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月光被高悬的天穹屏蔽，昏暗的街道只有寥寥几盏老旧的路灯散发出微弱的光。卿鸢和灰狐带着青年迅速走出中心城，朝着城区方向前行。
他们最终在一片正在改建的摩天大楼前停下，说是改建，其实和废弃没什么区别。
青年颤抖着抬手为卿鸢二人指明方向：“就、就是这里…他们就在这里做那些实验的…”
卿鸢微微蹙眉，面前的建筑像是被遗弃多年的金属怪物，随时准备吞噬闯入者。
灰狐没有说话，拉开武器上的保险，警惕地扫视四周。他低声道：“小心埋伏。”
卿鸢点头，与灰狐一前一后进入高楼内部。
青年原地不敢动弹，紧张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
高楼内的空气干燥又冰冷，充满了金属锈蚀和化学品的刺鼻气味。两人借着微弱的手电光线缓缓前行，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显得格外突兀。
卿鸢回头看了一眼，楼外已经没有了青年的身影：“那个小情报贩子好像跑了？”
“跑了就跑了。”灰狐的目光动都没动一下，“他们精着呢。”
二人顺着楼梯一路往上，在十二层发现了密教的痕迹。
“这里像被清理过。”卿鸢低声做出判断，目光扫过地面。水泥地板上的尘土被明显清理过，留下了粗糙的擦拭痕迹。
灰狐微微颔首，他的目光落在角落的一张破旧实验台上，随手翻开了一份残缺的记录表。表格上沾满了不明液体的痕迹，部分文字模糊不清，但仍能辨认出一些关键词：
【028号试验品…伴生思维分离失败…思维波动指数过高…个体不可控…】
卿鸢凑近查看，眉头皱得更深：“他们在试图分离伴生思维？”
“如果成功，就能人为控制个体的思维，甚至改造他们的意识。”灰狐声音低沉，眼中闪过一抹寒意，“这对密教来说，是扩展信徒的一种方式。”
或者，人工制造无思者，卿鸢在心中补上了她的猜测。
她将手电光束扫向四周，发现了一排倒塌的设备架。
在破碎的器械部件中，一条明显的拖拽痕迹吸引了她的注意。她顺着痕迹蹲下，轻轻拨开一块遮挡的金属板，露出一只纤细的手臂。
卿鸢的的呼吸猛得一滞。
眼前的手臂苍白纤弱，皮肤下隐隐透出发青的血管，看上去已经没有生命迹象。她小心翼翼地扒开更多废物，终于看清了那是一具尸体。
“灰狐…”卿鸢开口，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冰冷。
灰狐迅速靠近，看到尸体后表情瞬间阴沉。
他伸手检查少女的衣领，发现里面刻着一个小小的密教符号。符号扭曲着，看上去像一只眼睛。
“外围成员。”灰狐低声道，话中多了克制的怒意，“密教撤退前清理了她。”
“清理？”卿鸢忍不住冷笑，“看来瘦猴没说错，他们确实喜欢抹掉一切痕迹。”
她站起身，压下内心的不适，继续在房间中寻找线索。灰狐则在尸体旁停留了片刻，眉头紧锁，似乎在沉思什么。
“这里有人刻意留下的东西。”卿鸢突然开口，指向墙角。
灰狐立刻走了过去，发现那里摆放着一堆凌乱的纸张和一个旧式的便携数据终端。纸张上密密麻麻记载着数字和符号，显然是实验记录，但并不完整。
卿鸢打开数据终端，屏幕闪了几下后亮起。她快速翻阅着其中的内容，发现了一段简短的加密信息：
【新试验将在指定地点继续进行，时间：两天后午夜。】
她心头一震，迅速将信息展示给灰狐。他看了一眼，冷静道：“这是个陷阱。”
“要去吗？”卿鸢盯着他，目光中透着深意。
灰狐缓缓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去。不管是陷阱，还是机会，我们没有选择。”
卿鸢与灰狐在破败的空间中默默收集着残存的线索，那些残缺的记录和加密信息像一张看不清全貌的拼图。
细细数来，除了这则陷阱信息以外，他们没有任何收获。
“太干净了。”灰狐低声说道，他手指划过一张记录表，“这地方不像是密教自己清理的，他们的手段没有这么细致。”
卿鸢皱了皱眉，她也觉得奇怪。这里的规模之大，让她疑惑这真的是密教的试验场吗，说是是联合工业的地下室钥匙都不为过。但灰狐的话提醒了她另一种可能：“你是说，这不只是密教的实验室？”
灰狐没有回答，只是目光微沉。
他还想再检查更多设备时，实验室的远处传来了一阵低沉的嗡鸣声——一种大型机械的运作声，正在快速逼近。
“有人来了。”卿鸢瞬间警觉，拉住灰狐的手臂，迅速退入阴影。两人刚藏匿好，实验室的入口便被强行撞开。
