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姐，这盘红红的菜是什么？”林卿卿指着桌子上的糖醋里脊问道。
“这是糖醋里脊。”牧紫嫣回答。
“糖？是甜的吗？”林卿卿眼睛一亮，伸出筷子想去夹。
谁知被顾先生止住：“牧小姐，我似乎并没有点这道糖醋里脊吧？难不成牧记酒楼要强买强卖？”
牧紫嫣在心中悄悄翻了一个白眼：“送你们的，不收钱。”她只不过是看林卿卿实在瘦弱，忍不住多做了一道菜。
曾经她心中受委屈或者难过的时候，总会给自己做这道糖醋里脊，酸酸甜甜的滋味抚慰着她的心，让她暂时遗忘那些不快。
林卿卿吃了一口，惊叹：“真的是甜的肉，还有一点酸酸的，太好吃了！”
“顾先生，我们以后可以经常来这里吃饭吗？”
顾先生替林卿卿擦净脸上碰到的酱汁，冷脸无情拒绝：“不可以，先生我没有那么多钱可以供你经常下馆子。”
“再说，你忘记了苏夫人？你若经常出门，苏夫人会不开心的。”
林卿卿的眼睛立马变得黯淡，默默吃盘中的饭菜。
牧紫嫣一边腹诽，一边拼命思忖《红尘愿》的剧情，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小说女主小时候身边有一个启蒙先生？
她依稀记得舍友曾经跟她提过一嘴。
茂国公林如水被言官告了一状，说他不善待亲生儿女，所以才不情不愿把林卿卿接回林府。
林卿卿接回来之后照例接受世家大族传承的资质检测，被苏绾栀发现她天赋异禀，于是心生歹念，下毒毁了她的根基。
林卿卿便一直扔在林府偏院，十五岁之前一直是无人在意小透明。
于情于理，这样不受待见的弃嫡女怎么可能会有启蒙先生？
那么这个顾先生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有什么目的？
牧紫嫣越想越心惊。
“牧小姐，牧小姐？”牧紫嫣听到有人叫她，她回神。
顾先生似乎意味深长：“刚刚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没，没有，顾公子刚刚可有什么事情？”牧紫嫣问道。
顾先生也不在意她转移话题，道：“只是想拜托牧小姐一件事。”
“何事？”
“在下想拜托牧小姐一起去书坊，替卿卿挑一些启蒙的书。”
“我？”牧紫嫣惊讶。儿童启蒙书不外乎三百千，怎么还需要她去挑。
顾公子点头：“前一阵子见牧小姐手不释书，想来对读书一事也颇有见地。”
牧紫嫣面红耳臊，自己那一阵子全看的仙侠志怪，怎么能被误会成饱读诗书了呢。
但她确实也想多与林卿卿接触一下，看酒楼生意不忙，画秋一人能应付，便答应了。
来到书坊，书坊老板一看到牧紫嫣，就拿出来新出版的志怪小说：“牧姑娘，这是江南新传过来的《瀛洲仙记》，您要……”
牧紫嫣连忙摆手：“今日我是陪朋友来的，有适合小孩子开蒙的书吗？”
老板找出来《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让她挑选。
她挑了几本带画的开蒙书找林卿卿，却发现顾先生正往林卿卿怀里塞文人写的酸□□情话本。
这不太合适吧？
“林小姐年纪太小，还看不了这些。”她忍不住道。
“怎么看不了？”顾先生还在塞话本，“这些话本的内容多适合小姑娘看呀。”
牧紫嫣震惊，她十分不能理解面前这男人的脑回路。
男人的形象，从一开始的风光霁月，至现在破碎到不成样子，这个变化统共只用了三面。
之前还在质疑林府怎么可能会给林卿卿安排一个启蒙先生，但看男人这幅样子，她释然了，这就是特意找来带偏林卿卿的吧！
“顾公子，您能细讲一下，这些话本是怎么适合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牧紫嫣忍不住反问。
顾先生指着一本写薄情书生考取功名后抛妻弃子的话本道：“多看看这些为爱痴狂的女子们可怜惨淡的下场，省得以后被嘴巴厉害的男子骗。”
牧紫嫣一想，好像有些道理，把诗经翻到氓，对林卿卿道：“多背背这篇，有用。”
等等，为何他如此关注林卿卿的爱情方面？牧紫嫣猛然抬头，审视面前的白衣男人。
“顾公子可读过一本名为《红尘愿》的话本？”她试探的问道。
“《红尘愿》？不曾读过，怎么，也是写的薄情郎负心汉的故事吗？”顾先生自然而然道，表情不似说谎。
“差不多吧。”牧紫嫣打了个哈哈。
……
虽然顾先生说自己没有很多钱供林卿卿经常下馆子，但他们来牧记酒楼来得很频繁。
