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玉衡放下杯子,苏樨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我先来说。”
姬玉衡淡淡一笑,示意她往下讲。
“那日我得知自己要被问斩,我便有很多话想说。如今大难不死,我更要说……玉衡小哥哥,你是在我这世上遇到的第一人,我很庆幸遇到了你,我很喜欢你,也很希望这辈子能与你携手共度,白头偕老。”
苏樨握着他的手不放,手上却紧张地出汗了。
姬玉衡点了一下头,嘴角噙着一抹淡笑,认真道:“我那日承诺于你的,我没忘。一年后若不回来,你不必留念想。若我能活着回来,我便娶你为妻。”
苏樨瞪大了眼睛。
她第一次体会到,心里的水兜不住要满出来的感觉。
眼睛里的水她也没确实没兜住。稀里哗啦跟外头的瓢泼大雨似地,好一顿嚎啕大哭。
姬玉衡有点无奈。
等苏樨狂喜哭完,姬玉衡扬了扬下巴,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
“但是……”姬玉衡咬着重音,“樨樨,三天两头一个小哥哥,我再有容人之度,也会生气的。”
苏樨立刻摇头:“只有你,只有你。”
“那皇帝小哥哥呢?”
方才听她讲皇帝小哥哥的时候他没什么反应,没想到在这里算账呢。
“我心里当然只有你。其他人我都只是当艺术品鉴赏的。”
这厢苏樨在诉衷情时,隔壁包厢内的两位贵公子悠然自若地品茶,身侧的侍从只恭敬候着倒茶。
景元帝抿了一口茶,“难怪姬玉衡能对她动心,这总比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有趣活泼。”
晏玖哼道:“本王哪里比不得姬玉衡了?他老挂着一张臭脸谁都欠他十万八万似的,苏樨看上他哪了?”
景元帝眼中的笑意浅浅浮了上来,又跟暴雨中的晏京一样迅速隐没到了雨幕中,“敢爱敢恨泼得透。”
隔壁雅间又传来姬玉衡的声音,“我还需一段时日跟你回临州,你来京中受了苦,不曾好好逛过晏京。不如暂且住下,游玩一趟如何?阿奶那边我今日托人带信回去。”
苏樨有些震惊,他都已经打算好要跟她回去了吗?
“你家在京城,就这样跟我回临州了吗?你朋友家人呢?”
“原本我也一贯漂泊在外,在京时日不多,爹娘早亡,也就一些狐朋狗友没什么牵挂。”
姬玉衡定定看着她,“晏京繁华,临州毕竟偏僻清冷,以后我们不留在京城你会不会遗憾?”
苏樨眼角还挂着泪珠,分不清是感动还是喜悦,“有你在就没有遗憾。”
洗净过后的晏京还未一下子恢复暴雨前的喧嚣,渐有叫卖声从远处零碎响起。
回去是从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小巷子穿过去的,路上偶尔行人匆匆,相比较于西街闹市,这里明显幽静很多。
苏樨还有些害羞,跟姬玉衡保持着一个手臂的距离。
一是因为分别太久,她对这身份的突然转变有点没适应。
二是她怕自己太热情会让他后悔答应自己。
姬玉衡自然牵过了她的手。“走路也分心?”
苏樨实实在在地脸红了,两颊的温度都能煎蛋了,注意力就集中在他牵着自己的手上。
姬玉衡看她窘迫的样子就想笑,“当初你摸我时,可真是大方。如今牵手都不自在?”
苏樨想跳进青石板缝里被雨水冲到地下河去。
姬玉衡靠近她,高大的身影笼罩住苏樨的小身板,他眯了眯眼,语气不善,“樨樨,在你心里,陌生人便可上手揩油了?”
诶?!
去年的账也要翻出来算?!
这问题可就严重了。
苏樨憋了半天,吼道:“民女冤枉啊!”
“以后还敢咸猪手吗?”
苏樨假装拍了一下自己的手,“破手,听见没,以后只能摸玉衡小哥哥。”
说完,她反握住姬玉衡的手,与他十指紧扣。
姬玉衡心想,果然还是这样自在。
应太傅隐于西街的别院叫逸云庄,这几个大字是太傅亲自写的。苏樨仰着头看了半天,“这是你家?”
“算是。”
“这字的笔锋笔画走势好像太傅大人的字哦。”
姬玉衡笑道:“是吗?”
“这题字是什么?”
“闲逸如云,逸云庄。”
姬玉衡敲了敲门,一位小厮开了门,看见来人毕恭毕敬地弯腰鞠躬:“公子。”
“让梦荷给苏姑娘安排客房,就安排在我房间隔壁。”
“是。”小厮忙不迭跑去通传了。
随后姬玉衡解释道:“柳梦荷是大丫鬟,有什么事你就吩咐她。”
逸云庄闹中取静,幽而雅致。
苏樨穿过廊桥,穿过石桥,走到湖中心的凉亭内,坐在石凳上望着夕阳之中金灿灿的湖泊,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
要放弃京城这么美的家,对小哥哥而言会不会太过分了?
