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朗的镇妖铃,是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摆放,经由薛朗的灵力催动,同时发出声波,扰乱阵中的灵力分布。
妖物借由天地灵气化形,这灵力来自自然的福泽,如若周身灵力被限制剥离,便会虚弱无力。
陵昀亦是如此。
只不过凌云山脉绵延,陵昀自身的灵力本就丰厚,限制周遭灵力,一时半刻对陵昀无甚影响。
却说齐瑜,离开薛朗房间后,意识登时恢复清明,想要开门去寻陵昀,却无法破开房门的禁制。
正在房门口发愁,突然听到一声怒斥,“什么人?”
是巡夜的家丁。
齐瑜不慌不忙的开口回道:“薛先生说对镇长的病证已有眉目,要我替他将此物交给梁镇长。”
薛朗来的声势浩大,带了仆从不知凡几,府中的家丁自是认不全,以冲撞了贵人,连声道歉后顺从地为齐瑜带路。
齐瑜就这样到了梁镇长房前。
“老爷,薛神医让人送东西过来,说是对您的病证有助。”
梁镇长屋内的烛火未熄,似是伏在桌案前执笔书写,身影映在窗纸上。
“今日夜深,我已歇下,不便待客。今日贵客舟车劳顿,还请先回房歇息吧。”
齐瑜眉头微皱,这梁镇长费了大功夫将薛神医请来府上治病,此刻却闭门不见,属实不合常理。
“我家薛公子说了,此物务必今晚交与梁镇长,否则恐怕延误病情。”
齐瑜眼见着苏星入了府,却没有在薛朗房中,笃定此时梁镇长屋内必有异样,坚持进屋内看个究竟。
“罢了,进来将东西放下。”
齐瑜推开虚掩着的房门进入屋内,尚且来不及反应,门便在身后合上了。
一阵阴风刮过,屋内的烛火忽然熄灭了,只听梁槐的声音:“东西放下便请回吧。”
齐瑜摸着黑,边说边向桌案挪。
“薛公子交代了,此物非要亲自交与梁公之手。”
“如此,那你便上前吧。”
齐瑜走至桌案前,一抬头,却是苏星。
刚欲呼喊,被苏星一把掐住咽喉。
“我不欲伤及无辜,只是不得不请这位公子安静片刻。”
此刻苏星压低声音,不再用梁槐的声音说话,却与齐瑜白日听到的音色有所不同。
苏月。
苏星看到齐瑜的口型,不由笑了,松开了手。
佳人一笑百媚生,这样妩媚的笑容,却不应是苏星所有。
“慧极易伤,公子太年轻,莫要因此误了性命。”
梁镇长在哪里?
齐瑜张口欲要发问,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公子已失了声,怎么还如此多问。”
苏星本还欲继续玩笑,却突然将齐瑜提到桌案后的椅子上,指尖绕出一根细藤,掩在衣领下,缠住齐瑜的脖颈,向后拉扯。
齐瑜只得端坐,背部紧紧贴着椅背。
下一刻,陵昀和薛朗齐齐闪现至梁槐屋中。
薛朗以为镇妖铃已锁住陵昀的妖力,一时不察,被陵昀带到此处。
却察觉到端坐在桌案后的齐瑜,身后隐藏着一团强大的鬼气。
“二位公子,可否高抬贵手。”
苏星借着齐瑜的嗓音玩着木偶戏,眼前的两位却都不是好糊弄的。
薛朗眼见着齐瑜刚被他送出狼口,又如虎穴,心下有点不忍:“我瞧你此事过后,应多去庙里拜拜,免得总被妖物招惹。”
说罢取出衣袖中的镇妖铃,向齐瑜掷去。
铃铛在空中碰撞发出声响,苏星幻化出的藤蔓竟忽然不受控制地无力垂下。
齐瑜见此,连忙矮下身子,从桌案下面奔向陵昀。
没有提前布阵,镇妖铃发出的短暂声响只能扰乱苏星一时,待恢复过来,又幻化出新的藤蔓欲要将齐瑜抓回。
陵昀拨开苏星的藤蔓,将齐瑜揽至身后。
“梁槐在哪里。”
薛朗提笔,几道灵力向苏星飞去,束缚住他的手脚,发问道。
“那薄情的负心汉,自然在他该去的地方。”
苏星朝薛朗脸上啐了一口,不屑道。
齐瑜想要告诉陵昀,那是苏月,却仍然发不出声音,只能用力拽着陵昀的衣袖。
陵昀侧过头,生怕齐瑜发现他的异样,仔细辨认着口型。
“你说这是苏月?”
