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躺在床上，朱凤卿：“你能跟我讲一讲你以前的事？”
“以前的事？”
“就是你在那个世界的故事，你出生在什么样的地方？你父母是谁？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我只记得我落了水，醒后就在这个世界了，那个世界，和这里不一样，很不一样……”
许清从头到尾将所有的事情，隐去不能说的，全都告诉了他。
朱凤卿听得认真，由于他也曾听苏云悠讲过一些，所以并没有表现出很惊奇，有时遇上不懂的还会问，也是一点就通。
许清看在他不会把自己当怪物火烤了的面子上，才愿意说给他听，这些事情一直在他心头压着，确实沉重。
但实际上，他压那么多年也习惯了，一个当故事讲，一个当故事听，一个说完之后一身轻松，一个听完后略解疑虑，这就足够了。
故事结束，朱凤卿沉默了很久很久，显然是需要消化一下许清所说的超乎他想象的另一个世界，末了来了一句：“你在那里过的不好。”
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许清的身子刹那僵硬住。
朱凤卿将许清揽进怀里，下巴摩挲着许清头顶，揉着他泼墨似披散的长发： “那就忘了它，忘掉一切不好的过往，从今以后重新开始，来日方长，我陪你一起走。”
“来日方长。”许清跟着重复念一遍，这才意识到这么多年，有些话压在心底到底有多久了，有个人愿意倾听，有个人可以倾诉，有个人告诉他未来可期，是多么好的事情啊。
许清静默着依靠在这个人的怀里，他承认他贪恋这一点温暖。
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凤十三在门外禀告：
“老爷，一个叫石磊的捕快来寻许公子。”
朱凤卿细眸微眯，疑惑道：“石磊，捕快？”
“石大哥！”
许清听到眼睛一亮，欣喜地就要起床迎接，然而他刚起身就被拉住反压在床上。
朱凤卿脸色难看：“哪儿冒出来个石大哥？
喊得可真亲切，没发现许公子你除了下得一手好毒还能认得一手好亲。
哥哥弟弟真齐全，我要再迟两天找你，你可不得凑一大家子，说不准得儿孙满堂了都。”
“你瞎说什么，哪儿来的儿孙满堂？！”朱凤卿这醋吃得莫名其妙，许清跟他解释：“我初来京城时无依无靠，全靠石大哥仗义相处，我才能开起药店，站稳脚跟，石大哥对我恩重如山，你少胡说八道。”
“我不管，不许去！”
“这是我家，还轮不到你做主。”
门外十三再次禀告，“老爷，石大人是许公子的朋友，听说许公子今日家中有远客来访，特意过来探望。”
这话的意思是：他知道家里来人，就是对你不放心，不见着许清是不会罢休的。
而后门外通报的人压低了声音：“老爷，天子脚下，慎重。”
朱凤卿跟个胀气的河豚似的，眼见得露出尖牙利齿，却又无可奈何，最后一口咬在了许清脖子边上，还狠狠地嘬了一口。
脖子边尖锐刺痛，许清大骂混蛋，他故意的！这么明显的地方，叫他如何见人？
“石大人，你不能闯！不能闯啊！”此时门外传来十三急促的呼喊。
“你让开！阿清你怎么了，你没事吧？刚才听到你的叫声，他们把你怎么了？”
原来是石磊听到许清的叫声，以为他出事，无法再等，抬脚往门里闯。
许清一听赶忙就要整理衣衫起床迎客，跟朱凤卿拉扯半天衣衫早就扯乱了，如今这衣衫不整倒在床上的模样成何体统？
然而朱凤卿就是不肯放开他，跟个无赖似的缠住他，导致衣衫越扯越乱。
推开门，石磊的眼睛被床上暧昧的情况刺了一下，看到许清一直在挣扎，又看到朱凤卿挑衅的笑容，拔出腰间刀就砍了过去。
“阿清，是不是这个混蛋强迫你的！我杀了他！”
“老爷！”
“石大哥!”
