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许清几日观察,他是被朱凤卿困在一个山寨中。
寨子四面环山,地势崎岖,易守难攻,十分隐蔽。
寨子里养了一群人,男女老幼都有,家家户户其乐融融,好似普通的山户人家,但若是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一些显然与普通村民不同,训练有素的人混在其中。
这处地方更像是一处隐秘的屯兵之地。
这就更加确定了朱凤卿是皇室中人的猜测,皇室人脉众多,他不知道朱凤卿是谁,但能在此秘密屯兵,地位一定不一般。
自从许清在寨子里住下,寨子里八卦前前后后左右绕不开这个许公子。
但由于许公子样貌清冷,对寨子主人的骚扰不胜其烦,一直对谁也没什么好脸色,所以寨子里的八卦风向一直以黑为主。
寨子里的女眷在河边浣洗,目送许清端着盆衣服从眼前走过。
其中一个对其他人说:“哎哎哎,你看那个就是寨主劫回来的许公子,从来不教人沾他的东西,连衣服都自己洗。”
“你别说,长得可真俊呐~”
“哼,也就现在主子尊他为客,以礼相待,惯出来的臭脾气,等主子厌倦了,看他还怎么给人摆脸色,左不过也就是个下人出身,”女人左右看看,没有外人在,压低声音,“听说啊,还嫁过人。”
身边的姐妹大惊:“啊?嫁人?那可是个男的!”
“男的怎么了,男妻也不是没有。”
“这倒也是哦~”
“我打听过,这个许公子嫁的是苏公子的心上人江公子,原先苏公子和江公子是要在一起的,结果这个许公子用阴谋诡计逼走苏公子,逼着江公子成了婚。”
众姐妹听了八卦一阵惊叹:“还有这样的事情?!”
善良的人义愤填膺,纷纷对许清这个阴险狠毒横刀夺爱之人怒目而对。
“我还听说啊,其实主子爱的是苏公子,要不你看他先是找了样貌一样的影公子,又找了气质一样的月公子,还为了成全苏公子,费尽心思拆散了他们,还把人劫了来。”
“天呐~原来是这样!”
“主子真的太伟大了!”
“爱一个人的最高境界就是成全。”
心思敏感的女人们感动得稀里哗啦。
叽叽喳喳的闲话里,许清捏着盆边的手越来越紧,最后将盆摔在地上,铜盆发出刺耳声响,让所有的闲言碎语顿时没了动静,女人们偷偷看了眼许清,纷纷低下了头,装作很忙地揉搓着手里的衣服。
许清冷着脸匆匆忙忙洗完衣服,端着盆回了屋。
推开门,却发现屋里多出了个碍眼的人。
于是,本就郁闷的心情更加雪上加霜。
感受到许清不友善的目光,朱凤卿视若无睹,继续手下的动作。
许清见着自己清早铺开风干的画纸,正在被人“玷污”,赶紧冲上前去,“谁叫你动我的东西?”
朱凤卿抬头瞥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些幽怨:“爷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你一张画纸都舍不得给我,未免太过小气了?”
说不过他,许清眼睛扫过他手下的画,冷冷嗤笑一声:“画蛇添足,岂不可笑?”
朱凤卿笔尖一抖:他书法画艺技法纯熟,自小广受赞誉,不至于差到让人认不出来画的什么吧?
难道是因为太久没画,退步了?
他左看看右看看,怎么都觉得自己的画艺不仅没有退步,比之从前更加进步了才是,细细思索,觉得许清这话里有话,意有所指。
“画蛇添足?”是在说他多此一举。
莫非他是在外边听说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本就心思敏感,一点风言风语就容易多想,不知道被带进哪条沟里。
看来往后寨子里的风气要管管了,背地里连他的事情都敢编排议论,还敢传到主子的耳朵里,简直放肆。
因为不知道病根所在,不敢随意下药,不急着言语,笔下加快速度,寥寥数笔,纸上焕然一新。
“未观全貌者惯以己度人,管中窥豹,你道画蛇添足可笑,画龙无足岂不是更可笑?”
