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戚这么说着,绕着言轻墨转了一圈,取走了他身上的所有兵刃。末了又加了一句,“对了,圣上把无枉的人禁足,倒也未必完全是放弃了他们。只是,宫里那么乱,不希望某些孩子被人嫁祸吧。”
童戚说着神秘一笑,看向言轻墨,“你说,圣上的六个儿子里,他究竟最偏爱哪一个呢?是身为老大的大皇子,还是皇后嫡出的二皇子,还是拥有太子头衔的三皇子,还是被封为无枉初代教主的四皇子呢?”
言轻墨已经不想回应童戚,保持着眼观鼻,鼻观心。
“哈哈,”童戚笑了出来,“答案是,没有。皇帝就是想看儿子们斗得难舍难分,这样就没人有空对他动手了。只可惜,他终究小看了二皇子,竟然一人就除掉了其他所有人。这天下的归属,已经没有悬念了!成王败寇,血玉教教主将会成为国师,入主钦天监。而清幽阁,只能是跳梁小丑。”
“童戚,你不会如愿的。我不了解血玉教,但我知道几位阁主。只要有他们在,清幽阁就不会输。”言轻墨说得很平静,虽然他看到了落在童戚身后的人影,但他毫无表露。
利刃穿透童戚的后心,鲜血飞溅,这个小丫鬟终究永远合上了眼睛。
“阳,原来你在啊。”言轻墨对于这个人的出现,并没有多少惊讶。
“三阁主给钱了。”阳的回答一如既往言简意赅,这么说完,他就转身打算离开。
“你以后,打算去哪?”言轻墨问了。
阳很久以前是无枉的人,但是多年前就脱离了组织。后来干的都是只要给钱就杀人的生意,直到被言轻絮遇到。再后来参与了言家的事、监视童福童戚、保护清辞,如今言家没了、童福童戚都死了、轻羽回到了清辞身边,阳的任务便算是都完成了。
阳并没有回答,轻轻一跃便消失在夜色中。
言轻墨没有再问,只是低头看了童戚一眼,轻声叹息,抱起了已经没有任何生气的姑娘,踏着夜色,离开了沙滩。
他还记得,前几天孟箫曾托付他一件事。
孟箫希望他能够去帮忙逆转对韩家的舆论,当年韩家被灭后,因为魏武峰的操作,流言蜚语都在说韩家是反贼,魏家与之划清界限。
孟箫希望,血玉教一战后,言轻墨能将这件事反转为是魏家有反意,但韩家不从,于是被魏家派人灭口。
或许是当年斗凌峰派的时候,言轻墨第一次干操控舆论的事,就干得不错。后来几位阁主都喜欢把这一类的事托付给他。
既然没赶上一起去火岩岛,言轻墨葬了童戚之后,就往焕月宫去了,与蜜、丹汇合,三人很快敲定了计划。
由言轻墨散布舆论,动摇魏家形象,卸掉二皇子的左膀右臂之一,为太子回京铺路。
而火岩岛上两大势力正面交锋,血玉教应当无暇顾及皇宫里的情况,蜜和丹跟随太子,率灵术师趁势斩反贼魏武峰,来一个勤王。
为防止血玉教派人来中原“偷家”,阁主他们早就留下了崔微和赵云杰,率领一部分江湖儿女守着岭南和江南,绝不会让血玉教的人有机会越过这两条防线。
事实上,血玉教确实派了金圣使潜入中原,但在江南东道,被昙灵教的女孩儿们击退,又被饶州赵家弟子们的勇猛吓退,最后还差点被南疆术士们活捉,吓得他都不敢再露面了。
而言轻墨也成功逆转舆论,太子回京的计划也顺利施展。
在火岩岛上的那一战尚未有消息传来时,中原大陆上的决战已经以胜利告终。
太子归位。
丹和蜜因护送太子有功,丹被封了一个禁军职务。
二皇子被贬,后自尽于狱中。
皇后被废,后自缢于冷宫。
反贼魏家被斩,唯独已经失踪多年的次子魏黎,因为无人知晓他的去向而逃过一劫。
言轻墨在暗中操纵舆论,但始终没有登台现身,当这一战尘埃落定之后,众人便几乎再没有见过他了。唯独言家投了佛门的言轻尘,曾在魏家被满门斩首的那一天傍晚,见到了坐在禅房门槛上的言轻墨,兄弟两吃了杯茶,一句话也没说,再次分别。从此,再没人见过他。
不过,在中原大陆上发生的一切,清幽阁的几位阁主们当时是并不知道的。严格来说,他们计划到了那一切,但他们并没有亲眼见证那些事,因为那个时候他们还远在南海火岩岛。
清幽阁的船是三月初启程的。
启程的那一晚,四位阁主和刑怀竹、雪羽浵等一些门派的代表聚在船舱里,挑灯安排作战计划。
最终,考虑到了各派的人手,以及所擅长的招式,做出了计划。
最前线,必然要迎击血玉教教主和五位圣使,由四位阁主和圣童、仙姑负责。这是精英对精英的思路。
中线,将会是血玉教普通使徒们对战清幽阁众人的战场,由霜月宫、蜀山、桃花谷,以及各路盟友负责。这是人海对人海的思路。
后线,主要防止有漏网之鱼,并守护物资和军医陆百灵,由凌澜和赵云英负责。届时,凌澜将会布下幻阵,而赵云英和赵家弟子则负责解决闯入的敌人。
而欧阳澈则是不在计划中,他的目的并不是要和血玉教打,他去火岩岛是为了得到藏在血玉教的一件宝物。最终,几位阁主决定,不干涉欧阳澈的行动,但也不提供帮助和保护。
计划敲定,众人各自回房。