十三与许清齐齐惊呼。
许清急忙挡住朱凤卿跟前，拦住石磊的手解释：“石大哥！你别冲动！我没事，我们没什么，昨天晚上我遇到歹人，是他救了我！”
刀停在了朱凤卿眼前，离他笔挺的鼻子不过半公分，朱凤卿毫不为所动，眼神却有了实质一般，化成刀将石磊千刀万剐了个遍，“阿清，也是你叫的？！”
十三盯着地面，如果眼神有温度的话，一定能把地面烧出个洞来，然后跳进去藏起来再埋上。
朱凤卿转而对许清献上媚笑：“清儿，我住在这里陪着你好不好？”
“不好。”
石磊毫不相让：“听到没？赶紧走，如若不然，莫怪石某公事公办。”
朱凤卿脸色开始发黑了，将石磊上下一扫，眼神里露出杀气：“家事，轮不到你管。”
“家事，你是阿清什么人？”
朱凤卿春风得意宣示主权：“相公。”
“呸！”石磊气不过，“阿清为人正直品性高，是个好儿郎，不少女子爱慕于他，我正要为他介绍亲事，你莫要带坏了他！”
许清在心里默默哀嚎，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果不其然，朱凤卿脸色变了：“你敢！”
许清怕事情失控，回头抱住朱凤卿：“你冷静一下！”
“我冷静不了！”
“朱凤卿！再闹你给我滚出去！”
朱凤卿这才停了动作。
僵持不下。
许清面露难色，只好先劝讲道理的，对石磊道：“石大哥，辛苦你了，我没事，你先回去吧，这里的事情我能处理。”
“可是他……”
“听到没，清儿叫你滚！”
“朱凤卿！”
谁料朱凤卿抱住许清就对着他的嘴亲了一口。
瞬间脸红到脖子根，许清拿这个克星实在是没辙，没脸见人了，他扑进他的怀里将脸埋住，狠狠的一拳捶在他的胸口。
“你混蛋！”
石磊朱凤卿二人又是一顿眼神交锋，电光火石。
十三上前打圆场，“石大人，天色已晚，你还是先回去吧，公子身体刚好，也需要休息，您放心，我家老爷绝不会伤害公子的。”
石磊见许清面色确实不太好，只好以退为进：“那我就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看你，你要记着，京城鱼龙混杂，”说着给朱凤卿一个威胁的眼神，“常有些心术不正之人，所以一定小心，不可轻易相信别人。”
“我知道了，石大哥。你公务繁忙，不必挂心我，我自有分寸。”
石磊走后，朱凤卿开始缠着许清要说法，一整个酸气冲天阴阳怪气：“哟，为人正直，品性高雅的许公子，看上哪家姑娘啊？”
“你闭嘴！”
“要不要为夫帮你物色物色掌掌眼，纳个三妻四妾，”
越说越离谱，许清忍无可忍伸手捂住他的嘴：“你闭嘴！”
朱凤卿被捂住了嘴，声音闷闷的：“敢做不敢当！”
“闭嘴！”
朱凤卿挑眉，抓住他的手腕，伸出舌头，对掌心轻轻一舔。
许清惊叫一声，就想收回手。
朱凤卿却是不让，抓着他的手腕，冲上去将他压倒在床上，吻住了他。
二人滚作一团。
衣衫褪去，许清突然发现哪里不对，手底下的触觉怎么如此粗糙？
许清推开在自己身上作乱的朱凤卿。
掀开他背上的衣服，然后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朱凤卿刚开始还有些不明所以，看到许清的表情后想起来了，莞尔一笑，“吓到你了？”
许清颤抖着的指尖，触上着肌肤上异常狰狞醒目纵横交错的疤痕，被针扎了一般缩回。
“疼不疼？”
朱凤卿抓住作乱的手放在唇边轻吻，“没事，不疼。”
“骗子，伤得这么重，怎么可能不疼。”
“怎么啦，我们清儿这是在心疼为夫，嗯？不碍事，已经好了，再过段时间疤就褪了，我有经验。”嘴上不正经的很，态度也吊儿郎当，骗不了人的目光却化成水丝丝缕缕温柔到骨子里。
许清望向他：“谁敢打你？”
读懂了许清目光里的言语，朱凤卿摇摇头，“那位是想要我的命，但这个，不是他做的。”
狡黠地一挑狭长眼角，尾红越显稠艳，“这个，是我爹打的。”
许清瞪大了眼，不可思议道：“王爷？”
“嗯，前段时间我回了趟家。”说着朱凤卿靠在了许清肩膀上，吻着他的锁骨：“小时候皮，不听话，爱捣乱，他老人家看我可不顺眼，见着我就要打。
还记得有一次犯事，他把我关在祠堂叫我认错，我不认，一天一夜，抽断了二十一根藤棍，若不是师公赶来及时，我那时就该当花肥撒喽。
不过我不后悔，再来一次，我还干。”
“你真是……”许清皱着眉，“死不悔改。”
“哈哈哈，对，就是死不悔改。”
“所以这回你又干了什么？”
朱凤卿撑起下巴仰起头，不答话。
“难道你现在还小，又不听话了？”
朱凤卿扑哧一声破了功，笑得停不下来。“清儿，什么都瞒不住你。”
被这个人的没正形气得翻身背了过去：“什么话。”
朱凤卿将双手垫在了头下，仰面望着床顶，“我是长大了，可我说过不改，就不改。”
微微昂起的下巴，还很骄傲。
可是，你还是没说你到底犯了什么错……
罢了，既然不肯说，就算了。
夜深人静，早已精疲力竭的许清昏昏欲睡，慢慢合上的眼看到了朱凤卿斜倚在床边的剑：剑上的玉呢，明明走时放在他床头，怎么没有带上？
来不及深究，实在累极了的许清沉没在了汹涌而来的睡意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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