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索命阎罗

直到他说完,萧闲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清越,却带着一种令人骨髓生寒的冷意。

果然是人善被人欺。

他今日难得心情不错想好好说话,结果随便什么阿猫阿狗居然都敢招惹他了。

“滚开。”

他实在懒得再废口舌,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周显仁刚要躬身送他离开,却发现他去的方向不是府衙大门而是牢房!

他这是要去找许回舟!

“殿下!不可!”

周显仁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扑上前,试图阻拦萧闲的去路。

“地牢肮脏污秽,殿下实在不便踏入,而且此案已结,人犯许回舟乃死囚重犯,非有圣谕或刑部公文,任何人不得探视!殿下!您不能罔顾国法啊殿下!”

瞧他这副吓破胆的模样,萧闲便料定了人还未被偷偷转走,如此倒也省去了不少功夫。

于是他脚步不停,连眼角的余光都吝啬施舍给他。

要是连这等货色都要他费心思,那他还不如立刻收拾收拾滚回定州呢。

就在周显仁的手即将碰到他的衣角时,裴樾瞬间上前一步,单手如铁钳般扣住周显仁扑来的肩膀,看似随意一拨,周显仁那肥胖的身躯便如同滚地葫芦般踉跄着摔向了一旁。

周府尹久居庙堂,显然是疏于锻炼,胡乱扑腾的时候还不慎撞翻了角落里的茶水架子,刹那间,杯盏相继碎裂的声音响成了一片。

裴樾扔完人,颇有些嫌弃的擦了擦手,什么脏东西也敢碰他们王爷。

“拦住他!快拦住宸王殿下!”

周显仁摔得七荤八素,好半天没能爬起来,但眼下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赶紧扯着嗓子对着堂外闻声聚集过来的衙役兵丁大吼。

“保护案卷!保护人犯!宸王殿下要擅闯地牢!快!去请太子殿下!去禀报陛下!有人要藐视王法,插手京兆府刑名!快啊!”

情急之下,他竟是彻底失了城府,仓皇之下竟然喊出了萧祐的名号。

还真是个跟萧祐一脉相承的蠢货。

与此同时,所有衙役和府兵倾巢而出,手持水火棍,腰刀,严严实实堵在了通往府衙后门的甬道上。

明明人多势众,却个个面色紧张,如临大敌。

他们都知道眼前是谁,心中更是不止一次的打退堂鼓,那可是在定州杀得西戎闻风丧胆的煞神啊!

然而府尹的命令压着身后的饭碗,任他们一百个不情愿,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堵在这里。

萧闲终于停下了脚步,站在了碎裂的石板上。

他微微歪了歪头,颈骨发出轻微的“咔”声,脸上非但没有怒意,反而勾起一抹近乎愉悦却带着邪气的笑。

那笑容在午后的薄阳下俊美得惊心动魄,却又无端令人胆寒。

“呵,”他嗤笑出声,制止了裴樾想上前的动作,活动了一下手腕,骨节发出清脆的爆响,“孤果然还是不太习惯京都的太平日子,骨头都要生锈了。”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紧张得手心冒汗的府兵衙役,语气里总算染上了一丝慵懒的兴味。

“正好,本王今日也松一松筋骨。”

地牢深处

许回舟躺在冰冷潮湿,铺着霉烂稻草的泥地上,意识在黑暗与剧痛中沉浮。

断腿处的伤口早已红肿溃烂,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火辣辣的痛楚,但他早就没了力气,也懒得去分辨到底是饥饿,还是肋骨被生生打断时的隐痛。

连日来的高烧如同跗骨之蛆,不断啃噬着他残存的清醒,稍稍一动,喉咙便干得如同火烧,连咳嗽都只能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带出腥甜的血沫。

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也许就在下一刻。

什么状元之才,什么经天纬地,都是笑话。

如今他只是一个背负着杀人罪名,任人宰割,连全村父老乡亲的滔天血仇都无力讨还,只能眼睁睁等着斩首示众的残废罢了。

接二连三的无妄之灾铸成的绝望早已将他彻压垮,让他再也没了任何活下去的力气。

他已经不再去想是谁害了他,为什么害他,所有的挣扎、愤怒和不甘都在日复一日的黑暗和病痛中消磨殆尽,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死寂般的麻木。

“砰!”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如同平地惊雷,猛地炸响在死寂的牢狱深处!

力道之大,连他身下的地面都似乎震动了一下!

紧接着又是一阵仿佛什么东西被砸碎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几声短促而惊恐的惨叫,以及重物落地的闷响。

许回舟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的动静震得浑身一颤,涣散的神智被强行拽回了一丝,有些费力地,极其缓慢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只可惜,目力所及之处还是雾煞煞的模糊一片,勉强能看得见牢门外甬道壁上那盏昏黄如豆,似乎随时可能熄灭的油灯还在投下摇曳不定,鬼影幢幢的光晕。

发生了什么?

是来有人提他行刑了吗?还是又有死囚被送进来了?

他混沌的脑子艰难地转动着,涣散的意识却如流沙一般怎么都聚集不起来。

忽然,牢门外甬道的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下一秒,一个穿着官服的“东西”,如同被丢弃的破麻袋般,带着凄厉的惨叫和浓烈的血腥气,被一股巨力狠狠地踹了进来,重重地砸在许回舟牢门对面的石壁上!

