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衍与吕景然并肩站在这扇黑色的大门前,门扉感应到活人的气息,自动朝四角开启,一阵阴风倏然从两人之间穿过,卷入了另一个奇异的世界。
“这,这是……”
大门之后,出现了一片绿色的原野,徐徐微风带着温暖的草叶气息拂过吕景然的发丝,缓解了他身上持续不断的寒冷与伤痛。
风是暖的,草是绿的,令人压抑的阴冷被抛在了身后,他们来到了一个从未见识过的新天地。
而在原野之上,离他们不远的一棵柳树下,站着两个熟悉的人。
祁乐和那位姓冯的外勤一把推开了那扇本应出现在商场一楼的玻璃门,外面忽然间狂风大作,吹得他们一时半会儿睁不开眼。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祁乐愣怔地看着吕景然半死不活的模样,一个猛子扎了上来:“师父!”
吕景然心里一咯噔,下意识扭着自己残废的身躯朝旁边一闪——然而他靠在时衍身上,这么一动,整个人直接缩进了对方怀里。
吕景然:“……”
天杀的臭小子!
“师父,你没事吧,天啊,我终于见着活人了!”
姓冯的外勤:“……”
合着我在你心里只是一具会动的僵尸?
在他们身后,那条长长的山道消失了,危机四伏的商场成了外勤们死里逃生的旧梦,整个建筑化为一片虚影,渐渐消失在扑面而来的春风中。
吕景然回头一看,目力所及之处是一望无际的草原,除此之外,辽远的天边还多出了一样非常突兀的东西。
“你们看,那是什么?”
众人随着他指示的方向抬头望,在那个草与天相接的地方,一座壮丽的雪山出现在地平线以外。
雪山离他们太远了,就像沉睡在天边的巨人,它宽阔的肩膀被皑皑的冰雪所覆盖,头与颈直接伸到了云层外,粗犷的身躯隐藏在缭绕的浓雾中,浑身上下散发出不可亵渎的寒气。
“雪山,这怎么又多了座雪山?”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事实上,就连眼下的草原都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这片逻辑空间就像半大的小孩随手造出的梦,到处都充满了狂乱又绮丽的幻想,层层叠叠的场景之间毫无联系,没人知道他们应该往哪儿走,也没人知道逻辑空间的尽头在哪儿。
众人一时半会儿无言以对,只好先找个地方略作修整,再商量一下之后的对策。
“刚才你们没来前,我们在柳树后面看到一个庄子,说不定咱们可以过去坐坐?”
吕景然觉得自己这副残破的身躯急需找个地方休养,遂天真的问道:“什么庄子?”
“呃……义庄。”
义……什么玩意儿?
吕景然一个新世纪的大好青年,觉得自己可能产生了什么误解:“你再说一遍?”
祁乐张了张嘴,最终没敢将这个词再次展示出来。
但说归说,众人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不能就这样在外面流浪。时衍架着吕景然,和所有疲惫的人一起,一步步迈过脚下的草地,向着祁乐口中的义庄走去。
义庄,就在那棵树后两百米左右的地方,从外面就能看出一点阴森可怖之处——灵动的春风似乎无法吹进这片停尸埋骨之地,被阴森森的灰色院墙挡在了外面。
院墙之内,落了灰的白绸挂在房檐下,“义庄”两个大字泛着刺眼的血色,端正地刻在门前的牌匾上。
风一吹,檐下的八角铃铛叮咚作响,像尖哨吹出来招魂曲,激得吕景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真是见了鬼了!
吕景然反复遭受折磨的内心终于走向了麻木,他被时衍一瘸一拐地搀进庄内,打眼一看,院子里还停着许多紧闭的棺材。
吕景然估摸了一下庄子里的物件,回头问祁乐:“你说的坐坐该不会是……”
“没错,就是坐棺材上。”
也不知道是谁生了你这么个大孝子!
吕景然简直没辙了,他决定放弃时衍这根人形靠柱,自己踉踉跄跄地来到了廊檐下。
四人历经千重磨难后,终于获得了一丝喘息之机,彼此像是从磨盘上下工的驴,个个垂头耷脑没精打采,根本不想回忆之前那一连串变故。
“先盘点一下我们剩余的物资。”
吕景然身上已经没有物资了,之前跟黑毛怪搏斗时摔得七荤八素,物资包早就不知道掉哪儿去了。
如今唯一能维持大家生存的,只有祁乐和老冯顺出来的物资,时衍与吕景然变成了混吃等死的累赘,情况再一次陷入胶着。
“要不,我们看看义庄里有什么吃的?”
