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硝烟,四周满是被烟火灼烧而变得面目全非的屋子与尸海。
夜玖恍惚间飘荡在了空中,看着地上标着的破烂字牌时,他完全想不到这里是清岚门的门口。
突然眼前一闪,他便来到了弟子平常习武的场地,这里死亡的弟子多得都快堆成了山,尸横遍野。
面前忽然出现了两道身影。
夜玖看着这一幕,心间猛地一颤。
就见一位白发男子将手摸向了自己的面具,忽然间,他的周围涌出蒙蒙黑雾将他整个人笼罩了起来。
等到黑雾散去时,那原本一身的白色衣裳和白色长发也在黑雾彻底散去中变成了一身黑色玄衣,黑色的长发高高隆起,他面具已然揭下,露出了俊美的脸庞,额间印着魔纹痞笑着看着对面手握长剑,眼神中甚至充满了怨恨的人。
“熟悉吗?”他说。
宋时宴怎么可能不熟悉,当初就是顶着这张脸的人亲手杀了他的父母!
宋时宴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甩了甩沾在蓝色花纹配剑上的血液,眼神晦暗不明的盯着眼前人,明明死到临头了还总是摆着一副笑脸的男人,“现如今整个门派人士都被我屠杀殆尽,你终于……舍得以真面目示人了?!余阔!”
听到这句话后余阔勾了勾嘴角,“是啊,总不能顶着他的样貌再死一次吧。”
这句话不言而喻,宋时宴知道,这个“他”说的便是夜九,他从未见过的人,他应该真正拜的师父。
“你到是好心!”不知是什么触怒到了宋时宴,他一个闪身就抬剑攻向了余阔,或许是余阔随意的态度,又或许是余阔那副笑意满满的嘴脸。
余阔抱着怀中的鸿灵剑不断的躲闪着,趁宋时宴不注意时来上一击,威力不大,每次宋时宴都能轻松化解,跟逗狗似的,根本不把宋时宴放在眼里。
凭什么,他宋时宴屠了整个宗门,明明他才是胜利者,凭什么余阔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忽然发了狠似的,攻击一次比一次厉害,灵力的强度一次比一次高,招招致命,余阔的嘴角都溢出了些许鲜血,可就是这样半条命都快没了的人,却抱着鸿灵剑,迟迟不肯出鞘。
宋时满眼猩红厉声质问,“你出鞘啊!为什么不出鞘,事到如今你还是瞧不起我吗?明明我才是赢家!”
他的声音一次比一次震耳欲聋,似是要把这十几年的委屈通通发泄出来,可这些委屈痛苦似乎扎根在了心里,怎么也拔不出。
他拔不掉啊,明明努力了那么久,终于可以报仇了,明明他的力量已经远超余阔了,可是看到余阔还是像遛狗似的,戏耍着自己,他这些年受的委屈与屈辱就总是挥之不去,久久梗在心间。
他眼神一凝,再次汇聚的灵力不是朝余阔去的而是直直攻向了余阔手中的鸿灵剑。
“砰”的一声,余阔握着鸿灵剑的手猛的一震,却还是不肯松手。
余阔手中传来剑身碎裂的声音,一片片破碎的剑身缓缓飘向地面,像冰块一样掉落在地上时发出阵阵声响。
一道黑影从宋时宴眼前掠过,他终于在余阔的脸上看到了破裂,慌张的神情,心里终于得到了一丝快慰。
他低着头看着脚下慌里慌张捡起剑身碎片的身影,落寞的,着急的,即使满手鲜血,也依然一片一片地捡着。
自己的门派被他毁了他没慌,自己昔日同门师兄弟被他杀了他也没慌。可偏偏仅仅只是因为一把剑碎了他就慌成了这样,竟然还能看见他微红的眼眶。
宋时宴冷笑一声,他还以为余阔没有什么珍重的东西呢。
待余阔捡完碎剑,宋时宴也看够了,他忽地向那个身影闪去,快速地将余阔推撞在一根柱子上。
“嘣”的一声柱子轰然倒塌,余阔闷哼一声,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这一切不过瞬息之间,他却还是用那双手血淋淋的手抱着那把碎剑。
余阔垂眸看着手中的碎剑,小心翼翼的护在怀中。
半晌,余阔忽然抬起头,歪着脑袋,泪水不断的从眼角滑落,他看着将一把利剑抵在他心口处的宋时宴,忽然就大笑了起来,“噗哈哈哈……宋时宴,你以为你真的赢了吗?”
