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两人饿得前心贴后背,只觉得路更难走了。
想到临走时说的三日后,田福气喘吁吁地问:“小山长,咱们三日后还要再下山吗?”
“不知道。”
庄念竹嗓子干的直冒烟,用着气音道:“但我知道,下次出门的时候一定要带水……”
“我忘记了。”
田福宝挠挠头,从他亲眼看着小山长没花钱就有了肉饼吃后,就对小山长格外信服了。小山长说不知道,那他也不在多问。
但他问起了另一个让庄念竹想哭的问题。
“小山长,咱们今晚吃什么?”
吃什么?庄念竹今天就吃了半个肉饼,听到这句话更饿了,两眼直发黑一不留神摔了个屁股蹲。
费力拽着地上的草起身后,打眼一看。
野菜,素的,绿油油的,但可以吃。
“吃这个吧。”她有气无力的晃了下手里的野菜。
在天色黑下来之前,俩人各用衣摆兜着一兜野菜,一瘸一拐的回到了书院。
当晚,两人喝了一大锅野菜汤。
夜间,庄念竹躺在床上,浑身疼得连翻身都困难。很累,可睡不着。
下山这一趟,十五文钱那是花的一干二净,半个铜板的差价她都没赚到。
其实,这个朝代的物价不算贵。可尽管不贵,但耐不住她没钱啊。
现在已经三月末了,竹笋吧,已经吃不动了。钱吧,没有。存款吧,应该也是没有的。
唯一有的,也就是现在这个书院了。要不,卖掉?
“我疯了吗我?”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立马被她掐断。
庄念竹捂脸叹气。
别说卖了,单单这个想法被容晁知道,她怕是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可是她好想吃肉啊……
这晚,庄念竹梦里都是肉。
三日后,张函没有回书院。
走路还打着颤的庄念竹,仍旧带着田福宝下了山,熟门熟路的来到张函家。
开门的依旧是张母,她走路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可短短几日她仿若又苍老了许多,鬓角的白发又多出一截。
“庄山长,您来了。”
张母脸上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函儿今早上回乡里了,现在应该也快回来了,劳烦您多等会儿了……”
“左右没事,不着急。”
终于得以坐下,庄念竹不着痕迹的舒了口气,一旁张母留意到赶紧起身。
“上次来连口茶水都没让您喝,看我这记性!”
“我们带的有水,不渴,您别忙活了。”
这次下山,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庄念竹和田福宝都带了水。
张母仍是起身,直到把两人腰间的水囊装满,才坐下。
接着她双手握交在一起,没等庄念竹问,犹豫开口:“庄山长,其实您上次来时我骗了您,函儿那日并不是有事不在家,而是去酒楼里做工去了……”
说完她小心去瞧庄念竹的神色,见他面色丝毫不变并无吃惊之色。
张母随即长长吐了口气,嘴角笑意苦涩:“看来您上次就知道了。”
庄念竹并未出声静静听着。
“函儿确实是因为我摔着回来照看我的,本也是想着等我好些了就回学院。只是,现如今因为家中的一些私事,不愿在回学院了……”
私事?庄念竹抬眸看向张母,然而张母却避开她的视线低下了头。
庄念竹以为她是不方便说,于是开口:“福宝,你先出去等我。”
“不用不用,是我想好没有怎么说。”
张母说完顿住,过了许久,她才道:“当年函儿他爹,下地时不小心从山坡上摔了下来。虽然请了大夫,可还是落了病根,没多久就去了,那时函儿才九岁。从那后,家里的田地就被族里收回去了大半,不过还剩下的几亩中等田,日子倒也能过。”
“可我身体不怎么好,下地做活总也比别人慢,函儿虽然能干活,但几亩地不能指望都他一个孩子。”
“何况那时候函儿已经在念书了,他爹走的时候就说函儿聪明,让他以后也要继续念书。正好家里有些积蓄,我就把田租了出去带着函儿来了城里。”
“平日里我找些活儿做,再加上一年的租钱,够用还留有剩余。可三年前,函儿他大伯母来找我,说这几年家里得了个新法子。只要用了,粮食就能比别人家的多收上个一两成。她说以后函儿读书,开销会越来越大。我能攒些就多攒些。田地租给别人,总是不如租给自家人,自家人总不会坑算我。日后函儿成家,家里也会多帮衬些……”
“我想着是这个理儿。”张母说着神色懊悔:“刚开始还好,可后来不知怎地,收成却越来越少了……”
“本来我想着都是自家人,不比太过计较就想着算了。可去年秋收过后,函儿他大伯母就托人送来了几袋粮食,只说是收成不好。地钱却一直没给我。我回乡里问过几次,可不是家里没人就是被搪塞出来。”
张母擦了擦眼角继续道:“我也是因为这事心急摔着的,家里拿不出钱抓药,函儿才知道的这事儿。函儿回乡里要地钱,却被他伯父家被打出来了。之后就去找了活计,不愿再去学院了。都怪我,要是我小心点,就不会有这事了……”
“如今事已至此,要不回来就罢了,可我,我不能拖累函儿……”
小心什么?小心不摔着,张函就不知道这件事了?