“苏樨。”姬玉衡突然唤道。
夕阳余晖中的姬玉衡双眸琥珀一般透亮,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了。
苏樨分不清到底是景美还是人美了。
“我主动提起要跟你回临州,这并非是妥协,一切皆是我愿。可明白了?”
“为什么你愿意做到这个地步?”还特地解释,不想让自己背负一点罪恶感。
姬玉衡淡淡道:“腻了。”
“回临州不会腻吗?”
“有你在,不会腻。”
苏樨这回终于找回了话语权,“呵,也就是现在刚认识才觉得新鲜,哄哄我罢了。”
姬玉衡笑道:“这般不信我,要不要我也给你写个字据?”
“最好签个名再盖个章。”
“得了便宜还卖乖。”
就在二人在凉亭说笑时,一位身着碧色罗裙、发髻高耸簪碧玉、面容清秀婉丽的姑娘朝凉亭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年级更小的端茶送水的丫鬟。
柳梦荷福了福身,“梦荷见过少爷。少爷,客房已收拾妥当。”
说着她向身后的两个丫鬟摆了摆手,两个丫鬟便倒了茶,摆好了糕点。
柳梦荷问道:“苏姑娘初来乍到京城,不知苏姑娘喜欢什么菜肴,梦荷让厨房去准备。”
苏樨看这位管家,觉得她真是举止投足十分不出错,动作跟宫里的嬷嬷一样一板一眼连幅度都在规制之内,道:“都可以,我不挑。”
姬玉衡道:“做些特色京菜即可。”
“是,梦荷这就去安排。”
晚饭上了六道特色京菜,色香味俱全。
苏樨如今终于看见了心上人,还把悬在心头一年的那块大石头给轰了,这踏实感她就饭吃就能吃三碗,吃得格外香。
“吃撑了,我陪你走走消食。”姬玉衡看着她圆滚滚的小肚子。
姬玉衡一向不喜人在身旁亦步亦趋地伺候,散步的时候苏樨跟在他身旁听他介绍逸云庄的一山一水一花一木,心想以后就这样的日子也确实不错。
末了,姬玉衡道:“这是书房,正好我看看太傅教出的弟子可会写信了。”
绕了一圈,她肚子里的晚饭是消化的差不多了。
但是肚子里的墨水可没变多啊!
顶多也就会写写公告。
突然有种上学时候默写抽查大难临头的感觉。
“你莫不是故意带我来这里的吧?”苏樨深切怀疑。
“你莫不是怕了?”
苏樨上道了,苏樨也嘴硬,“让你见识一下人间小神童!”
姬玉衡付之一笑,“能让你骄傲成这样,我确实得好好见识一番。”
书房内,苏樨坐在案桌前,写了“阿奶”两个字以后,放下了笔,一本正经地问道:“对了,阿奶捡了个小哥回家,叫安琼,说是以前天晖阁的芝麻官,学问不错,字写得也很好看,我上京前就跟他学了几天。”
“在宫里时我问了太傅大人,太傅大人说天晖阁官员数十人,他老人家记不住。你说那小哥可靠吗?阿奶会不会有危险?”
“阿奶说没问题,便可信。”
“你们会不会太容易相信人了?”
“以阿奶的阅历不会有问题,”姬玉衡对上苏樨满是疑惑和忧虑的眼神,才道:“明日我让人去查查天晖阁是否确有此人。”
苏樨这才把注意力放回了写信上。写信时,遇到不会写的字她便抬头。
姬玉衡坐在一旁,握住了她的手写字。
苏樨一阵脸红心跳,他坐在自己的身后,胸膛紧紧挨着自己的背,浑身的气息都裹住了她。
这檀香的气味明明这么沁人心脾,淡雅如兰,为什么她觉得自己要被攻击得心魂飘散了,根本集中不了注意力在字上,只想回头。
苏樨侧过脸,正好对上他低头垂眸看过来的眼神。
姬玉衡弯起唇角,“樨樨,回神。”
苏樨长长叹气,“到底哪里不对啊!为什么我现在看见你就容易脸红,心跳加速?!”
“分别太久不习惯?”
姬玉衡低缓的声线一丝一丝拨弄苏樨的心弦,苏樨敢肯定这会子她的心弦在弹奏十面埋伏,她就要彻底沦陷了。
她小声道:“你离我远点。”
“嗯?”姬玉衡挑起眉。
“就当我们第一次见面,重新相识,一步一步慢慢来行么?”
姬玉衡微微一笑,“第一次见面?樨樨,你上手摸到了什么?”
“你别诈我。”苏樨只记得自己在他昏迷时摸他腹肌,第一次见面在地宫,她还摸到了什么?
姬玉衡笑而不语。
苏樨板起脸,“你就说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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