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回京

吕景然跟时衍共享情报的时候,并没有提到时初的事。

这是他俩之间的一根刺,也是终结他们情侣关系最本质的原因,吕景然不想将没有根据的猜测摆到他面前,何况过了这么多年,当事人都已经去世了,没人了解当年的情况——再说了,就算时初真有本事让周澜平离开永兰,也无法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

说到底,吴杉只是在无差别地发泄怒火,他也清楚,周澜平的死与时初无关。

吴杉看到了时衍的表情,瞬间明白自己说多了,他叹了口气,无奈地转过头,低声道:“没什么,和你没关系。”

“和我没关系,和时初有关系,是她来永兰对周澜平进行评定的是么?”

“小兄弟,你真的很聪明,但是恕我直言,这世上聪明人多的是,谁知道你是谁手里的棋子,不要拿你的聪明来试探我。”

吴杉似乎有点恼火,他通过车载后视镜注视着时衍,语气不善地说:“时初去世了,我表示深深的遗憾,但我不想就这件事讨论更多,你们要走就走,回去该怎么报就怎么报,我不在乎。”

这声音实在太大了,吕景然动荡的神魂被争吵声短暂地拉入了现实,他倦怠地睁开眼,轻声说:“那你知道周澜平的死因了吗?”

车内忽然陷入一片寂静,良久之后,吴杉看向吕景然,冷笑了一声:“果然,你看到了一些我们看不到的东西,那就聊聊吧,你知道些什么?”

吕景然这样哪像是能跟人聊聊的,他的精神疲惫到了极点,半张不张的嘴刚冒出一个音,立马被时衍截断了:“你想知道什么,就要拿出自己的态度,而不是颐指气使地对别人下令。”

吴杉回过头,半眯着的眼认真打量着后排这个人,那一刻,连老杨都感觉到了冰冷的敌意。

“你说的有道理,我应该先把你们送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再找地方聊。”

吴杉冷静地说完这话,看了眼吕景然,然后安安分分地坐在位置上,再没有多谈一个字。

要不是周澜平的死因对他来说太重要了,以吴杉的暴脾气,随时都能给他们捏造一个“殉职”的事故出来。

吕景然重新闭上眼,他实在太累了,半睡半醒间做了很多梦,一会儿是被烈火烧塌的戏台,一会儿是时初站在他面前,微笑地看着他。

时初依然是当年的模样,从来没有变过,从吕景然见到她那刻起,她就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或许没有怒,只有一成不变的笑,与内里难以琢磨的心思。

他总想对时初说点什么,可嘴边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挡着,什么都说不出口。他只能安静地看着对方,看对方不说也不动,像一具吊在空中的木偶。

木偶,又是木偶。

忽然,梦境消失了,长途行驶的车平稳地停了下来,车内响起一串窸窸窣窣的声音,时衍推了推他的身体,低声道:“醒了吗?”

吕景然微微点了点头,但随即又闭上眼,一种难以抵抗的疲惫感拖住了他的知觉。吕景然被人从车上无知无觉地抱下来,历经短暂的颠簸,终于回到了柔软的大床上。

“今天先这样吧,我给你们点两份外卖,到时候送房间来。”

吴杉似乎想通了不少,没有像个炮筒一样大呼小叫了,他越过时衍的肩膀,看着躺在床上的吕景然,眼中依然带着细微的怀疑与审度。

时衍稍微侧了下身,挡住了吴杉的目光。

吴杉嗤笑一声,不再关注那个半死不活的小子,转而对着时衍嘲讽道:

“虽然当年的事与你俩无关,但我相信成海那边不会无缘无故地派你们出来。记住我的话,小心点,别被人当枪使了。”

他说完这话就走了,临走前像是故意泄愤似的,狠狠地跺了跺脚。时衍关好房间门,默默地来到床边,刚坐下,就听见旁边的床上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

“有空吗?我想听听,你们在逻辑空间中看到了什么。”

这一晚对谁来说都是个不眠夜。第二天早上,吴杉特意推掉了工作,专程从分局过来,在楼下等待两个人的召见。

吕景然的精神已经好多了,他迷迷瞪瞪地洗了个澡,直到吹头发时才接通了吴杉的电话。

听筒里传来吹风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吓得吴杉差点把手机扔地上,在酒店大堂里喊:“少爷,您还需要多长时间啊?”

“再等会儿啊,我还没穿衣服呢。”

吴杉听不见吕景然的声音,喊声大得召来了在座位上打盹的前台:“我已经在这等了一个半小时了,你俩是刚从月球上回来吗?”