一支全副武装的小队涌入实验室，所有人都穿着联合工业的标志性迷彩战斗服。他们行动迅速且训练有素，进入后立刻分散搜索，同时用设备扫描每一个角落。
“清理行动。”灰狐轻声道，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卿鸢没有说话，静静观察这些人。
为首的指挥官明显与普通清理队员不同，他的战斗服领口上有联合工业卡罗机械的独特标志，显然是卡罗高层人员的亲信。他的目光犀利，一边指挥队员搜查，一边低声与随行人员交谈。
“确认实验数据彻底销毁，任何残留物都不得外泄。”指挥官说道，发出的每道指令都冷酷且高压，“发现可疑人员立即抓捕，无需向上报告。”
卿鸢与灰狐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都明白——联合工业或者说之至少卡罗高层对于这里的实验是知情的。
就在此时，一名清理队员在角落发现了卿鸢刚才找到的加密数据终端。他迅速上交，指挥官将其接过，脸上的表情更加冷峻。
“实验时间？我没有收到任何消息。立刻联系瓦福和科特的人。”指挥官低声咒骂了一句，随即对队伍下令：“加快速度，撤离前确认没有活口留下。”
活口。
卿鸢的心头一沉，他们不仅清理实验记录，还要“清理”任何知情者。
“得走了。”灰狐低声说道。他的目光扫过实验室的另一侧，示意卿鸢从通风口撤离。
就在两人准备行动时，意外发生了。
一名清理队员进入封闭的存储室，随后发出一声意料之外的喊叫：“指挥官，还有人活着！”
卿鸢转头看去，发现那是一个重伤的男人。
他穿着联合工业的标准工装，但明显已失去行动能力，脸上满是血污。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低声嘶喊：“不是我…是密教，逼我做的…”
“他是谁？”卿鸢问道。
“可能是科特制造的技术员。”灰狐推测，“密教需要他们的技术支持做实验，可能用什么东西威胁或者控制了他。”
指挥官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没有浪费时间命令手下将男人拖走，而是亲自走过去，抽出一把枪抵住男人的头：“你透露了什么给密教？”
男人浑身颤抖，嘴里喃喃地说着文不对题的内容：“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只是，只是听他们说、还有一个实验基地…”
砰！
男人的话没有说完，一声枪响回荡在实验室中，他的生命结束了。
卿鸢手指微微攥紧，脸上的表情几乎无法克制。灰狐一把拉住她，低声警告：“控制情绪。我们还没脱身。”
“撤离！”指挥官收起枪，对队伍下达命令，“立即销毁这里，确保一切痕迹被抹去。”
清理队开始放置爆破装置，灰狐拉着卿鸢穿过一侧的通风口，小心翼翼地离开。
他们在不远处一个隐蔽的矮楼中藏身，目睹整栋大楼一点点被被火光吞噬，化为废墟。
卿鸢不想在此刻与身边的同伴产生冲突，但灰狐实在太过可疑。
“灰狐。”她冷声质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联合工业和密教有所勾结？”
灰狐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靠在墙边，目光落在远处燃烧的实验室废墟上。他终于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联合工业和密教不是敌人。他们在某些事情上，甚至是合作者。比如这些实验——”
“实验是为了什么？”卿鸢追问。
灰狐转过头，看着她：“你以为资本会放弃利益，只是为了所谓的‘信仰’吗？不，信仰只是利益的工具之一，他们随时都会为了更大的利益转变自己的立场。”
“所以你也是转变立场的一员？”卿鸢眯起眼睛，审视着灰狐。
“不。”灰狐的否认没有一丝犹豫，“我的信仰非常坚定。”
说完这句话，他停顿了片刻，语气中掺杂了两份嘲讽：“除了克基托以外，这片大陆又有谁在为了信仰而死呢？”
卿鸢陷入沉默，脑海中闪过了好几张熟悉的脸庞。她张了张嘴，嗓子里卡着的话没能顺利的说出来。
顿了顿，她才开口和灰狐确认：“你是教廷的派来的人？”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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