齐瑜连连点头。
陵昀想到齐瑜白日里同他说的八卦,又想到方才苏星化出的藤蔓,登时明白苏月的真身在何处。
推开门冲向院内,只见梁槐周身被藤蔓缠绕,就身处挖出苏月尸骨的深坑中。
苏月见他们朝着院内跑,顾不得与薛朗纠缠,一个闪身,闪回真身旁。
“这是我与梁槐的私怨,谁要插手,就休怪我伤及无辜。”
“即便梁槐杀你在先,也有律法制裁,不容你动私刑,更别说用妖力作恶。”
全场唯一一个尚能和苏月对话的薛朗紧跟而至。
说罢,挥笔调动院内的阵法,竟是在白日到府后便早做好了布置。
苏月眼见着自己的藤蔓皆不受控制,梁槐便要脱困,竟冲到梁槐身边,双手钳住梁槐的脖子。
只是苏星本也不是武人,没有了妖力的依托,很快便被梁槐挣脱开来。
梁槐三两步跑到薛朗身后,伸出手,哆哆嗦嗦地指着苏月。
“快给我杀了这妖物。”
薛朗却轻蔑一笑,一脚踹倒了梁槐。
“此等猪狗不如之人,不配指示小爷做事。”
一套操作行云流水,倒叫齐瑜看愣了。
白日里见薛朗对着夹道欢迎的百姓谦谦有礼,谁知竟是这样的性格。
说罢走近苏月身侧,提笔在他眉心一点。
不一会儿,陵昀便发觉苏星体内的鬼气被悉数剥离,庭院中的枯木忽然生出新芽。
苏星恢复了意识,感受不到苏月的气息,又要冲上前去与梁槐搏斗,被薛朗钳制住。
“梁槐,我要杀了你给我姐姐偿命!”
平日里朗月般的人儿,此时眼底通红,声音也不似往日温润如玉,发出蕴含着无限愤恨地嘶吼。
“星儿,我已死去多年,如今苏家戏班你也可独当一面,何必为我脏了自己的手,误了自己的前途和终身。”
苏星闻言,回过头去望着枯木,流下两行清泪。
“薛大人,此事皆是我为了一己私怨,强行附身报仇,与星儿无关,还望薛大人放舍弟一条生路。”
苏星此时附于枯木之上,
“薛公,莫要听这妖女胡说,我可从不认识这般妖物。”
梁槐吃了薛朗一脚,不敢再靠近,远远的辩解。
“当年我与梁槐两情相悦,他高中功名,约我共同庆祝,却因为被京城的小姐看中,要与我分手。”
“我自是不愿,他多年读书,出门考试的路费,皆是我所出,与他争辩两句,没想到经被他用迷药迷昏,活埋在这古木之下。”
“大约是对梁槐的恨意太深,我的执念难以解开,竟与此树之灵凝为一体。”
“星儿那日来梁府,我便附在了他的身上,造出了古木枯竭的样子,又借星儿的手,挖出了自己的尸骨。后面的一切您也知道了。”
“一派胡言,区区一个戏子,当初我都允诺让你当我的妾,你却不满足,妄想要嫁与我当正妻。还威胁我说若我不答应,就讲我们二人之事公之于众。真是个贱人。”
“啊。”
薛朗听不下去,挥笔绘制出一个禁言的禁制,让梁槐闭了嘴。
齐瑜在一旁拍手叫好,得到薛朗的一个白眼。
“梁槐是否有罪,自有人间的法则来予以公断。”
“你既化为妖物,便更应该明白,天地法则,一报还一报,他杀你,自有自己的因果报应。而你若动手杀他,亦会遭受天罚。”
“念在你尚未铸成大错,只要你以苏星的性命立誓,从此不再作恶,此事便算了。”
梁槐口不能言,被苏星苏月折磨了半年,由心病引发了身体的各种不适,请薛朗来,原是想要斩草除根,怎知道这薛朗竟偏帮苏式兄妹。
瞅见角落力下人尚未搬入厨房的油桶,忽然计上心头。
趁着众人不注意,提着油桶泼到了院中的树上,掏出随身带着的火石。
咔。
火势自树根向上蔓延。
漫天的火光点亮了黑夜,梁槐却来不及得意,下一秒,被燃着的树枝贯穿了咽喉。
“哈哈哈...”
苏月宛若不在意周身被火焚烧之痛,只是狂笑着。
“我便知道,你梁槐如此叵测居心,必要亲手除了我才能得以安寝。”
“薛公子,多谢你的好意,可你瞧,我与梁槐,注定不死不休的结局。”
“情意浓时许诺的生同衾,死同穴,竟然以这种方式应验。”
苏星却急了。
“姐,你快附到我身上,快啊。”
苏月看向自己唯一的弟弟,火光中倒映出苏月生前的面容,一如当年般美丽又温柔。
“星儿,你的戏姐姐听了,唱得真好。”
“如今见你已能独当一面,姐姐可以放心的走了。”
“入秋了,记得多加一件衣裳,莫要染了风寒。”
百年的枯木就在火光中燃至日升,院中一片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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