厅堂内暖意融融,巨大的鎏金炭盆里烧着上好的银丝炭,驱散了冬日的严寒。空气中浮动着暖香和酒菜混合的醉人气息。正中的主位上端坐着今日的寿星——鹿老夫人,她穿着一身象征福寿的深紫底绣金线团纹的锦缎袄裙,头上戴着镶嵌着翠玉和珍珠的抹额,面容富态,眼神却透着几分疏离的冷淡。
鹿明德夫妇陪坐在鹿老妇人左右,热情地招呼着来往的宾客。在鹿张氏旁边,坐着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肤白似雪,指尖如葱,高贵疏离,让人不敢靠近,正是鹿家二房的嫡女,原主的堂姐——鹿福槿。
最先和鹿怀舒对上眼的是鹿福槿,看见这个多日不见的妹妹时,鹿福槿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怔愣,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仿佛是在思考眼前叫花子是谁。待反应过来后鹿福槿眉心狠狠一跳,一向冷静的面容上出现了几丝慌乱,匆忙起身就想过来抓住她,鹿怀舒却根本没给她反应的机会。
她甚至没有看任何人一眼,仿佛被厅内的热闹和香气所吸引,踉跄着脚步,直直朝着厅堂中央那张摆满了珍馐佳肴的大圆桌扑了过去。就在她踉跄着靠近桌子边缘时,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猛地向前一扑!
“哗啦——哐当!”
鹿怀舒双手在空中扑腾几下,精准带翻了桌沿上一大盅刚刚端上来的金汤花胶鸡,沉重的青花瓷炖盅砸在地上摔得粉碎。硕大的花胶、滑嫩的鸡块,连同滚烫的汤汁一齐泼溅开来,一部分淋在她破旧的裙摆和鞋面上,更多的则泼洒在脚下价值不菲的波斯地毯上,迅速洇开一大片刺目的污渍。
而她自己也因为这一绊,狼狈地摔倒在地,手指划过地上的碎瓷片,几滴鲜血瞬间沿着手掌心流下。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所有的丝竹声、谈笑声、觥筹交错声,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掐断。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厅堂入口处,那个倒在一地狼藉中的瘦弱身影上。震惊,疑惑,探究,嫌恶……种种复杂的情绪在众人眼中翻涌。
鹿怀舒蜷缩在地,手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瘦弱的身体随着咳嗽剧烈地耸动着,每一声都像是要把肺咳出来。她挣扎着想爬起来,枯瘦的手腕撑在冰冷光滑的地砖上,却几次滑倒,每一次滑倒都引来更剧烈的咳嗽和颤抖。
她终于“艰难”地抬起了头。
那张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干裂发紫,眼窝深陷,颧骨高高凸起,脸颊瘦得只剩下薄薄一层皮包着骨头。枯黄的头发被一根简陋的木簪勉强挽着,几缕碎发狼狈地贴在汗湿的额角和脸颊。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一派凄楚可怜的模样。
鹿怀舒无措地环视着满堂衣着光鲜宾客们,瑟缩了下身子,最终把目光怯生生地投向主位上还没反应过来的鹿张氏。
“二婶······”鹿怀舒的声音细弱蚊呐,带着高烧未退的沙哑,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舒儿······舒儿好饿······舒儿不是故意打翻东西的······”
“二婶,舒儿错了······舒儿只是太冷了,舒儿只想和一碗热乎乎的粥······”
“轰——!”宾客们瞬间哗然。
“天爷!这······这就是鹿大将军留下的孤女?”
“瘦成这般模样……这得是遭了多大的罪?”
“不是说鹿二爷夫妇仁义,待侄女如亲生吗?这······”
鹿明德的脸色瞬间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他端着酒杯的手抖得厉害,酒液都洒了出来,沾湿了簇新的锦袍。儒雅的面具彻底碎裂,只剩下被当众扒皮的难堪和暴怒,却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发作不得,憋得他几乎要背过气去。
鹿张氏瞬间慌了神,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平日里被她拿捏得死死的、病得只剩一口气的孤女,竟敢在如此重要的场合给她来这么一出!这贱丫头!她是故意的!她一定是故意的!王氏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尖锐的刺痛让她勉强维持住最后一丝理智,没有当场失态尖叫出来。
她甚至不敢去看旁边老夫人的脸色。余光里老夫人富态的脸上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浑浊的老眼里闪烁着冰冷的怒意。这怒意,显然不仅仅是对地上那个“丢人现眼”的孙女的,更多的是对她这个当家主母的!
一屋人中还是鹿福槿最先反应过来。只见她快步走到鹿怀舒跟前蹲下,小心翼翼地将鹿怀舒扶起靠在自己怀里,即使鹿怀舒身上的汤水弄脏了她昂贵的衣裙也毫不在意,开口泫然欲泣:“舒儿,你怎么瘦成这样了?都怪我,都是姐姐的不是,母亲前几日染了风寒病得下不了床,祖母的生辰宴只能暂时交由我来操办。”
鹿福槿顿了一瞬,微不可见地偏了偏头,恰好向满堂宾客露出梨花带雨的小脸和因哭泣而通红的鼻尖,泣不成声:“可我哪里操办过这样大的宴会呢?为了不出岔子只得日日夜夜盯着,定是那些下人见我分身乏术,便从中中饱私囊亏待了舒儿。舒儿,是姐姐的不是,你要怪,就怪姐姐吧······”
哇塞!若不是情况不允许,鹿怀舒真想跳起来狠狠鼓个掌,精彩!太精彩了!凭一张嘴硬是把黑的说成白的,错的说成对的,鹿福槿可真是生不逢时,若是生在现代不管是进辩论队还是娱乐圈,都是前途一片光明,所向披靡无人能敌!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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