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咚——咚——咚——”

午时初刻的钟声敲了一遍又一遍,在第九遍响起的时候,位于山谷前的那座沉重且厚实的石碑突然焕发出石质的光芒,接着一个个亮金色的名字显露在了上面,每个名字都后面是对他们的评价,且每出现一个名字相应的就有一个孩子满脸迷茫的走了出来。

褚卫尹走出来的时间极为靠前,是第七个,后面的评价是悟性上、心性中上、资质下,结语却是入外门。

看着这样的结果,因为一刻不停的赶路,所以累的要死的介丘有些不解,不是说悟性为重、心性其次、资质最次吗?

这个综合下来明明应该是不错的吧,可为什么会是进入外门?

再次看到介丘的褚卫尹并没有感到很诧异,而是极为淡定的将他收进了衣袖里,他知道这是条极有灵性的蛇,甚至可以说是聪明,所以毫不意外的选择了对自己最好的选择。

待全部孩子都出来后,天空中倏然出现一声清啸,一道庞大的黑影从众人上方闪过,下一秒几道身影连续的从上方落下。

还未落地,就听见一道清越的笑声,正是一个腰缚长鞭、高束马尾的女子,相貌不甚出众,但通身的气质连灰色道袍都难以掩盖,像是下一秒就能领兵骑马、战至沙场,及至落地便听对方笑音未了的声音:

“是哪五个崽子入了内门啊?快来给吾看看。”

然而下一秒在看到那大门上褚卫尹的评价后,又是一阵唏嘘之声。

“可惜可惜,虽说修行不甚看重资质,且提高资质之物也是有的,但基本都是珍贵之物,本门也是少见,若是此子往后没有大运气,也是一个难字啊。”

“正如此,端看往后此子的作为了,运气一说,你难道还不知那不过是个噱头?不过即是如此,也合该入我剑英一脉。”

说话的是一个长着吊梢眼的、身体削瘦的中年人,但最让人感到在意的却是对方身后一道虚虚幻幻的圆轮影子,那影子很是灰暗,看着邪乎,怎么瞧也不像是个正派物件。

“欸,牧兄此话差矣,入外门的话,就这评价不该入我剑心一脉吗?多配啊。”

一个看着颇有些圆润的老头,温和的笑着,他的身上未带一物,但光是看着便给人一种好感,且随着他的话一出,剩下之人除却最开始发声的女子,均是纷纷言语了起来。

后面也不知协商了什么,最后褚卫尹还是被纳入了剑英一脉,对于这个结果他无甚不满,默默站到了那中年人身后静静待之。

但介丘却觉得不舒服,他对那个长相圆润的老头印象更好些,盖因这个中年人看着总给他一种岳不群之感,要知道这个世界对于善恶并没有介怀,哪怕是修的恶道也不会被人人喊打的,只要不招来仇祸,大多数人并不会管。

若是出现什么屠城之类的恶徒,基本是靠该城所附属的宗门处理,也有可能遇到嫉恶如仇的修士帮忙处理,但若是未被纳入宗门属地的凡人,基本就这样算了。

大多宗门虽会有规诫,禁止门下残害凡人,且一些奇人异事之录里面也曾提过,少数纪元里,若是有行恶事之人,是会招来天罚的,但那些书里提过,却并没有说明原因,更加不可考据,所以可知此界凡人之难。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说这个世界其他的奇葩之处了,它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新纪元出现,有时候还可能处于无纪元的混沌纪,不知道是怎么形成的,据说只有修为到了一定境界的才知道,且每每换纪元后,生活在该区域的生物都会知道,同时还会知道新纪元的名字,以及每个域的纪元一点也不同。

曾有幸看过元初地图简略版的介丘记得,这个世界分四个域,其中他所在的处在东边的启明域以人族为主,其他族甚是少见(当然说是东边,其实在中部也占据了相当大一块领土)。

而剩下三域分别是位于北部的蛮荒域,西部的渊行域和南部并一些中部的天昭域,除却知晓其它域均以外族为主,人族基本没有,其余的情况,倒是没有多少流通出来了。

而启明域如今纪元正是名为迷晦的第384年。

可惜有选择和执行权的是面前的这些强大的,连褚卫尹自己都没有什么不满之情,那他介丘,这样一条毫无干系的蛇于此又能有何不满呢?

只是思及对方的名字同他知道的那人同音,心里不由得多为其思考一番罢了。

最终同褚卫尹站在一旁的还有另外十五个孩子,其余的孩子也都被划分好了,那中年人在看过这十六个孩子后,止不住的点了点头,然后便对天发出了一阵哨音,接着一头比之刚刚黑影略小的大鸟就低头飞来了他的面前。

这是一只浑身发紫,遍布珍珠似的小圆点,头顶飘白须,生有鹰喙、羊眼,面部若猴脸,无绒且发红的怪鸟,咋眼一见不觉有异,细细端详便令人有种无故汗毛竖起的惊悚怪异感。

突然那中年人对边上两个孩子大声呵斥道:“静心!都给我收掉你们的好奇心,尔等尚未踏入修行,切勿细细观看,什么都好奇,只会害了你们自己。”

话音刚落,便见两个孩子浑身一震,眼鼻纷纷流下血来,面色更是苍白无比,但即使如此他们也没有哭闹,而是努力摆出了一个不伦不类的谢姿:

“曲胥(秦子安)谢过前辈大恩及教诲。”

“嘤——嘤——”