庄念竹无奈道:“伯母,这不是您的错。不是您的错,您再小心也没用。而且,既然他们做了这事,张函也总会知道瞒是瞒不住的”。
张母摇摇头,声音哽咽:“庄山长,我现在已经好多了,能照顾自己了。您一会儿能不能劝劝”
“娘,我回来了。”
话被打断,门外传来响动张函回来了。今日出门前,张母提醒他,让他下午早些回来。
张母快速擦去眼角的湿意,应了一声。
进门看到庄念竹两人,张函惊的一愣:“山长?您怎么来了?”
说着,他看向一旁的田福宝。
这该怎么说?田福宝听了半天张函的家事,怎么看怎么觉得张师兄可怜。
张函只觉得怪异,这时却听到张母道:“是我请庄山长来的,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你今日就跟着庄山长回学院吧。”
“我,我不回去念书了。”
他声音闷闷的,说这话的时候却不敢看庄念竹:“娘,您别说了。以后我就在家照顾您,哪都不去。”
张母不知所措的望向庄念竹,想让她劝劝张函。
庄念竹心里直叹气,事情没解决,张函肯定是不会回去的。
想到第一次来时,张母开门时的防备,她道:“伯母,我上次来时,见您那时似乎很是防备?”
张函闻言呼吸急促,看起张母:“他们来过?”
张母面容愁苦,只是摇头不语。
“我去找他们!”张函脸涨得通红,双拳紧握气冲冲往外走。
“是要去找他们,不过吧,得带上东西去。”
庄念竹立即让田福宝把人拉了回来,看向张母:“当初把地租给他们的时候,不知道您有没有签字什么的?”
“有的,有的,立的有字据,您等等我去拿。”张母说着就急急忙忙回房里去找。
“张函,你也是想回学院的对吧?”庄念竹声音温和:“别考虑其他的,就说你自己的想法。”
‘是,可是山长,我不能在只顾着读书什么都不管了。’张函神情满是愧疚:“家中发生这种事,我居然都不知道,实在是不孝。”
庄念竹瞥了眼他脸侧的擦痕,意有所指:有孝心是好事,只是,你现在除了读书外,好像确实也什么都管不了。”
话到此,张母拿字据出来了。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字据上这几亩地的租借期限是十年。
张母悔不当初:“都是一家人,我想着函儿她大伯母总不能诓骗我……”
田福宝听到这忍不住道:“张师兄,不如咱们去报官吧?”
张函看了眼张母一脸难色,摇摇头没有说话。
“不能报官。”
张母吞吞吐吐道:“我,我一个妇道人家怎能去告官,何况那还是函儿的亲伯父亲伯母。函儿日后还要念书,传出去名声不好。”
“他们这样逼您,”田福宝神色不解。
“那也不能报官……”张母直摇头。
“不报官。”
庄念竹把字据递给张函,问道:“伯母,不知道您这家里,这几代里有没有出过什么能耐点的人物?或者认不认识什么能耐人?”
“没有,都是地里刨食儿的哪认识什么大人,”张母摇头,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没有?那就好办了。
都是庄稼人,家里也没有认识什么大人物,谁不怕惹上官司?怕,还敢做,就是因为拿捏住了张母的心思,觉得她不会告官。
于是庄念竹对张母仔细交代:“伯母您放心,咱们不报官。不过等一会儿不管我说什么,您只需点头说是就行了。您也别担心,我只是吓吓他们,您可得撑住了。哪怕为了张函也好,千万不能露怯。毕竟这次的字据只是租借,下次就不一定了。”
张母忙答应:“庄山长您放心,一会儿我都听您的。”
既然已经说妥,庄念竹示意张函带路,几个人一同出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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