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孟夜蒲身着天蓝交领纱裙,头戴珍珠宝石发钗,随青环上了马车。
这马车与滴滴打车相比,倒是明显逊色许多。置于马车内,无法查看车外情形,多少让孟夜蒲没有安全感。
街头叫卖声不绝于耳,沿路糕点小食香气扑鼻,纵然吃饱又如何,孟夜蒲的嘴巴又开始蠢蠢欲动。
她掀开一角帘子:成排摊子铺排两侧,各色摊位上摆放不同吃食,有糖水、野味、卤菜、包子、糕点,甚至有烤鸭。
这不比预制菜健康多了!
马车一路向前,可没几步就被迫慢了下来,孟夜蒲探出点头问红梅道:“前头发生了何事?为何大家都挤在老婆那大喊大叫?”
红梅只看一眼便答:“是王记卤味呀小姐。您先前不是最爱吃王记了吗。”
“是吗。”孟夜蒲镇定道:“人头那样多,一时眼花没看清。一会儿给我买份回来。”既然这样,她不尝尝怎么对得起辛苦伪造的人设。
青环却阻止:“小姐,你久病初愈,那卤味定非益物,仔细吃了复发呢!”
又来了又来了。孟夜蒲怕了这个小唐僧,只好放弃,又见那王记摊子边儿上有个白胡子说书先生,跟前围满了人,也不知是什么样的故事引得人人都瞪大眼睛。
马车走了许久还不见目的地,孟夜蒲额头冒出细汗:“还有多久到?”
“回小姐,至多一刻钟便到了。”
约这么远,天又那么热,若杨念云无甚要紧事说,孟夜蒲能骂她个三天三夜。
至阳东茶楼,下马车,孟夜蒲被堂倌引上二楼包厢。
推门便见一黄衣女子笑容满面,兴奋道:“你终于出来了!”
“阿云急着唤我来叙,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孟夜蒲没心思跟她多聊,只想探出此人到底是否别有居心,开塘之举是她自己说的还是被人教唆所致。
谁知,杨念云往凳上一坐就开始滔滔不绝打听:“你昏迷这几日,可真是无聊死我了。快说说,你这次到底是怎了?我听说是感染了风寒,可哪门子风寒这样厉害,竟是睡了半月之久。”
“若非亲身经历,我也不敢信。阿云放心,现下我已无大碍,只是还不可食辛辣油腻之物,不可过劳过急。”真实原因自然不能暴露,谁知道这人是真关心还是假在意。
话毕,有堂倌送茶进来。
孟夜蒲趁机开启新话题:“上次吃茶还是几月以前,我还没来得及多谢阿云教我开塘这样的好办法。”
杨念云喝了口茶,囫囵吞了两块糕点,摆手:“不客气不客气。只是不知阿蒲现在可还会整日烦恼忧思,无法集中精力?”
此话怎讲?孟夜蒲道:“倒是比之前畅快许多。”
“哎呀。我就说了嘛,我三姐姐说烦扰时养鱼,既能修身养性,又可待鱼喂肥后宰了食之。一举两得,岂不美哉?”
就因为这?这么简单?
孟夜蒲呵呵道:“阿云真是聪慧,不知阿云三姐姐是否也开塘养鱼了?”
“没有啊。我三姐姐命人造了口瓷盆,将鱼养在水中,每日闲时便喂喂小鱼逗趣。”
“那为何你会教我开设鱼塘?”孟夜蒲立刻问。
杨念云露出疑惑的表情,孟夜蒲反应过来补救道:“此举实有大用,我阿娘说要好好感谢你才是。”昧着良心说话了。秦夫人若是知道,不斥责杨念云就不错了。
好在杨念云似乎是个缺心眼儿的,一听就当了真:“此话当真?不谢不谢!这法子也不是我想出来的。”
她终于露出为难的表情诚实道:“好吧好吧。我把你的秘密告诉柳如萱了。柳姐姐说她听说门前有塘者,能汇天地之浩气,驱走愁思灾厄。本想自己先试一试,可见你愁眉苦脸,这才分享给你了。你可得好好感谢我。”
槽点太多,孟夜蒲一时不知道该从哪句怒起。
秘密?什么秘密?哪门子秘密?
柳如萱又是哪路神仙?
问当然是不可能问杨念云的,只等回家好好盘问镜中女子。那女子蠢就罢了,话也说不全,只说上次与杨念云吃茶时,对方让她去养鱼,又不说清楚前因后果。
见孟夜蒲居然没有露出羞愧的神情,杨念云松一口气:“你不怪我将你的秘密告诉柳姐姐?”
怎么怪?我哪知道是什么秘密?可又不能崩人设,孟夜蒲佯装薄怒:“怪你又有何用!既柳姐姐已知晓,你万不可再告诉第四人!”
杨念云狗腿地推了盏茶给孟夜蒲,嘿嘿道:“我保证!再也不会告诉别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柳姐姐知,他人再不可能知晓你喜欢詹子晋的事——你怎么了!怎么吃茶也能呛到!”
