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深夜。
安王府书房内,安王元岑端坐在厚重的檀木桌后,桌上摊放着一本奏折,这是瑞王元祈北上赈灾济贫的述职。
一身黑衣的侍卫站在桌前:“启禀王爷,瑞王爷自入了中州后,便带着两名亲卫先行,今日酉时抵达江陵,但是没有直接进城,而是去了城外楼大小姐的墓。”
元岑应了一声,问道:“皇宫那边怎么样?”
侍卫回道:“那边还不知道瑞王爷已经到了。”
元岑点点头,合上奏折,才把奏折往前推了推:“去把它交给姚公公,明早送到父皇面前。”
“是!”侍卫收好奏折,顿了一下,“属下,刚得到消息,天星楼的人追着那对爷孙到凤宁后就把人跟丢了。”
元岑神色一凛:“跟丢了?”
侍卫连忙单膝跪地:“是,不过他们没有把东西交给大理寺或着贤王那边的人。想来他们是畏惧殿下,不敢做那挡车的螳臂,所以才逃了,殿下不用太担心。”
元岑似笑非笑地扫过地上的侍卫:“他们最好有你这种觉悟,继续增派人手,东西必须拿到手,至于那二人的性命,他们也算我天阙子民,若是能安分守己,留他们一条小命也不是不可。”
“是。”侍卫顿了顿,说道:“还有一件事,您让属下查的事情,已经查到了。”
“哦?”元岑左手食指轻轻敲击桌台,示意他说下去。
侍卫双手奉上一张卖身契,道:“楼家这次下葬的确实不是楼晚镜小姐,是一个落榜秀才的妻子,二小姐花五十两从秀才手里把她买了过来,代替大小姐下葬。”
元岑并没有拿过那张卖身契,只是粗略地扫过,脸上看不出喜怒:“楼心月,果然是她在背后搞的鬼。”
侍卫:“二小姐和天星楼的楼主玄月合作,暗算了大小姐,大小姐的两个贴身侍女身死,大小姐坠崖重伤,被二小姐关进了楼家别院的地牢。”
“重伤?”元岑两道剑眉间多了个明显的褶皱。
侍卫觑了眼他的神色,继续说道:“是,但是属下潜入楼家别院时,地牢已经空了,属下还发现天星楼的人似乎也在找大小姐,想来她是被人带走了。”
元岑怔了怔,他一时想不出江陵里有什么样的势力能从天星楼眼皮底下把一个重伤的人带走,不过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天星楼的手,伸得够长的。”
屋内气压骤降,侍卫埋着头不敢接话。
片刻后,元岑吩咐道:“去叫玄月来见本王。”
“是。”侍卫如蒙大赦,抱了个拳后匆匆离去。
房间安静下来,烛火摇曳,和窗外的月色溶为一体。
此时,城郊高山外,瑞王元祈站在一座陵墓前,两名亲卫被他留在了山下,山顶的月色温柔地拥着他,仿佛在试图为他拂去眉间淡淡地哀伤,他旁边还站着一个手持长剑的年轻人。
年轻人说道:“王爷,您刚从朱州回来,一路舟车劳顿,该回去歇着了,明日还要进宫面圣。”
“不碍事,”元祈抬手抚上冰冷的墓碑,“这里面……埋的人,真的是她吗?”