“呃啊!”

不等他细看,那“东西”骤然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软软地滑落在地,蜷缩成一团。

他这才看清,那人竟是京兆府尹周显仁!

更让人惊诧的是,此刻的他鼻青脸肿,官帽早已不知去向,发髻散乱,嘴角淌血,昂贵的官袍上沾满了污秽和血迹。

非但完全没了那日趾高气扬给他定罪的嚣张模样,反而像极了一头被痛打落水的肥猪。

许回舟被这血腥暴戾的一幕惊得瞳孔骤缩,整个人再次被恐惧攫住。

完了,死期……真的到了吗?这,这是地狱来的恶鬼在索命?

兴许是万念俱灰,又或许是生死面前四大皆空,许回舟竟在这要命的关头生出了几分不合时宜的荒唐念头。

不知那传闻中的索命无常,究竟是何种模样。

像是回应他的想法,甬道深处再次传来了脚步声。

不疾不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了人的心尖上。

光影明灭间,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缓缓步入这肮脏绝望的牢狱。

玄色的大氅在他身后无声垂落,衣袂晃动间似乎还带着外面清冷的夜风与旷野中草木的气息,一举一动都与这牢狱的污浊格格不入。

就在他出现的刹那,地牢里亘古不变的火光突然疯狂的跃动了起来,贪婪的勾勒出那人近乎完美的下颌线条,挺直的鼻梁,以及一双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眼眸。

分明俊美似神祇临世,周身却笼罩着一层令人窒息的肃杀的气场,又仿佛自九幽黄泉踏血而来。

许回舟费力地睁大模糊的双眼,逆着微弱的光线,努力想要看清来人的面容。

可惜高烧和剧痛却让他的视线扭曲晃动,实在难以看清纤毫。

他是谁?

是来要他命的鬼差吗?

原来地府的勾魂使者竟是,竟是这风华绝代的模样吗?

他呆呆地望着那逐渐清晰的玄色身影,忘记了恐惧,忘记了疼痛,只觉得灵魂都像是被这惊心动魄的一眼洞穿,陷入了一片茫然的空白。

一眼,万年。

“吱呀!”

沉重的牢门被推开,腐朽恶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许回舟蜷缩在破败的角落,死死盯着那逆光而立的身影,残破的身躯因寒冷和高烧而不住颤抖,意识在极度的震撼与生理的痛苦中挣扎。

就在他心神剧震,思绪混乱之际,却看到那道身影居然俯身向他靠近!

玄色的大氅垂落,毫不犹豫的沾染了地面污秽的稻草。

许回舟瞳孔骤缩,竟看到一只冷白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正在向他肿胀溃烂,散发着恶臭的伤处伸来!

“殿下!使不得!”

一直沉默跟随在后的裴樾脸色突变,一个箭步上前,急声劝阻。

他眉头紧锁,看着那污秽不堪的伤口和周围恶劣的环境,眼底是抑制不住的嫌恶与担忧。

“殿下千金之躯,还是赶紧离开此地吧,这些事交给属下或唤狱医即可!”

萧闲的动作微微一顿,侧首瞥了裴樾一眼,眉眼舒展,颇有些哭笑不得。

他并未收回手,反而更坚定地伸向许回舟的伤腿,声音低沉平静,却有种历经沧海桑田的厚重。

“你当我是什么?” 他轻笑一声,指尖已轻轻触碰到许回舟滚烫肿胀的腿骨边缘,“当初在定州为质,比这肮脏百倍,绝望千倍的地方,我也住得,这点子腌臜算得了什么?”

话音刚落,许回舟便倏地清醒了过来!

定州为质!

他是……宸王萧闲?!

那个五年前替太子入虎狼之穴,不久前携赫赫战功,以铁血手段归京的七皇子萧闲?!

意识到眼前之人的身份后,巨大的惊骇如同电流窜过许回舟的四肢百骸,让他残破的身躯猛地一震!

他竭力的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反复描摹萧闲的轮廓。

二人近在咫尺,褪去了光影的朦胧,那人深刻的五官,冷冽的眉眼,以及周身那股令人心悸的,混合着血腥与尊贵的气息,都与传闻中那位煞神王爷的形象瞬间重合!

竟然是宸王殿下!

他,他怎么会来这里?

是为了他这样一个卑微将死的囚徒吗?

突如其来的受宠若惊和无法理解的震撼瞬间便淹没了许回舟。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破碎的气音,激动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高烧本就让他的脸颊呈现出病态的潮红,此刻更是红得如同滴血,连带着耳根脖颈都滚烫一片。

“别怕。”

萧闲还当他是听信了传闻,刻意放缓了声音宽慰了一句。

“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

他的手指沉稳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仔细地探查着他断裂腿骨的位置和错位情况。

伤处肿胀得厉害,皮肉翻卷,边缘已经溃烂流脓,触手滚烫,显然炎症极重。

“怎么伤得这样重?”

萧闲眉头微蹙,声音低沉了几分,似乎是有些烦恼。

他久在军中,自然看得出这不仅仅是简单的骨折,还有被人恶意反复摧残过的毒辣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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