“先生,不好意思,麻烦您声音小一点,您这样会影响到其他客人的。”

吴杉这边憋着一肚子火,那边又低声下气地给人道歉,吕景然猖狂地笑了几声,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

二十分钟后,吕景然终于顶着一头蓬松的毛现世了。

时衍直接将吴杉带到了酒店的餐厅里,吕景然看着满桌子的小笼包豆腐脑,满意地拿起了筷子。

“吃吧,吃完你就该交代了。”

吕景然一口豆腐脑吸进肺里,咳了个前仰后合。

这听起来怎么跟断头饭似的。

他抬头瞅着吴杉眼睛底下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想起这人刚才对前台的态度,礼貌性的笑容中带着一丝不怀好意。

“吴处长想了一晚上,想到什么没有啊?”

吴杉一听这话就想动手,可惜他们身处法制社会,头顶的监控摄像头与时衍的目光像探照灯一般扫过他的全身,硬生生架住了他的拳头。

吴杉僵硬地坐在位置上,扯出了一个八颗牙的标准微笑。

“不如这样,我先跟你说说我的想法,然后你看看有什么需要补充的,这样行吗?”

吕景然点点头,说出口的话依然没有那么客气:“吴处长,你经历的那些事,我的同事也一块儿经历过,要是没有什么新东西的话,恐怕很难从我这儿听到你想要的。”

昨晚吴杉走后,时衍将他在逻辑空间中的遭遇和吕景然大致交代了一番。

时衍他们与吕景然进入逻辑空间的方式是一样的,都听到了一个女人唱戏的声音,紧接着他们被黑影包裹,来到了一千年前的南梁。

彼时的南梁边境军刚刚结束征战,与塞北缔结了盟约,并由五千轻骑护送将军的灵枢回朝,而时衍与永兰分局的两位就在回朝的士兵当中,是右翼将军何风的手下。

何风名如其人,行事凌厉粗犷,深得将士们拥戴。时衍他们三人在行军的路上打听到,大将军是在与北蛮的最后一战中牺牲的,此前边境军急行三日,为的就是彻底打压蛮族的气势,让他们无力为即将接任的王子积累功勋,同时也因朝廷的压力,他们需要让北蛮主动投降,以此将功折罪,为边境军留一丝喘息之机。

大将军的计划终于在死后得以实现,其军功凛然,早已压过了擅自出兵之罪。朝廷不得不遵从民意,给了他死后的封赏,然而军中显然有很多人对朝廷不满,何风这次带兵回朝,也是在向那些掌权的大臣示威。

他们一行人回到了长安,何风命众军驻扎城外,自己带着一百亲兵向朝廷复命。他们三个人混在亲兵当中,见到了当时的皇帝,那位下令和谈的人。

皇帝老了,整日沉湎酒色,让他忘了千里之外的强敌。他不知道边境经历过怎样的战乱,也不知道将军如何拼命为众军留下了生路,他漠然地望着何风与手下的军士,寥寥几句,就将边境军打发出去,继续他牢笼一般的狂欢。

何风一回营地就气疯了,恨不得带着手下直接回去,不管是跟蛮人打仗还是跟百姓们吃糠咽菜,都好过在这帮屁事不懂的天家手底下看脸色。

然而将军的灵枢还未下葬,慷慨赴死的壮士们还未得到安息,何风纵使有天大的不满,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硬生生跟将士们耗在这儿。

一天,两天……皇帝像是忘了这件事,一直将边境军撂在城外,他们三人进城寻找线索,可不管是混沌的意图,还是逻辑空间的破解方式,都没有丝毫进展。

终于,七天之后,皇帝派人过来通传,何风再一次见到了将军的灵枢。

将军本就是长安生人,家中祖坟就在长安城外的一处山坡上。那里葬着将军家世世代代的英魂,他们生为朝廷鞠躬尽瘁,死后依然守在城外,注视着这片故土。

何风与五千边境军一起,亲眼目睹将军身归九泉。

城内没有百姓痛哭长送,城外也没有臣子扼腕叹息,将军的死只是这片偌大城郭中微不足道的一片落叶,只有边境归来的将士们在人群中小声啜泣。

皇帝敷衍似的将大将军葬在祖坟,随后看都不看这些落魄的将士们一眼,转身与诸位大臣回到了皇宫。

护送将军灵枢的任务完成了,他们第二天就得启程返回边境。临行前,时衍接到了何风的命令,往将军的老家祖宅跑了一趟。

将军是他家里最后一个人,除了涵青以外,大将军就没有能称得上儿女的晚辈了。这间宅子在将军死后赐给了涵青,如今涵青行踪不明,宅子里连个像样的小厮都没有,空空荡荡的宅院铺满了去年凋零的落叶,在它们头顶,新的枝叶依旧欣欣向荣,偌大的宅邸没有人气,木制的窗门都成了虫蛀的破烂,凄惨地吊着最后一口气。

时衍在老旧的宅邸里搜索了许久,没有找到任何与将军有关的东西。

他走得太早了,边境长年累月的生活断了他与京城的联系,这栋宅子失去了主人,就如同失去了灵魂,时衍站在庭院中央,几乎感受不到任何混沌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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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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