年轻人摇摇头:“我不知道,主人遇刺当日,我有事去了青州,等我收到消息赶回来时,轻歌和妙舞的尸身已经运回总坛,我去了楼家,楼大公子说这具残破的尸身是主人,他还给我看了尸身肩上的梅花胎记。”
“主人武艺高强,即便是我们六大堂主联手都不一定能赢,我不信她会死在那些贼寇手里。”
“可是,这半个多月,问天门在中州的所有眼线都没有发现主人的行踪……”
元祈:“继续找,她和我的约定还没有完成,我也不信她会死。”
“是。”年轻人从拿出一个银色的貔貅面具,这是问天门门主的象征,“主人曾说,如果她长时间没有出现,就让我把门主的信物给您,由您代她掌管问天门,成为下一任天老。”
元祈没有接:“我对问天门不如你熟悉,在她回来之前,还是继续由你负责吧,厉堂主。”
厉啸川没再推辞,他想那个人还会回来的。
永宁县外。
一辆装饰十分奢华的马车晃晃悠悠地驶在驶进永宁县城,引来路人侧目围观。拉车的三匹马头上戴着醒目的红缨,和驾车微胖少年身上的红衣相互辉映,少年手里没有长鞭,只有一只烤得滋滋冒油的烧鸡,脖子上还挂着一块硕大的面饼。
少年撕下一条鸡腿递给旁边的粉衣少女:“凌女侠,咱们连赶了两天的路,累坏了吧?吃点好的,等会儿到前面找个客栈歇一宿。”
这正是凌溪霍昭然一行人。
凌溪接过鸡腿,一边咬一边含糊不清地问:“你不在霍家好好当你的大少爷,怎么也跟过来了?”
霍昭然瘪嘴:“你以为我想啊,还不是我爹说我资质太差,学不了他的凤翎刀,让我自己到万器宗寻一件适合自己的兵器。”
“霍家刀法以快、勇、猛著称,矫健有力,步点灵活,霍公子确实不大适合走这个路数。”马车里的凌深笑道,他休息了两日,气色好了许多,都有力气暗戳戳地嘲笑别人了。
霍昭然完全不介意,往后一仰直接躺平:“我才不要学武呢,多累啊,有道是‘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本少爷正是大好年华,不拿来逍遥快活,岂不可惜?”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你如今不好好习武,以后怎么接手鸿雁镖局?”凌深说道。
霍昭然不屑:“离我接手镖局还早着呢!古人云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我爹正值不惑之年,当是他继续带领我们鸿雁镖局名扬天下的时候!我呀,就好好的做我的霍家大少爷,该吃吃该玩玩,就算以后到我接手了,还有邓叔、李叔、阿牛哥他们,我不担心。”
云霄想起江北二幽,凝神沉默了半晌,似自言自语道:“我听说,鸿雁镖局和百花宫有些恩怨,要是此行遇上百花宫的人,你当如何?”
霍昭然噌一下坐起来,脸上笑意褪尽,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我就杀了她们,为我娘报仇!”
霍家夫人的事,凌深等人多少也听说一点,不过他没想到这个从江陵城捡回来的小乞丐也知道这种陈年旧事,不禁转头看向云霄,然后就见云霄不施粉黛的粉润薄唇说出了几句算得上尖酸刻薄的话。
“百花宫女武艺高强,你要怎么杀?或者说,你杀得了她们吗?”
“我……”霍昭然噎了一下,不过云霄说的是事实,他没法儿反驳,顿时更加郁闷了,愤愤地再撕下一条鸡腿塞进嘴里。
江陵虽不禁止江湖门派,但毕竟是天子脚下,一国之都城,多是朝堂百姓之事,少有人关心江湖,凌深突然发现云霄对江湖上的事知道的还不少,便旁敲侧击地说道:“先是南疆巫族的奇蛊,又是百花宫的女弟子,云姑娘对江湖上的事了解的还不少,莫非这都是在你先前的雇主家里看到的?”
云霄温婉一笑:“凌公子果然神机妙算,这都让你猜到了。”
云霄早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满头青丝被一只玉簪高高束起,露出原本白净美丽的面容,眼睛上覆着一条纯白的纱布,莫名给人一种脆弱易碎的美感。凌深苏醒后看见这样的她,才明白香兰笑当时为何执意要带她走,因为她确实美,若是在江湖上行走一段时间,问天门的美人惊鸿榜当有她一席之地。
凌深不自觉看着这笑容出了神,反应过来后歪头干咳了一声:“云姑娘说笑了。”
马车停在一间客栈前,两个店小二非常有眼力劲儿地过来招呼众人,一人牵马卸车,一人领着众人进店,刚踏进客栈,就给几人迎面甩来一颗重磅炸弹:
“听说了吗?鸿雁镖局的霍家家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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