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循着啼哭声而去,只看到一个身材瘦弱的小女孩坐在石头上哭。
小女孩看上去只有七八岁,扎着双髻,十分可爱。
许清以为是哪家小孩不小心跑丢了,于是关心地上前询问:“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爹爹娘亲呢?”
小姑娘揉了揉泪水朦胧的大眼睛,抬起头,对许清说:“爹爹在家里,我跟娘亲来上香,刚才人多,我和娘亲走散了,大哥哥,你能不能带我去找娘亲呀?”
许清一听这孩子还真是走丢的,缓缓蹲下身子与她平视,仔细去问:“你们是在哪里走散的,娘亲长什么样子,穿的什么衣服,可有明显特征?”
小女孩泪眼婆娑,听到许清的询问,懵懂地摇摇头:“我不知道娘亲在哪里,娘亲穿的青色的衣裳。”
孩子还太小,说不出细节,穿青色衣裳的妇人太多,不知道地方可不好找。
许清只好问简单一点:“你是从哪里走到这里来的?”
小女孩擦了擦泪水,一手拉着许清的手,一手指向一条林间小路:“我是从那边走过来的。”
就在许清转过头朝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时,小女孩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许清还未看清路,耳边突然响起爆炸声,还未来得及反应,眼前乍起白雾。
那白雾似乎有毒,吸入的瞬间他便开始四肢无力,神智模糊。
最后只听见从远处似有若无传来一声焦急的呼唤:“公子!”
便失去意识,彻底陷入黑暗。
再醒过来时,他躺在一张雕花木床上,淡粉色的纱幔层层叠叠挂在四周,一切家具摆设都极为精致奢华,花瓶中插满大红大紫的鲜花,这是一间“脂粉味”十分浓重的房间。
好像是哪家姑娘的闺房,但衣服用品又不似是女子使用。
若是从未踏足过此地的人,绝对想不到这是什么地方,但是托他那风流倜傥的前夫的福,这种地方,许清并不陌生。
这里应当是哪家青楼楚馆。
而且不是女倌的房间,是男倌的。
他的心顿时就提了起来,刚才他明明在寒山寺中,怎么又会被迷晕了带到这种地方来?
那走失的小姑娘呢?
此时他浑身还是没什么力气,强撑着坐了起来,可能是药效还没退的缘故,刚一起身,脑子便传出了炸裂似的疼痛。
“哈哈哈哈……”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十分诡异的奸笑声,那声音尖锐刺耳,似男非男,似女非女。
然后就看到一群人推开门走了进来,最前方为首的竟然是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正是他在寒山寺发现的那个走丢的小女孩,她的身后跟着一群侍女装扮的女人,刚才的奸笑声正是从她口中发出。
此时小女孩换了一身由上好绫罗绸缎制作,但是款式古怪,极具个性的衣服,稚嫩的脸上画着极为浓重的妆容,行为举止也不似是个孩童,如此反差的感觉十分令人毛骨悚然。
许清打量着她询问道:“你是谁?”
小女孩得意洋洋地仰天大笑几声,而后回答:“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有人花重金请我来抓你。”
“你不是小孩?”
小女孩浓妆艳抹的脸上表情诡异:“我当然不是小孩,我今年已经30岁了,是因为修炼了本门秘法,才会永葆青春。”
许清忍不住小声嘟囔一句:“什么邪门功夫?”这青春未免也太青过了点,整的跟天山童姥一样,不会还要吸人血吧?
只见那几人脸色都是一沉,异口同声大声呵斥:“大胆!你说谁的功夫邪门?”
许清见风转舵,马上开启商业吹捧模式:“女侠,在下不会武,也从未与武林中人结仇,是谁请您将我劫到这里来,所谓何事?”
“是我。”
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这时,半掩着的门再次被人踢开。
许清转头就看到轻裘缓带的江易,摇着扇子从门外进来。
看到这个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许清打了个激灵。
“江易,我已与你没有干系,你找人劫我做什么?”
江易锐利的眼神从他身上扫过,冷哼一声:“我与你九年夫妻,你说没有关系就没有关系?”
说着江易对房中其他几人使了个眼色,“劳烦各位先出去,我与他叙叙旧。”
“好,你们好好叙旧,剩下的钱送到老地方。”
小女孩转身就出了门,身后几名侍女也跟着陆续走了出去,最后一个还不忘将门关上。
无关人等都被清退,只留许清与江易面面相觑。
许清:“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清楚?我们已经恩断义绝。”
江易却冷笑着向他逼近:“看清楚形势,我们之间,从来也不是你能做主的。”
“你不是心心念念的苏云悠吗,他已经回到你的身边,你还有什么所求?”
“如果我两个都想要呢?”
许清震惊,哽咽了很久,才颤抖着将话逼出口:“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江易却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在发癫,合起手中折扇挑起许清的下巴,逼着他与自己对视:“云悠回来,我自然高兴,他因你背井离乡那么多年,受了那么多苦,还不够你消恨的吗,你就那么容不下他?”
许清后退,躲开他的扇子: “你与他爱怎么样怎么样,与我何干?你有了他,为何还不肯放过我?”
