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铭轩抬手安慰似的揉了揉张鹤的脑袋。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古里古气的说了句。
看着依旧兴致不高的张鹤，孔铭轩叹了口气。
“你瞧。”他摊开手掌，将刚刚那块蜜饯举到张鹤面前。
小萝卜头垂头耷耳的，可怜巴巴的招人心疼。
这让孔铭轩不由自主想说些话安慰他，“小鹤，没有人可以不出错的，就连九五至尊的圣上也不一定事事都是对的。古有孔子改错诗，现有徐悲鸿承认画鸭笔误。”
张鹤呆愣愣的抬起头，他知道孔子是谁，但却没听过徐悲鸿这个名字，不过能和孔子一同出现，应该也是个很厉害的人。
孔铭轩继续嘟囔：“你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还愿意改正，已经很好了，这块蜜饯是奖励给你的。”
“真的吗？”
孔铭轩点点头。
张鹤吸了吸鼻子，伸出了自己那双泥手。
孔铭轩：“……等等！”
因为急切，他的声音没控制好，听上去像是训斥。
张鹤的小手一顿，刚止住的眼泪就又冒了出来。
“我就知道，我是个坏孩子呜呜呜。”
孔铭轩在内心嚎叫了一声，猛地将蜜饯抵在了张鹤的嘴边。
哭声戛然而止，他松了口气，对着小不点儿解释：“吃东西前要洗手，不然会把不干净的东西吃进肚子里，严重的话甚至有可能生病。”
他凉凉的瞥了一眼张鹤的手，继续吓唬人，“说不定你现在手上都是一些看不见的小虫子。”
张鹤眸子一缩，手上泛起丝丝凉意，仿佛真的有看不见的小虫子在爬。
“我要洗手呜呜呜，我不要吃虫子呜……”
听着又开始的哭声，孔铭轩只觉得额头一阵阵的疼。
他哄了张鹤半天，嘴皮子都快磨烂了，才终于让这个小祖宗相信，只要好好洗手，就绝对不会有小虫子在手上。
他半翘着腿躺在床上，看着张鹤在门外面堆土堆。
这年头的孩子，难道没有点什么兴趣爱好吗？
想当初，他带的那个班，唱歌的，跳舞的，画画的，几乎每个孩子都培养了个业余爱好。
孔铭轩有些看不下去这孩子整天玩泥巴了。
“小鹤。”
离得有点远，张鹤没听见，蹲在那儿搭了个“坟头”，还立了块“碑”。
甚至还有要跪下磕个头的趋势。
孔铭轩太阳穴突突直跳，音调猛地拔高，“小鹤！”
弯下的膝盖止住了。
张鹤眼睛咕噜咕噜转了转，望向屋子里。
“过来。”
瞧见孔铭轩招手，萝卜头立刻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孔先生。”
看着飞快窜但自己面前，满脸写着讨赏的孩子，孔铭轩在他头上揉了一把。
整整齐齐扎在头顶的丸子被这一下揉的面目全非。
“想不想学点有意思的东西？”
张鹤啃了下手指，有些好奇，“什么？”
他平时玩的就很有意思。
可以用土拉堆成各种东西，逮些小虫子玩。
有时候还会看一些大孩子斗蛐蛐。
他想不出什么更好玩的了。
难道孔先生要教他斗蛐蛐吗？
他想学！
张鹤的眼睛一亮，满眼期待的望着眼前的人。
孔铭轩指了指桌子上的一小摞书。
“可以帮我把最下面那两本拿过来吗？”
张鹤点点头。
趁着他哼哧哼哧翻书的时候，孔铭轩翻了翻床底下的框子。
在里面找了把剪刀。
这把剪刀放的时间长了，刀口处生了锈，还有不少豁子。
正好，伤不到人。
“孔先生，你究竟要教我什么啊？”
难道是教他念书吗？
可他一看见密密麻麻的文字就头疼，怕是体会不到看书的快乐了。
孔铭轩神秘兮兮的将书从张鹤手里接过来。
伴随着“撕拉”一声，张鹤瞪大了眼睛。
“孔……孔先生……”
他不是嗜书如命吗？为什么将书撕掉了？
孔铭轩将一边将撕下来的纸折了两下，一边解释：“这是我誊抄的样本。”
原主爱书，但又没那么多钱买书，于是就花几文钱借段时间，将内容抄下来然后再送还。
抄那么一遍下来，里面的内容也都记得差不多了。
这个样本也就没什么用了。
孔铭轩倒是不心疼。
纸张在他手里不断的翻转，速度很快，只能看见他的食指中指不停交叠，时不时拿起一旁的剪刀剪两下。
张鹤的视线跟随着纸张上上下下，也不知道孔铭轩怎么动作的，只知道等他认出这是个什么东西时，已经完成了。
孔铭轩又撕下一张纸，对折了两下，从自己床某处劈开的木片上随意扯下了个木棍，将两张纸固定在一起。
“风车！”张鹤突然激动的叫出声。
孔铭轩冲着风车吹了口气，虽然转的时间不长，到足够让张鹤发出惊呼。
街边小贩有很多卖的。
可是他娘从来不给他买，说什么买这个不如买个糖人。
可他其实很想玩！
孔先生居然会折这个！
张鹤崇拜的目光让孔铭轩很是受用，他晃了晃纸风车，“去洗手，别玩泥巴了，纸风车不挺好，还能测风向风力，你如果学会了，说不定能做个小天气预报员呢。”
张鹤的眼睛更亮了，“什么是天气预报员？”
“就是可以知道明天是晴天还是雨天，是刮风还是下雪的人。”
“我想学！”张鹤兴奋开口。
