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转眼就到了刘远院试这日。
赶了个早,庄念竹和容晁提前一日带着刘远下了山。几人到考场的时间并不晚,可前来考试的学子,早已排好了长队。再次检查了一遍所带的笔墨纸砚后,刘远也加入了队伍。
瞧着那搜身的阵势,庄念竹忍不住感叹,还好她是没有考功名的念头啊……
一旁容晁见她这副目不转睛的模样,心下一动:“也想去?”
去?搜得这么仔细,她可去不了。不过要是有朝一日,女子也可科考……
算了算了,她异想天开了,庄念竹摇摇头。
见她如此,容晁很困惑:“那你日后如何娶亲?”
庄念竹僵住了,这怎么还记着这事呢?又不是你的婚事,你急个什么劲儿?
“呵呵,这个……”
正在庄念竹想借口时,容晁瞧着她脸上那副干巴巴的笑,神色莫名忍不住低下声音:“难不成你不想娶她?”
“那自然不是!”
庄念竹想都没想直接否决:“我当然喜欢她,我和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情投意合,我怎么会不喜欢她?”
紧接着她又道:“只是,我不想踏上……可偏偏娶她要……”
“不想踏上仕途,偏偏娶她要考取功名吗?”
容晁唇角微抿:“原来是这样。”
“这,如今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庄念竹故作忧愁地叹了口气,这可是容晁自己猜的,可不是她说的,以后要是真的藏不住了,那可不能怪她。只是希望这次过后,容晁可别再问她了。不然,又得现编。
说完这话两人相对无言,庄念竹是不想又被问话,容晁则是单纯得不想理她。最后两人齐齐看向排队的考生,刘远早已经进去了,还只剩寥寥几个学子,却转眼间也都进了考场。
又过了会儿庄念竹站不住了,今天起得太早了实在困得慌,不如早点回去还能补个觉,她打了个哈欠声音含糊:“咱们,回去?”
没人回她,直到她扭过头。
容晁自然是听到了她接连的哈欠声,只是故作不知罢了。他心里有股闷气,细细寻去又找不到来由,莫名就想晾着庄念竹一会儿。可待看见困意使得她微微泛红的眼眶,心中的那没由来的闷又散去了。
他绷着脸点头:“回去吧。”
放榜那日,是邓炜带着刘远和田福宝去的,庄念竹则在做摇椅。
这个季节的阳光正好,虽说每天搬个椅子出来晒太阳舒服,但要是有摇椅就更逍遥些。
小时候她和村里的老人学过怎么做,做一张摇椅能卖好几块钱,是她小孩子时为数不多的能挣钱的机会。
说干就干,这书院里什么不多,就竹子多。
邓炜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竹林里晃荡着挑选竹子。
得知刘远考上秀才后,她艰难地从竹林里钻出来,语气是掩饰不住的惊讶:“考上了!?”
不怪她惊讶,古代考试挺不容易的,一把年纪头发胡子都白了还在考的大有人在。刘远算是捡回来的,前几日卜老头还说他愚笨来着,这就考上了?
“对!考上了,不仅考上了还是案首!”
邓炜乐的眉间的褶皱都舒展开来:“他这会儿回家去了,晚上就能回来!”
“好好好,”庄念竹不住点头,眼睛弯成一道儿月牙,大手一挥:“跟福宝说一声,今晚咱们多做几个菜……”
直到晚上,饭菜都已做好,几人等了半天也没见刘远回来。
随着天色渐晚,容晁脸上有种风雨欲来之感,邓炜脸上也有些许的不对劲,庄念竹不明所以。
“大家先吃吧,兴许是刘远家中要给他庆贺,咱们不等他了。”邓炜按下心中的担忧,故作轻松笑道。
几人开始动筷,末了陈夫子告了明天的假,要回家一趟。
晚上庄念竹躺在床上,想着邓炜和容晁的不对劲,思来想去也没想明白。索性闭上眼决定明天问问。
然而还没等他问,第二天一大早刘远就回来了。他眼下青黑一副没有睡好的神色,说有事要和她说。
庄念竹放下筷子,先不着痕迹地看了眼邓炜和容晁脸上的神色,点点头站起身:“走吧,邓师兄和容师弟也来吧。”
几人来到书房,这个书房是原来的山长庄成用的,现在给了庄念竹用。她并没有动过里面的东西,也很少来,进门入眼的就是副写着‘不忘初心的字’,悬在正前方格外显眼。
待几人坐下,刘远斟酌片刻才开口:“昨晚我本是要回书院的,只是我刚到家没多久,不知怎么回事宏云书院的人就来了……”
“他们去找你了?”容晁脸色难看,一旁的邓炜也是如此。
见刘远点头,容晁冷笑一声:“我就知道会如此!”
