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千里相逢

街上摆着的商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苏樨倒在胭脂水粉的摊子前看了看这号称晏京目前最流行的脂粉,抹在脸上又干又涩又假白,还有一股过分俗气的香味,显然不符合她来自未来的标准。口红是唇脂纸和口脂膏,倒还行……

苏樨在脂粉摊前看了很久也没买,最后被小贩嫌穷酸让她一边去,别影响她生意。

苏樨就再次朝着银杏树的方向走。

途中她花了十文钱才买到一个馒头,后来就坐在西街后头的桥边休息,这里人来人往相对街市上少一点,显得僻静一些。

她边啃着馒头,边感叹晏京的物价实在是太高了。她可能都没走出晏京,盘缠就会被她吃掉一大半。

天气越来越闷热,空气中的湿度都快要让人溺水了。乌云沉沉压了下来。

苏樨觉得自己应该在下大雨之前找到商队,正要起身准备继续走,一双灰色绣银边的靴子入了眼。

往上是,白色金边纹祥云的缎面长袍,白玉缎面绣纹样的束腰,窄腰间挂着一个通透亮眼的翡翠坠子,再是银丝吉祥纹的衣领、宽厚的胸膛和肩膀……

苏樨的眼睛逐渐瞪大,从疑惑到了惊喜,双眸晶晶亮,眉眼弯弯如月,那惊喜的笑意在眼中是怎么也掩饰不住了。

悬着的心似乎终于有了归处。

新生重获已是幸运至极。

离人重逢更是欣喜若狂。

苏樨双目盈满了泪水。

她肚子里有太多的话想要说,到嘴边却是:“玉衡小哥哥,真巧啊!”

姬玉衡弯起唇角:“真巧。”

苏樨上上下下打量他,“你的腿好了吗?身上的伤也好了吗?”

“都已痊愈。”

“那可真是太好了。”

苏樨都没注意到,自己眉飞色舞的,嘴角都恨不得要飞起来了。

姬玉衡抬手摸了一下她的脑袋,“长高了不少。”

“宫里伙食好,”苏樨比对了一下,现在自己跟他差一个头,“宫里的翠柳姐姐给我拿来的衣服,说过一月就短一大截了,也说我长太快了。”

苏樨伸直了双手,袖子就短了一截,露出白皙纤细的手腕。

姬玉衡垂眸,拉下了她的手,问道:“你为何坐在这?”

“说来话长。”

姬玉衡环顾街口,又意味不明地扫了一眼街口不远处的茶坊二楼,“这里人多眼杂,容易招人口舌,我们去茶座雅间。”

苏樨站起身,姬玉衡便自然地拿过她手中的包袱。

苏樨想开口却不知要说什么,姬玉衡低声道:“不急,我在。”

姬玉衡带她去的茶坊就在闹市后面。茶坊名叫茶仙渡,外头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小院子,苏樨走过石阶和小桥流水才到茶坊的主楼。

主楼前有两位小厮守着,正活络热情地招呼他们。上主楼的二楼时,他们正巧了遇上下楼的一位嫩鹅黄绸缎、芙蓉花黄玉金簪、珠光宝气的一位小姐和两个丫鬟。

黄衣小姐先是一愣,看着姬玉衡身上的粗布包袱,迟疑道:“你……”

姬玉衡侧过身,视若无睹地从黄衣小姐和两个丫鬟身侧走了过去。

苏樨原本看这小姐的反应,以为这位小姐该是与玉衡相识,但没想到他连目光都不曾多停留。

姬玉衡在小厮的带领下已走过了这位小姐和丫鬟的身位,徒留下怔在原地的三个姑娘面面相觑。

黄衣小姐最先反应过来,反身追了上去,不顾在大庭广众之下上前扯住了姬玉衡的袖子。

姬玉衡不着痕迹的拂手,避开了这位小姐,皱着眉,面上流露出一丝不耐和冷淡。

黄衣小姐急道:“玉衡,你为何对我避而不见,如今又视而不见?”

这还不是普通桃花。

姬玉衡站在二楼回头,从上往下俯视楼梯底下的发愣的苏樨,示意她赶紧上来。

黄衣小姐终于注意到了一身寒酸的苏樨,她那双好看的杏眼瞪得老圆,怒意迸发,质问道:“玉衡,这丫头又是谁?”

苏樨解释道:“我是他的丫鬟,刚从街上买回来的。”

姬玉衡给了一个“你在玩什么”的眼神,见苏樨完全没回应,顾自去了雅间。黄衣小姐跟了进去,她的两个丫鬟把苏樨挡在了门外。

茶坊的小二急匆匆地赶来,见状连忙进雅间伺候,询问要什么茶点,又生怕惹火上身似地一溜烟跑去准备了。

这时,雅间内传来小姐质问的声音,“玉衡,这半年你去了哪里,你可知我有多担心你!为何你回京,一切真相大白于天下,你却不理会我送的拜帖,一直闭门不见?”