“那我们先从最简单的测风向风速开始学习。”孔铭轩昂昂下巴，“小天气预报员，现在把你的装备找个地方插在外面，记得插牢点。”
张鹤点点头，蹦蹦跳跳的跑出了屋外。
小脑袋瓜转来转去，东瞅瞅，西瞧瞧。
也不知道他会把风车插在哪儿。
孔铭轩打了个哈欠，看着张鹤在门口犹豫不决。
“插在屋里的人能看到的地方，方便观察。”
张鹤大声答应：“好！”
天气预报员，如果他学会了，不就可以提前提醒他娘收衣服了吗？
张鹤越想越激动，不禁幻想起自己以后的威风日子。
耳边传来了几声催促，张鹤晃了晃脑袋，将风车插在了屋外那块空地的正中央。
微风不燥，吹得他发丝上掀，张鹤抬起小手压了压。
再低下头时，就瞧见自己刚刚插好的风车转了起来。
“孔先生，”他抬手指了指地上，邀功似的，“风车他转了！”
“嗯，”孔铭轩提高音量，“你知道哪儿是北吗？”
张鹤低头思忖片刻，抬手指了指门对面，“孔先生家门对着的就是北。”
“不错。”孔铭轩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他穿越前带的学生里，大部分都分不清东西南北，一出门就转向。
古时候的孩子比起来，真是好了太多。
张鹤撅着屁股蹲在那儿，一眨不眨的看着这个纸风车。
因为太过简陋，纸风车转的不是很灵活，一顿一顿的。
孔铭轩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床，等张鹤再次回头时，身后已经多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孔铭轩微微往前欠了欠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和，“那你来猜猜，现在吹得风从哪儿来？”
风车踉踉跄跄的往西北方向转着，张鹤歪着脑袋想了会儿，“是西北风吗？”
孔铭轩摇摇头，“风车往西北转，刮的风应该是从相反的方向来的，也就是东南面。”
“东南风！”张鹤蹦了起来，“如果风车往西面转，就是东风！”
不错，还会举一反三呢。
孔铭轩满意的点点头，自然的抬手想去掏裤兜。
以前为了随时给孩子肯定，让他们更有动力，他都会随身装一把糖，谁表现好给谁。
这次却掏了个空。
他只好悻悻地收回手。
古代的衣裳没有口袋，他也没有糖。
孔铭轩心里有些惆怅。
如果不是因为穿越，说不定他现在正在收拾办公室，高高兴兴去当园长了。
“孔先生，”张鹤将风车拔下来，不断调整方向，直到再次转动，“风向变了，现在是北风，对吗？”
孔铭轩“啊”了一声，回过了神。
“对，”他点头，“你现在已经具备成为天气预报员的基本能力了。”
“那风速呢？”
孔先生当时说风车还能测风力的。
张鹤星星眼望着男人。
孔铭轩继续道，“纸风车的转动速度和风速息息相关，风速力越大，风车转的越快。
你可以根据自己的想法，将风力定为一级风，二级风。”
张鹤恍然大悟。
他懂了！他好像已经可以当天气预报员了！
眼看张鹤就要举起风车研究风速。
“现在还不行，这个风车太简陋了，辨风向可以，风速就不太行，”他皱了皱眉，思索片刻，“我过会给你弄个新的。”
“真的嘛？！”
“嗯。”
得到肯定回答，张鹤兴奋的一蹦三丈高。
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一直到身子晃悠两下往前倒，才停了下来。
孔铭轩扶着张鹤的胳肢窝，松了口气。
小孩子可真够脾的，真摔伤吴大娘不得用唾沫星子喷死他。
想着，他的语气不禁有些责怪，“张鹤，站好。”
张鹤茫然的抬起头，对上了孔先生严肃的表情。
上扬的嘴角顷刻间落了下来，就连刚刚的兴奋感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撇撇嘴，委屈巴巴的问，“你生气了？”
经历过叫孔铭轩“书傻子”这件事，张鹤彻底明白，不是所有人都会像他娘亲那样迁就自己。
尤其是孔先生。
他心里胀胀的，有些不好受，潜意识的就觉得自己又哪里做错了。
孔铭轩一对上小孩可怜兮兮的表情，就发不出火，只能无奈的叹口气，“是我的错，我没控制好自己的脾气。
但是小鹤，你要知道，没什么比自己的安全重要，不管干什么，都要小心一点，不要弄伤自己。明白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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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纸风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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