杨念云忙起身去顺孟夜蒲的背,孟夜蒲却猛咳不止,脸都红了大半。瞧着更像是害羞,杨念云一看就松口气,坐回去打趣道:“只是提了嘴名字便能有这般大的反应,你可真是无可救药了。”
“什…阿云就别打趣我了…”我连这个詹子晋是谁都对不上。
“若是以往,你向秦夫人和孟将军提上一嘴,准能让他做了你们孟家女婿,可如今詹子晋成了松金的禁军总督,模样本就惹眼,家世更是显赫,现今仕途又如日中天,不晓得多少人家要招他为婿呢。”杨念云替她叹道:“哎。难如登天呀。”
孟夜蒲无须别人替她惋惜,反正她也不打算在这结婚生子,好容易才换种人生,何必成封建礼教下的羔羊相夫教子,嫁给和尚守活寡也比让她三从四德来得畅快。
“昏迷这几日,我已想清楚了。世上再没什么能比命更重要的了。”这詹子晋要真是这等难追之人:“若是此生不能同詹子晋成婚,我也不强求了,只愿来世与他喜结连理。”
日后正好有借口不嫁人。
杨念云正要说话,隔壁包厢却发出阵响。孟夜蒲心道糟糕:“坏了!这包厢不隔音。来人!去隔壁看看是谁在那。”
青环敲门,房内却无人回应,堂倌替她开了门,里边儿倒是只有袅袅茶香,空无一人。
算了。也并非只有坏处,至少没碰上熟人穿帮。可到底是敌人在暗我在明,不搞清楚是谁,孟夜蒲没法安心。
杨念云见她这样担忧,宽慰道:“许是有人自认听去什么不该听的,怕被责罚灭口,不敢露面。”
孟夜蒲却是不能安心,按理说,能做到这么快速转移行踪的,定非女子,可男子为何会急速回避,且发出那般动静?莫不是与那个詹子晋相熟?若真如此,孟夜蒲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回程路上,青环把茶楼老板和堂倌的话原封不动告诉了孟夜蒲:“据端茶的堂倌说,那包厢里头是位公子,早已结了帐,没人看见他什么时候走的。长相倒是上乘之姿,说瞧着是个大人物。”
奇了怪了,这阳东茶楼也不是什么名门贵族爱来的地方,只能正经喝个茶,门口没放含歌妓的暗示小物,那人独自来品茶?古人就是闲。
骂多了都忘记自己现在也是闲人一枚。
正进了府,秦夫人见孟夜蒲回来,便交代道:“明日正是十五,去祈福的好日子,那玄清大师想必定在观中。”
都忘了要去感谢秃驴和尚了,经秦氏提醒,孟夜蒲自然道好。
回房后,青红二人在院外偷闲,正好合了孟夜蒲的意。关上门,孟夜蒲拿出镜子来质问:“你早上是不是有事没说完?难怪话说得那么支支吾吾的。那个詹子晋是怎么回事,柳如萱又是谁?”
好一会儿,镜中女子才磕磕绊绊道:“没…没谁。柳如萱是阿云好友,我与她也并不相熟,不过她最是稳重知书达理,可惜我与她并无交集。”
“还有呢。”
“詹…詹子晋是定康侯的嫡长子,也是我…心上人。”最后这几个字几乎是压着舌头说出来的。
孟夜蒲一面敲桌子,一面盘问:“他可是习武之人,抑或结交过武夫好友?”
“那是自然。他现在任禁军总督一职,功夫厉害自不必多说。”
听语气还挺骄傲,孟夜蒲只想知道俩人关系:“你们是否相熟?还是你暗恋他,他还不知道?”
镜中女子一旦打开话匣就停不下来,一开始还扭捏娇羞,一炷香都不到的时间就恨不得把少女情思全都倒出来:“我与他只是小时做过玩伴,他那人总是众星捧月,自不缺我这一个。年纪长些便知男女有别,我亦不敢逾矩,如今怕是已经不记得我是谁了。”
这就明了了,没发生什么就好,否则还要收拾烂摊子。只是这个柳如萱到底是谁,既然镜中女子也不知道,那只有从杨念云那打听出来。
正想藏了镜子,只听那女子慌忙扯嗓道:“等一下!等等!我…”
孟夜蒲本在盘算着如何打探柳如萱,猝不及防听到叫喊声,难免不耐烦:“又怎了。”
“我…我。”半天也没说句完整之言。
孟夜蒲作势要藏镜,就听女子大声说:“明日…明日你不可出行!”
“你怎知我要出行?”孟夜蒲没有跟这女子透露过行踪,更何况秦夫人才刚交代过她,这女子是如何得知的?
女子一副再自然不过的表情道:“你不可能闲得住呀。”
“你很了解我?”
“说了嘛。我就是你呀。”那女子道。
懒得与她多掰扯,孟夜蒲问:“为何不准出行?我已与你娘商定明日去定谭观。”
“我…每月十五的月出之时,我便会感到身心俱被烈火焚烧过般疼痛,既我们是一体,我担心你也会有此症状。”
孟夜蒲愣了片刻,再出声时几乎沙哑:“你现在才说?!”
十五之日近在咫尺,若是假的再好不过,若是真的,那她岂不是每月都要跟来姨妈似的定点受刑?
可无论费多少口舌也改变不了什么,骂她又有何用,只会徒增烦恼,眼下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无论如何,先过了明日再说。只是这定谭观,她到底去是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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