幽昙走到甲板上,靠着船舷栏杆,望向远处的漆黑一片。即便有如今的阵容,她其实还没有绝对的把握。
“在想什么?”清辞从身后走了过来,也并排靠在了船舷上。
幽昙收回视线,开口时早已不是心中在想着的事,“小辞,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当然。”清辞垂眸,她怎么可能忘记失去了家人的那个黄昏。
“那个时候我故意跳你怀里,就是赌你是个明事理的人。”幽昙说的,是她们在魔潭教外相遇的那一次。
清辞微微侧头瞥了幽昙一眼,但放弃了去纠正。或许那样说也没错,那个夜晚才是她们真正认识彼此的开始。
幽昙轻轻笑了,接着说,“那个时候,我们明明说着不用互相信任,可结果,最后还是成了朋友呢。”
“可不是。”清辞故意挑逗了一句,“有段时间你还特别抗拒,一直躲着我。明明要说不信任,是我应该更加怀疑你吧,毕竟你是灭我家的嫌疑人啊。我都放下猜忌了,你在躲个什么劲呢。”
“抱歉。”幽昙答了一声。
“打住。”清辞出声,“我可不是为了听这种话。”
“嗯。”幽昙微微笑了,看向清辞,“还记得,当初去打明月教的时候,我们说过回来要一起逛街的。结果后来因为各种原因,一直都没兑现。这一次,等灭了血玉教,我们一起去洛阳赏花吧。”
清辞瞥了幽昙一眼,有些不满,但更多是玩笑,“你不是说,像这样战前说什么约定的,多半是不吉利的嘛。”
幽昙只是轻声一笑,重新转头看向远处的海面,再没有回答什么。
船下海浪轻轻拍打着,发出有规律有节奏的“哗、哗”声。
夜晚的海风有些凉,有些湿漉漉的。
“早些睡吧,大战前要养好精神才行。”清辞转移了话题,见幽昙没什么反应,也不再劝,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有些意外地见到了正在等她的轻羽。
宁清辞所求,不过是海晏河清,万家灯火,却也会忘记,在盛世繁华的背后,是帝王间博弈的游戏,雷霆雨露,都是一念之间。
今夜凉月如眉,却也不见繁星,正是一场大雨将至的预兆。
轻羽依靠在木制的墙面上,在清辞回来前,他正随性地转着匕首,借着清冷的星光,视线扫过匕首锋利的侧刃。
“绯辞。”他自知配不上清辞,因此喊的不是那个清澈的丞相嫡女,也不是端庄的清幽阁主,而是被腥风血雨打磨后的舞女杀手。
“嗯。”清辞应了声。离开了红枫楼,恢复了阁主的身份,卸去繁琐的珠链玉钏,换下华丽的霓裳羽衣,却唯独留下身后的三缕发辫,以及那一支绯色发簪。
月色透过窗户,让两人沉浸其中。
“成亲吧。”轻羽将匕首收回袖中,将目光投向几步之外的清辞,起身的时候,只有衣料摩擦的细微响动。
倘若不去思虑近在咫尺的决战,不去考量过去的猜疑恩怨,不去揣摩是非真假的黯然,花前月下,曲水流觞,饶是见惯刀枪剑影的江湖儿女也忍不住动容。
“我们,成亲吧。”轻羽重复了一遍,语调中不再是一如既往地挑衅玩笑,亦没有习以为常的笑意斐然。短短的几个字,残留着如水月色的柔情,恍惚间同十多年前的孩子重叠。
愿为一人,倾尽天下。这就是轻羽一直以来的所求。
清辞想说,这种时候、这种地方,说什么成亲,可终究神差鬼使地答应了。
烛光熄灭,同床而眠。
当清辞睡熟,轻羽小心翼翼地轻轻抱了抱这好看的姑娘,不知怎么地却轻声道了一句,“师姐,倘若叶落归根,你带我回乡可好?”
只是终究没有得到回答。
【本章轻羽和清辞房间里的戏份出自副导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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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组幕后闲聊】
导演:今天,虽然童戚终于死了,但是不撒花了。
幽昙:为何?
导演:你们来数数看这一章有多少flag。
幽昙:回来一起去赏花吧。
清辞:……
轻羽:成亲吧。
清辞:……
孟箫:其实,师父也说我会死在清明那天,感觉今年清明快到了。
清辞:我怀疑你们在搞我,虽然没有证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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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剑指血玉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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