“什……什么”宋时宴握着剑柄的手微不可察的颤了一下,抵在余阔心口的剑刺破表面鲜血溢出少许。
他恨恨地看着余阔,像是疯魔了一般怒吼道,“我怎么不算赢,我踏平了你居住的地方,摧毁了你所爱的剑,现在你要死不死的坐在那里,我怎么不算赢,你凭什么……”
“赢的至始至终都是你手中的剑!”
余阔打断了宋时宴的话,静默片刻他冷笑了一声,轻声说道,“至少我生前都在快乐中度过……你呢?”
是啊,他呢?
他在那肮脏潮湿的地下室里呆了四年,好不容易逃离了,好不容易准备开始新的生活,逃到了镇上乞讨了半把个月终于因为资质好有机会进入了清岚门,以为终于能过上好生活了。
可是迎接他的是什么?
一次又一次的冷嘲热讽,非打即骂,人人都对他避之不及,人人都唾弃他厌恶他,到最后甚至还告诉他,他所拜的师父,所期望他这位师父能对他好一点的人,竟然是杀害他父母的人,真是讽刺啊。
从那以后他每日刻苦修炼,打就打吧,骂就骂吧,他已经无所谓了。
这十几年他从未笑过,后来他终于修炼得当,屠了整个宗门,曾经那些欺辱他的人都被他踩在了脚底下,变成了一具具尸体,他终于可以捧腹大笑了。
可现在他此生最大的敌人却还是不知回改,依旧笑着炫耀自己过得多好多快活多舒心,明明是他赢了,却又告诉他是他手中的这把释然剑赢了……
他活的连狗都不如,整天度日如年,苟延残喘,靠着那点执念才活到了今日!
他什么都没有,没有对他友好的同门,没有授他学识的师父,没有喜欢的东西,也没有存活爱他的家人。
余阔现在所生活的一切都是他求而不得的,而他……只是一个存活于世间的多余者。
看着宋时宴呆愣的神情,见目的达到,余阔愉快的讥笑一声接着说了下去。
“你什么都没有!连最渴望的师父都是我顶替的!”
“哈哈哈哈……”
“从此……入魔……堕渊!不得善终!”
就在“终”字落下的同时,抵在他胸口的剑猛地刺破胸膛,鲜血顺着剑端,一滴一滴掉落在地上。
余阔依旧捧着那把碎剑,只是再无了生机。
宋时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猛地将释然拔出,一个踉跄,身体不受控制的后退几步,最后跌落在了满是冰冷的血地上。
明明大仇得报为什么他还是那么难受啊。
余阔尸体周围不断的溢出魔气,把他团团围住,最后一点一点涌进他体内。
一滴滴泪水划过脸颊,他压抑了太久太久,不断哽咽着,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整个人蜷缩了起来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尖牙刺破皮肉,鲜血溢出,声嘶力竭的闷声嘶吼着。
自始至终他都是一个人,都是他一个,他从未赢过且输的一败涂地。
夜深了,四周静得可怕,只有他一个人还在这满是烟火的黑夜里含糊不清的呜咽着。
不得善终便不得善终吧,他早就什么都不曾剩下了……
……
夜玖惊醒起身,着急的四处张望着,看到趴在他床边睡觉的少年才缓缓松了一口气,现在的宋时宴还是那个会因为小事脸红愿意展露出微笑的少年,不像梦中那样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忧郁的样子,一切还来得及。
他现在身处的地方,还是之前他所住的那间客房,就连身上所穿的衣服都没换,只是伤口部位的衣料早已所剩无几,甚至能看到被层层干净的纱布绑着的腰身。
想必是宋时宴带他回来的。
夜玖轻柔地摸着宋时宴柔软的脑袋,低声着头看着他恬静的面容。
好乖啊,他只希望宋时宴以后的日子能健康快乐的成长。
他就这样看了许久,这才发现少年的手肘上压了一个东西,他小心翼翼的将那个东西抽出来,是一封信纸,似乎经常被他的主人揉捏,信纸早已满是褶皱。
夜玖将信封轻轻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歪八歪扭的字迹,可当他看清标题是什么之后顿时愣住了,心也渐渐沉到了谷底。
离别之信赠予我敬爱的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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