“我已与云悠商量过,他能容得下你,云悠心地善良,端庄大度,堪为正妻,而你,可以当妾。”
许清被气得浑身发抖,看着他的眼神恨不得寝皮噬骨:“滚!你给我滚!”发疯似的在床上到处翻找,最后抄起床头的玉枕就要向他砸过去。
江易轻而易举握住他的手腕,制止了他的动作:“不要跟我耍脾气了,好吗?”
许清恶狠狠地盯着他,手中死死抓着玉枕,还是不肯认输,只可惜他身体虚弱,力气实在比不了江易,最终玉枕脱手,掉落在地,清脆的破碎声后,满地碎玉。
江易满脸嘲讽,饶有兴味,目光如毒蛇一般,顺着他的脖子锁骨往领口钻,“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有没有让他碰过你?!”
被他冰冷潮湿的目光舔过,许清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见识到自己喜欢那么多年的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忍无可忍,抬起另一只手就朝他的脸上扇过去:“你离我远点!”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连许清自己都愣住了,他也没想到这一巴掌真的能打到他。
掌心发麻,他抬头看到江易居高临下,一手紧紧抓着自己的一只手腕,既没躲也没闪,只是眼神幽深地盯着自己,侧脸的红痕渐渐显现。
他眼神中好像凝结了一团黑雾,浓得化不掉,也散不开。
在阴冷的眼神注视下,许清开始害怕,他太了解江易,一般越是像现在这样面无表情,就表明越是生气。
果不其然,下一秒一股巨大的撞击力传来,天旋地转之后,许清被掀翻在床上,顿时被撞得头晕眼花,腰背的骨头被床板撞得生疼,手脚被人摁住。
这种完全被人掌控的滋味一点都不好,他皱着眉拼命挣扎:“江易,你干什么?放开我!”
江易摁住他的双手双脚,将他死死压在床上,动弹不得,眼中浓郁的阴暗满到快要溢出来,将许清彻底吞噬。
他的一字一句从仿佛是从齿间挤出来的:“谁给你的胆子,跟我动手,是他朱凤卿吗?!你说,他是不是碰过你?说!”
许清只是不断挣扎,像条砧板上待宰的鱼,不愿臣服,“江易,我的事用不着你管,你放开我!”
许清的抵死反抗,更加坚定了江易的猜测,极端的嫉妒让他红了眼,愤怒吞噬他的理智,他点点头:“好,既然你不愿意说,我就自己检查。”
伸手一扯,许清的腰带松散开来。
此时赤红着双眼的江易在许清看来,比恶鬼还要可怕,许清就如同鱼下了油锅一般,更加激烈地蹦哒起来。
“没有!他没有!”
只可惜得到答案的江易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反而得寸进尺。
紧要关头,木制的窗户发出破碎断裂的巨响,灰尘弥漫中,朱凤卿带着人闯了进来。
看到床上的情况,一股怒火冲上天灵,朱凤卿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边,抓着江易的肩膀,便将他丢下了床。
这一招,朱凤清用上了三成内力,江易摔得不轻,先是撞在墙上,而后才落在了地上。
吐出几口血来。
“没事了,没事了,我来了,有我护着你,不怕。”朱凤卿将惊恐之中的许清揽进了怀中轻声安慰。
此时,外间听到动静的众人也踹开门冲了进来。
冲在最前头的,正是那修炼邪术,小女孩外貌的女人,身后跟着他众多侍女,还有一些面生的,手持各类武器的武林中人。
这些人想必都是江易买来的,一冲进房间就跟朱凤卿的暗卫们交上了手。
许清惶恐不安地看着眼前的乱象,然后感觉身子一轻,被朱凤卿抱了起来。
这一次,朱凤卿带着他直奔寨子。
回到寨子后,不知道是不是受惊过度,还是受了风寒,许清旧病复发,当晚便发起了高烧,一病不起。
朱凤卿衣不解带照顾了几个昼夜。
几天后,许清的病情才逐渐转好。
高烧退去,清醒过来,许清目光被床顶中间挂着的一盏七彩芙蓉琉璃灯吸去。
暗夜中琉璃灯流光溢彩,美轮美奂;木芙蓉的花与叶相互呼应,线条流畅,栩栩如生,仿若初生绽放含羞带怯挂着露水的真花,纯净到不含一丝杂质,细腻饱满,通透灵气。
许清惊讶地睁大了眼,并非没见过而讶异,相反,他不仅见过还很熟悉——这个灯他在新婚之夜送给了江易。
早就在新婚之夜给江易摔碎了,而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件,它怎么会完好无缺挂在这里?
许清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寨子里,房间里没有人。
大病初愈,没有力气,他缓缓起身,凑近仔细观察。
发现灯上边果然有许多极为细微,不易察觉的裂纹,像是冰裂一般游走在晶莹剔透的琉璃体内,让他确定眼前这个灯正是当年碎的那盏。
自古覆水难收,琉璃易碎,彩云易散,真的有人会花费巨大耐心与精力去拼凑被评价为“不过玩物”的一堆碎片吗?
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朱凤卿端着药,走了进来。
浮世千劫尽,长日一灯明——宋,范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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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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