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6年8月23日上海教会医院
暴雨捶打着产房的铅化玻璃，苏静姝攥着珐琅怀表的手背爆出青筋。胎动引发的荧光在墙面投出《饮水词》残句，助产士的铅制手套拂过她颈间玉蝉纹："用力！孩子卡在辐射区了！"
阵痛如诗
宫缩间隙的寂静里，苏静姝听见玻璃窗的细碎剥落声。三年前顾明璋在这间病房教她《长恨歌》，他的手指划过她批注的"在天愿作比翼鸟"，袖口沉香珠缠住她发间玉簪。
"静姝，看着我。"虚影突然浮现在无影灯下，顾明璋玉化的手覆在她腹上。胎儿心跳监测仪响起《长生殿》曲调，与他当年在天台哼唱的昆腔重叠。
穿防辐射服的修女冲进来更换输液瓶，铀液顺着针管灼烧血脉。苏静姝在剧痛中咬破嘴唇，血珠溅在顾明璋虚握的掌心，凝成"在地愿为连理枝"的篆字。
窗外雷光劈开雨幕，照亮走廊尽头二十三盏莲花灯——每盏都嵌着顾家新娘的玉蝉银项圈。
往生契
"胎位异常！准备镭射剖宫！"雷诺医师的吼声混着法文咒骂。苏静姝扯断珍珠项链，滚落的珠子在铅地砖上拼出北斗七星——恰是顾明璋教她辨认的夏夜星图。
虚影突然实体化握住她手腕，玉化的手指刺入皮肤："我们的孩子要带着诅咒出生..."他眼底渗出荧蓝血泪，"你愿以命换命吗？"
产房玻璃轰然炸裂，风雨卷着当年共写的诗笺扑向产床。苏静姝在纸页纷飞中望见1923年的自己——正踮脚在玻璃上续写"何当共剪西窗烛"，顾明璋的沉香珠串缠住她垂落的发梢。
"我愿..."她将染血的珐琅怀表按进他虚化的胸口。监测仪突然爆出强光，胎儿啼哭混着铀液沸腾声刺破雨夜。
新生咒
婴儿胸腔嵌着的微型怀表开始倒转，产房所有玻璃制品悬浮成星图。顾明璋的虚影在光晕中凝实，玉化皮肤寸寸龟裂："他吸收了我最后的人性..."
穿杏黄葛纱的老妪们撞开铅门，龙头杖尖的玉蝉镖齐齐射向婴儿。苏静姝翻身护住襁褓，二十三支毒镖刺入后背的刹那，顾明璋的虚影化作荧光屏障。
"带他去看...我们埋的时光囊..."他最后的耳语散在铀液蒸汽里。婴儿突然睁眼，瞳孔映出玻璃窗上自动续写的诗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朝雾笺
晨光穿透铅尘时，苏静姝在病床发现褪色的洒金笺。顾明璋的字迹被放射性血液重新显影："教会医院第37扇玻璃窗，我续写了三百六十五遍'愿为西南风'。"
丁香社少女们捧着白兰涌入病房，花汁滴在婴儿心口的玉蝉纹上。穿阴丹士林布衫的女学生轻声道："顾教授今晨出现在藏书楼...在您常看的《饮水词》里夹了新笺。"
护士推着辐射检测仪经过走廊，仪器突然对准育婴室爆鸣。苏静姝扑到铅化玻璃前，望见婴儿正握着半枚珐琅怀表——表盖内侧的照片里，顾明璋抱着新生儿站在他们初遇的梧桐树下。
窗外卖花女的叫卖穿过雨帘："白兰花，今生戴，来世香——"苏静姝的泪滴在洒金笺空白处，婴儿突然引着她的手续写："长逝入君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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