在牧紫嫣道不断喂养下，林卿卿脸上终于长了点肉，面色也更红润了。
“牧姐姐，今天还能做糖醋里脊吗？”林卿卿一进酒楼便问道。
“里脊不巧没有了，但是可以给你做拔丝山药，也是甜甜的，可以吗？”
“拔丝山药是什么？卿卿还没吃过拔丝山药呢，顾先生，您吃过拔丝山药吗？”
顾先生摇头。
闲聊片刻后，牧紫嫣走进后厨，画秋已经把山药去皮切成块，放进凉水里备好。
“已经泡了一刻，可以捞出来用了。”画秋道。
“你若是累了，便去歇息吧。”
画秋摇头，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不累，牧姐姐，我可以再看一遍你做这道菜的步骤吗？”
“自然可以，”牧紫嫣让画秋站近一点，她又提问，“还记得为何要泡水吗？”
画秋思索片刻，道：“是为了避免炸糊。”
她把切好的山药块从凉水中捞出来，一边沥干水分，一边对画秋道：“没错，如果时间充裕，可以多泡几遍，这样炸得颜色会更好看。”
牧紫嫣起锅烧油，把沥干水分的山药倒进锅中，炸至金黄色后控油捞出。
“接下来是重点，要熬糖了。”牧紫嫣提醒道，画秋里面凑近了仔细观摩。
“记一下水和糖的比例，一勺水大概要加一少半的糖，熬的时候要不停搅拌，以免有的糖没有融化。”
牧紫嫣一边说着，一边搅拌着锅中糖水。在大火加热下，糖水咕嘟咕嘟冒着泡，从大泡变成小泡，颜色由金黄变成浅褐色。
“变成这个颜色就可以了，”她放进炸好的山药，均匀裹上糖，然后吩咐画秋道，“拿个盘子过来，在盘子上刷点油。”
画秋立马照做，牧紫嫣把做好的拔丝山药盛进盘中，说道：“刷了油，山药就不会粘盘了。”
“可都看清了？”牧紫嫣问道。
画秋连忙点头。她的心里颇不平静，能被牧家人收养给口饭吃已经是万分幸运的事，她何曾想过牧紫嫣还能手把手教她厨艺。
虽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教她，但每一次，她都心潮澎湃。
牧紫嫣把拔丝山药端出来，林卿卿立马就凑上前。
“外面裹着的是糖吗？好像冰糖葫芦呀。”
林卿卿夹一筷子山药，一夹起来，发现山药拉出几根细细的白丝：“哇！真的有丝！”
牧紫嫣提醒道：“不要着急入口，刚炸出来会很烫，先沾一下凉水。”
林卿卿乖巧地把山药放进凉水碗中，稍微变凉后才轻轻咬了一小口：“好甜！外面的糖脆脆的，里面的山药软软的。”
顾先生也点评道：“外甜内滑，香甜可口。”
“牧姐姐，你比我们林府的厨子做的饭菜要好吃多了！”林卿卿夸赞道。
见林卿卿埋头苦吃，顾先生对牧紫嫣道：“牧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牧紫嫣把他带到二楼没人的雅间，问道：“顾公子有什么事？”
“牧小姐说过，自己想要修仙。”
牧紫嫣心中一紧，她原本都快忘掉那个惊魂的夜晚，男人一提，她又想起来了。
“是的。”
“我这里倒是知道一个法子，不知道牧小姐是否愿意尝试。”男人慢条斯理道。
牧紫嫣狐疑地看向男人：“什么法子？”
“京城西北方向的郊外有一片山林，山林中有一个瀑布，据说瀑布后方有一洞天之地，前朝的顾祯玄就是在那里获得机缘，得道成仙的。”
男人说完，又补充道：“就是你很崇拜的那个顾祯玄。”
牧紫嫣满脸不信：“你怎么知道这些？”
顾先生一脸高深莫测：“我在林府当了几年的启蒙先生，自然有途径得知一些机密。”
牧紫嫣心中半信半疑：“我为何要信你？”
顾先生突然露出一副受伤的神情：“你连那个男人都信，却不信我吗？”
牧紫嫣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这是她跟李翠兰学的招，只要李翠兰这么盯着牧铁生一会儿，牧铁生就开始招供自己刚刚在偷偷喝酒。
男人挑眉：“好吧，其实我去了一趟，略有收获。”
他轻抬右手，修长白皙的手上，乍然出现一朵青色的火莲。
牧紫嫣瞳孔骤然一缩。
这是什么！
尽管她给自己铺垫了很久这是一个修仙世界，可她确实未曾见亲身体会，如今猝不及防看到了这神通，本就摇摇欲坠的唯物观顷刻坍塌。
男人挥挥手，火莲一瞬间消失不见，他慢慢靠近牧紫嫣，问道：“这下可信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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