“我知道咱们书院和他们不和,没想着让他们进门,可……”
说到这儿刘远他看了一眼容晁,语气有些吞吐:“有位姓李的男子说是自己以前也是明淳的学子,论起辈分来,就算是容师兄都要喊他师兄……”
哐当一声,容晁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站起身,神情森然:“那人可是叫李达声?”
庄念竹被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邓炜连忙让容晁坐下。
“他只说了他姓李,并未说名讳,”刘远道。
“他是不是邀你去宏云书院读书?还说,只要你去宏云书院,日后读书无需交束脩,包括日后上京赶考的盘缠也能给你出了?”
刘远默默点头,那人确实是这么跟他说的。
见此,容晁和邓炜对视一眼,语气嘲讽:“真是不知死活。”
“那你要去宏云书院吗?”
庄念竹不清楚里面的官司,她明了的是,书院目前的这个活招牌被人挖了!
“我自然是不去的!”
刘远忙摇头,竭力证明自己的清白:“其实我之前见过老山长,我本就是奔着明淳来的!书院清净,两位夫子也都是学识渊博之人,我已经喜欢上了这儿。如今就算您赶我走,我也是不会离去的。何况小山长本就没有收我的束脩,至于日后赶考的盘缠,家中爹娘早已给我备好,无需欠他人人情。”
他上面有三个哥哥,自从他开始读书,家中就已经给他开始攒日后赶考的盘缠了,如今早已攒够。
刘远说完这些话,几人神色都是一松。
庄念竹正准备夸他几句,容晁先是哼了一声,然后施施然道:“这般小恩小惠,真当是别人都求之不得,算你有明悟。”
接着他看向刘远,眼中多了几分赞赏:“你都能明白的道理,偏偏有那么的蠢货都看不清,李达声就是其中之最。”
这是被夸了?刘远目光转向庄念竹,显然是有点懵。
庄念竹大笑,接着问出了心中的疑问:“李达声是谁?”
容晁是不想让邓炜说的,可邓炜看着庄念竹和刘远好奇的神色,长叹了口气:“左右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我们说,总比日后他们在外面听别的传言靠谱……”
李声达父母早亡伯叔不管,是清安城外李家村吃百家饭长大的野孩子。有次庄成从李家村路过,瞧见他趴在私塾外面偷听,觉得他可怜就把他带回了书院。没想到他在读书上颇有天赋,于是他成了庄成收的第二个弟子。
因为他自幼失怙,庄成对他的教导比对邓炜还要上心,不似亲子胜似亲子,直至李达声中举去了明淳书院。他去也就算了,还带走了一些书院和他交好的学子,包括一些夫子也被他请走。临了散布庄成苛待他的流言,书院变成如今飘零的模样,他可谓是占据了很大的功劳。就连庄成后来的旧疾复发,和李达声去宏云书院也有不小的关系……
得知原委后,刘远就回去了,走之前还保证自己绝不会像李达声那般,做出这种恩将仇报的事。
“容师弟,我看,我爹好像总喜欢……”
“捡人?”
正酝酿着措辞,容晁直接说出了庄念竹所想的。她点点头,确实是容晁说的这个意思。
之前她就发现,离开的学子就有不少是庄成在外面‘捡’回来的,再加上这个李达声,庄念竹觉得庄成好像格外地喜欢‘捡’人?
书房的门已经打开,邓炜已经出去了,容晁盯着不远处的竹子看了会儿,侧过头道:“老师是去找你的,老师对李达声那么好的原因,很大部分是把他当成了你。老师曾说若是你也如他这般,希望能遇到待你好的人……”
话说完,容晁快步离去,留庄念竹愣在原地。她感受着,来自心口流出的那股酸涩的暖意,眼睛也有些发涩。说实话,有些羡慕。
毕竟亲情这种东西,她从来没有感受过。从小到大感受最多的就是无休止地谩骂,和做不完的活儿,以及她为什么是个女孩的这种憎恨的疑问。低头看向这双细嫩的手,庄念竹嘴角笑容苦涩。不知道原来的那个庄念竹去哪了,或许去到她的身体里了?那她可真是亏大发了。
之后的日子除了宏云书院的人又多去刘远家中几次外,也算是平淡。刘远准备今年的秋闱也下场试试,于是和张函一起备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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