苏樨趴在一边听,被这两个丫鬟送了好几个白眼。

其实她更想去现场吃瓜,但终究是怕自己现在这个倒霉体质,看热闹会招祸水到自己身上来,还是隔着门安全。

“刘小姐何出此言?你我本就是萍水相逢,并未有过深交。”

“你!你当真如此绝情至此,于十年交情不顾?”

十年交情啊!

刘小姐那边便哭啼起来,“你肯定是因为婚约的事在生气,我也抗争过,可芳景毕竟只是一介弱女子,如何凭一己之力抗争,更何况你又不在……芳景实在是无法……”

“我听闻刘大人已经将小姐许配给洛家公子,既然已经定亲,刘小姐不如把心思放在洛公子身上,与我少来往。若无要事,请刘小姐自行离开,不送!”

姬玉衡的声音疏离冷漠,隐隐带着一种压迫的气势。

苏樨在门外听得也有点冒汗。她还从来没听到过他这样的声音。

刘小姐哭着夺门而出,伤心欲绝地跑了。两个丫鬟“小姐小姐”地唤着跟着上去。苏樨这才进了雅间,关上了门。

姬玉衡坐在桌前,面上还带着一丝方才被打扰的冷淡。

苏樨走过去,姬玉衡给她倒了杯茶,似笑非笑:“听戏听得可开心?”

“也没有很开心,你和她什么关系?”

姬玉衡倒真没看出苏樨脸上有什么异样,却依然解释道:“我与她没什么,不过是爹娘在世时两家有过走动。这次回京处理要事,忙得脚不沾地,更无时间去理会这事。不知哪里让她误会上了。”

“可她话里话外明显你们有什么。听她的语气,原本你应该是她的,老相好?”苏樨试探问道。

姬玉衡摇头,“以过往经历而言,你更像我的老相好。”

苏樨脸上一红,“你竟然调戏我!谁让你扯我身上来了?!”

但是这是算他表白了吗?

还是她多心了?

没等苏樨开口,姬玉衡却问道,“你先来说说,你为何在晏京?”

苏樨便把自己被问罪被押送进京的经过说了一遍,期间小二上来换茶点,听到只字片语露出惊异的神色又赶紧跑了。

姬玉衡的表情意味不明,只安静听着,没打断她。

“这一路真的好苦,比在山洞里过得都要苦。我本来在街上遇见着你,都心酸得想哭了,想让你心疼我一下,但是被刘小姐一顿搅和,哭意都被吓跑了。”

姬玉衡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问道:“这么说,你进宫见到了皇帝陛下,认识了九王爷,还被太傅开蒙,教了两月书法?”

“对呀,是不是因祸得福?”

“樨樨的确是有福之人。”

苏樨安静下来,握着茶杯喝了一口又一口。

所有的不安与焦虑都烟消云散,只剩终归心安的喜悦。

但还有一种未捅破那层窗户纸的尴尬。

他不提,她也不知该怎么问。刚才他暗示自己了,这个时候肯定是乘胜追击要个说法比较合理。

姬玉衡看她满脸纠结,眉头都快拧成结,知道她肯定是为了当初一年之约的事纠结。

他倒是想开口坦白。

但鉴于苏樨以前几次临门退缩的前科,他就不该惯着,让她自己想个明白再来找他谈。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随之震耳欲聋的雷鸣让苏樨更加心烦意乱。

三盏茶后,苏樨怀着满腔不安鼓起勇气问道:“当初你说等你一年,却不曾提一年若我遇见你了,若你回来了,又如何?”

他一身锦衣华服、仪表堂堂,又遇到刚才那位订了婚都想表白的小姐,苏樨心里有点没底。

不过要是这事不成,她就当她养的大黄狗送给好人家算了。

苏樨抿着唇,猛地灌下一大口茶。

倾盆大雨从天幕倒下,苏樨就跟打算跟老天爷一样破罐子破摔,直接说道:“你那些话容易叫我误会,培养良人,又不管不顾说什么等你的话,我肯定是会觉得你有与我共度一生的念头。”

“倘若你只是一时身受重伤权宜之计,卖弄人心,我也认了,只当我遇人不淑。我今天只想问明白你的心意。”

姬玉衡抚着茶杯的沿口,慢悠悠地喝茶,却没开口回应她。

苏樨等得有些焦急,一把抓住了他的杯子不让他再喝了。

“要死要活能不能给个痛快?!别磨磨唧唧的行吗?”

“你不怕门第之见了?”

问得苏樨一愣。

她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怕的?

开始有勇气等他回来。

开始期待他回来的那天。

这一切,好像都从那张字条开始。

苏樨诚实坦白:“其实我并非在意什么门第,我先前不安害怕,是因为你太好了,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但是你留了字条,你给了我底气。”

姬玉衡道,“底气是自己的,哪里是我给的?”

苏樨安静下来,讷讷道:“你认可我了,我不怕了。”

“樨樨,往日你说自力更生,可不止生活自食其力,心神亦当独立。对自己有信心些。”

姬玉衡的话在苏樨脑子里打了个转,绕了个弯,掉进脑海里,激起了几层涟漪。

苏樨点头。

“你说得对。我等了你一年,那你的答案呢?”

她的心脏突然跳得好聒噪,好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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