怪鸟其声似孩啼、锐透九霄,因此被其负于身上的几个小孩并不怎么好受,哪怕这个尊号为无为尊者的用法术撑起了防护罩为众孩童避风,也难以减少他们身体上其他地方的不适。

“你好!我叫单铭心,你的这只小兽是从那得的啊?真可爱,给我吧,我想要。”

说话的是一个男孩,他梳着两个丸子头,身着让人一眼便知价值非凡的浅蓝衣裳,肉乎乎的小脸正扬着一个大大的笑容,左边的梨涡若隐若现。

当然这样的交谈若在平常背景也还好,但放在眼下这番背景就有些不正常了,要知道介丘作为一个拥有成年人灵魂的蛇都有些难受,但这个小男孩却能同那位一样面不改色、还能向褚卫尹这般言语轻松的搭话,可以说简直太不正常了。

再加之对方虽然笑容灿烂,但说出的话语、眼底里明晃晃的嫌弃却是实打实的显露出了一种高高在上、不容拒绝的气势。

不过也是褚卫尹现下简陋的装扮和乞儿般脏兮兮的模样,让这个着世家打扮的男孩打心里觉得对方不过和他所在附属地的那些乞儿一样,能有资格同他说话便已是莫大的荣幸了。

然而对方的话语及态度,并没有让褚卫尹生出什么怒气,他只是平淡的哑着嗓子勉强说道:

“抱歉,它不是我的,你若是想要它,便自行询问它的意愿吧。”

说完这句话后,他便闭上了眼睛,做出一副不愿交谈的表情,看的介丘简直忍不住眼睛抽抽,他当然知道对方是认真这样说的,不管是对这男孩还是他,但很明显这个男孩不会这样认为。

毕竟谁也不会觉得一条蛇也会跟人一样,是会思考的,所以放在其他人眼里这就是明晃晃的拒绝了,且放在这个男孩身上没准还不止觉得有拒绝的意思,可能对方还会因此番态度觉得冒犯。

可出乎意料的,单铭心在听到这番言论后,并没有做出勃然大怒的姿态,而是继续扬着笑容对着介丘说道:

“你好!我叫单铭心,你以后就跟着我吧,名字嘛~就叫清梦吧。”

看着这样一面笑得可爱、一面武断决定他归宿的小男孩,介丘整个身躯都僵硬了,他维持和之前相似的动作并不断的冲对方危险的嘶叫,想让这个孩子知难而退。

但单铭心却像是没有看到一般直接伸出了肉乎乎的右手向着他的脑袋而去,只是还没碰到就被人半路挡住了。

“它不愿意,把手收回去。”

“!”

手如触电般缩回的单铭心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忍不住的拿出手帕来回擦拭着双手。

“贱民...你怎么敢!”

似是想到什么他却是突然强停下了怒火,然后咬牙说道:“...这次本少爷就不计较你那无礼的冒犯,且你又怎知它愿不愿意?不过全凭你一张嘴罢了,你若不愿意,开头拒绝便是,偏现下又来阻挡,真是矫情。”

说完这些话后的单铭心见对方竟没有赔罪的意思,更是有些愤愤,于是生气的大声对褚卫尹继续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哼算了,反正等我到了门内见到我哥,你就完了,到时候就算你跪在我面前,向我认错和忏悔,我也不会原谅的!”

话音刚落一会,站在前面的那位支撑防护罩的无为尊者却是不经意般的回头看了他一眼,似警告他谨言慎行。

即是这样,那男孩仍是直视对方的眼睛不服气般的撅了撅嘴,但到底是再没有继续说话了,安分的坐在了一旁。

就这样气氛安静的没过多久,众人便迎来了坠降的感觉,等到稳停后,那怪鸟便自行飞走了,而他们却是到了一个十分大的白玉台之上,而在这白玉台不远处的阶梯之下,二十几个头低着很深的人在候在不远处。

他们的身后是一座绿意浓厚的山,山顶云雾缭绕不知情形,山下宽敞的、玉石般的石阶向上层层递进,直到三个相连的山门挡住视线,叫人看不见后面有什么,处于中间的最高的山门上刻有‘群芸山’三字,令两座稍矮的倒是什么字都没有,但其上却是描绘很多繁复瑰丽的花纹。

“你等便随着这几个仆从而去,过去后自有人来为你们安排好一切。”

说完后,他的身前便出现了一杆奇长的笔,只见这位无为尊者轻身一跃便踏了上去,而随他一起的还有刚刚在那怪鸟上放下狠话的单铭心,在他朝褚卫尹得意洋洋的一笑后,便同那无为尊者一齐向着山顶去了,而那些候在下面的人在那尊者走后,也是站出了一个较为年长的人。

这是一个看着俊秀的成年人,他的身上穿着简单的、烟青色的侍从服,脸上扬着十分温和的笑容,身上的气质很是让人感到舒适,在这几个未来将会成为的孩子面前也没有显得怯弱弱气,而是十足亲切又带着不可忽视的尊敬对他们说道:

“各位修子请随我们来,因着你们还未踏入修行之中,所以还不可踏入这升仙阶,只得勉强你们先随我们待一段时间,而往后的修行自会有仙长们下来亲自教导你们。”

随着对方一边细细述说这斩剑门的宗规和潜规则,一边带领众人向着离那群芸山不远处的一个小型类似山寨般的建筑而去。

昏黄的夕阳拉长了、拉大了行走的人们的影子,于影子的衬托之下他们显得那么的弱小,头伏爬在肩膀之上的介丘,看着身后昏昏的霞光与脚下的影子交映在一起,久久难以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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