朱凤卿炫耀地拿起画纸向许清展示,屈起中指弹了弹。
许清看了眼画上威风凛凛的龙,不得不承认以他现代学者的眼光来看,这幅画堪称小写意画作中的精品。
不过现在的他可没有兴致欣赏画作,他只想让眼前的人从他跟前消失。
于是不为所动道:“很好,现在你可以带着你的龙一起滚出去了!”
闻言,朱凤卿姿态潇洒放下笔,叹道:“清儿未免无情。”
许清嫌他烦,不耐烦地皱了眉:“你还想怎么样?”
朱凤卿拿着画走近他身边,目光从他冷若冰霜的面上划过,忽而一笑,艳若三春桃李,媚惑道:“有画无诗不免单调,这幅画赠与清儿,清儿为此画题句诗如何?”
许清干脆利落:“我不要。”
“你若题诗,我便放了你那义弟。”
许清猛然回头,盯着朱凤卿:“一言为定。”
朱凤卿斩钉截铁:“一言九鼎。”
许清走到桌边提起笔,不假思索,在飞龙旁边挥毫提下:“斯须九重真龙出,一洗万古凡马空。”
朱凤卿看到题诗意外地挑了眉,因为这句气势恢宏的诗句出自苏云悠,乃是苏云悠最具盛名的诗句之一。
当时九阳郡主府晚宴,邀请众多才子赴宴,当然少不了自幼便是神童的江南才子苏云悠,宴会上郡主以影壁上的九龙图为题,请众人赋诗,胜者重赏。
苏云悠此诗句一出,震惊全场,谁也想不到苏云悠那般柔弱书生,能写出如此气吞山河的诗句。
他当然写不出,这句诗是杜甫写的!他的那些诗句,有哪一句是他自己写的?
他第一次读到苏云悠的诗句时,就知道他也是穿越者。
而且比他穿来的早。
许清大笔一挥,书写完毕便随意的将笔往桌子上一扔,好似极为嫌弃一般。
对朱凤卿道:“可以走了?”
“清儿好生休息,明日再见。”说着,朱凤卿转身离开。
在朱凤卿跨出门后,许清抓起桌上的画就揉成一个纸团,向他的背影砸去。
逗得朱凤卿忍不住笑了起来,此时的许清在他眼里就如同一只炸了毛的猫儿,实在有趣。
赶走了朱凤卿,许清坐在桌子旁,展开一张崭新的宣纸,待他提笔。
忽闻扑翅声,一只白鸽扑棱着翅膀落在窗沿上。窗外阳光熹微,山影幢幢,他认出了这鸽子是他养在江家的,这些信鸽他从小养到大,认识他,所以能找到他。
鸽子脚上有信。
取下鸽子脚上的信,信上是他熟悉的江易的字,潦草一如他的人潇洒随性,放荡不羁,信上只有短短四个字:“你在哪里?”
九年,从未等到过那个人一封信,难为他居然还能记得他在府中养了这么些个鸽子。
看来,这次确实走得是有些久了。
果然人都是习惯性的动物,就算是平日里再多余再无用的东西,一旦时日久了,突然消失都会不适应。
提笔回信:“外出办事,商陆没和你说吗?”
将信塞回信筒,放飞鸽子。
第二天回信便来了:“什么事情需要这么久?”
许清看了,下笔写下四个字:“难缠的事。”
不知想起了什么,嘴角不经意间扬起,许清稍作停顿,继续写道:“我还给你准备了礼物,这次你肯定喜欢。”
几日后,回信送到了窗口,只有两个字:“速归。”
急切得许清手中的笔一抖,墨滴落在宣纸上,将已经写好的“和离”二字晕了。
许清慌忙拿起宣纸还想拯救,可惜为时已晚:完了,废了。
只好重写。
一封和离书写完,如释重负。
事已至此,一腔热血已凉,此番夙愿了,痴心已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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