吕景然真想给他头上来一榔头,看看他脑花到底熟没熟。
“行,你进去看看,找着了给我们汇报一声。”
祁乐点点头,还真就这么屁颠屁颠地去了。
吕景然疲惫地靠在廊柱上,叹了口气。人生多艰,除了境遇难测之外,还包括一个没有智商的猪队友。
五分钟后,祁乐尖叫着从义庄里跑了出来。
吕景然被他吓了一跳,好不容易成型的睡意登时垮塌,砸得他半天找不着北。
“师,师父,里面,里面有……”
吕景然扑通扑通的心大喘气似的跳了好几秒钟,终于开口问道:“你慢点说,里面有什么?”
“里面有一具棺材是空的!”
棺材是空的,空的,空的……
吕景然一身冷汗蹭蹭往外冒,他环视着满院黑洞洞的棺材,咽了口唾沫。
“这棺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祁乐和老冯刚才只是象征性地过来看看,总不可能真的把棺材撬开。
“情况也许没那么遭,我们现在就走。”
时衍从地上站起来,走过去扶吕景然起身。就在这时,几个人听到义庄深处传来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
像是有什么人在剐蹭木板,动静时断时续,在众人噤声的同时瞬间收敛。
时衍突然改变了自己的想法,他掏出手/枪,顺着声音出现的方向探了过去。
义庄的内部比外面更加阴森,没有窗户,也没有灯,只能靠门外透进来的光勉强看见几口陈列的棺材。
这些棺材七扭八歪地停在空地上,占据了义庄内所有的空间。它们静静地注视着时衍这名外来者,冰冷的沉默犹如实质,冻得人骨血发凉。
时衍举着枪,缓缓穿梭在棺材留出来的缝隙中,忽然,他停下脚,看向了这些“眼睛”中与众不同的那一个。
唯一一个,棺材盖掀开了一条缝。
时衍走到这具棺材旁边,打开手电,顺着缝隙往下看——这缝隙正好能容纳一个人侧身通过,除此之外,棺材内空空荡荡,没有陪葬品,也没有彰显主人身份的物件。
至于棺材里原本的内容物去了哪儿……
就在这时,他又听见了剐蹭木板的声音。
时衍瞬间转身,强力的手电光对准了动静源头。
一个人,活生生的人,蹲在地上,两手无助地抱着头,因为害怕而瑟瑟发抖的身躯撞在棺材板上,发出了“咚咚咚”的声音。
“陈飞?”
时衍喊出这么一句之后,蹲在角落里的人立马抬头。
他似乎已经很多天没睡过觉了,两只黝黑的眼中布满了红血丝,嘴唇咯咯咯地上下碰撞,相比于出生入死的外勤,更像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患者。
“陈飞,你怎么在这儿?”
时衍刚想过去将人拽起来,对面的同事却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别,别过来!”
时衍蓦然停下脚步,右手再一次握紧了枪柄。
“附近有什么东西吗?”
“时,时衍……”
他叫着时衍的名字,沙哑的声音几乎要哭出来了:“有,有,有鬼!”
鬼?
就在这时,停在最里面的棺材耐不住寂寞,发出了滋啦一声尖啸。
有什么怪物在用尖锐的指甲挠棺材板!
坐在外面的吕景然和老冯同时听见了这个声音,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看向了那片诡异重重的黑暗。
“走,走!快离开这儿!”
吕景然瞬间反应过来,轰走了目瞪口呆的祁乐和老冯,一个人冲进了义庄。
他的腰还伤着,被悬崖上的巨石撞出了一块恐怖的淤青,砰一砰都疼得呲牙咧嘴。然而到了这个时候,吕景然根本顾不得这点伤,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不能将时衍一个人扔在这儿!
吕景然刚一进门,就看到了在手电光下像个疯子一样的失踪同事。他什么都没问,跟时衍合伙把人拉起来,在棺材们不满的撞击声中叮叮咣咣地往外冲。
两个人还没冲出义庄,吕景然突然听见黑暗里传来一声棺材板掉地的声音。
吕景然:“……”
糟了。
黑暗里的棺材板们受到了鼓励,接二连三地拔地而起,一个个眼睛里冒着火光的怪物从棺材里钻出来,落在地上变成了人形。它们张开嘴,露出了一个覆盖半张脸的大笑。
“鬼,是鬼,鬼来了!”
架在两个人中间的外勤突然开始挣扎起来,浑身抽成了一个癫痫病人。他睁大双眼,拼命扭动自己的脖子看向身后,嘴里一直重复着毫无意义的呼喊。
“别喊了,老陈!”
陈飞根本听不见吕景然的话,他使不完的牛劲差点将身体扭成麻花,眼看就要学电视上的女鬼那样,把自己的脑袋转出一个360度的弯。
“快出去!”
时衍将两个人往前一推,举着枪,回手给了那怪物一梭子弹。
落枕的脖子在电脑前端正地抻了四个小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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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义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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