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异常越多,代表他们现在的处境越危险。
众人离山顶还有一段距离,时衍不敢轻易托大,他蹙起眉,沉声道:
“还能撑一段时间吗?”
这话明明是对背上的吕景然说的,但无论祁乐还是老冯,都比较擅长自作多情。
祁乐努力不去看地上的焦尸,两眼望天,一脸麻木地说:“还,呕,应该还可以吧。”
老冯本来就扛着陈飞,这一吐肩膀上的人直接就掉下来了——被绑成蚕蛹的陈飞在地上咕噜噜滚了几圈,正好大头朝下,和地上的尸体来了个亲密接触。
一联想到焦尸进入口中的味道,老冯彻底不行了,他跪在雪里,干脆吐了个天昏地暗。
“老,呕,老冯,你到底行不行?”
祁乐一把将老冯拽起来,拖到了一块相对干净的雪地上,然而“搭救”陈飞的任务实在艰巨,祁乐用尽自己毕生的忍耐力,终于把他从焦尸的身上扒下来了。
眼看当下的困境有了解决的办法,时衍再不停留,背着吕景然就朝山顶走去。
可对于他们这些外勤来说,事情的发展往往不会尽如人意。
众人连滚带爬地往上走了十几米,周围的焦尸越来越多,几乎已经到了无从下脚的程度。
他们仿佛被一众尸山血海包围了,焦糊的气味压过了雪山上清冽的空气,铺天盖地地往人鼻孔里钻。
而与此同时,时衍突然察觉到某些异样。
“等等,停一下。”
祁乐与老冯立刻如临大敌,像是被惊动的松鼠一样警惕地观察四周。
寂静的雪地中传来了一丝微风的哭号,祁乐咽了口唾沫,小声说:
“好,好像没什么异常。”
然而他“异常”两个字刚刚出口,脚下的雪堆里突然发出一点细微的,如同雪屑掉落的声音。
祁乐瞬间一个激灵,全身的寒毛都在这微不可闻的动静里奓起来了!
“有,有,有鬼啊!”
激烈的尖叫如同扩散的水波般震动了整个寰宇,脚下的雪堆收到了信号,一只焦黑的爪子从下面钻出来,张开了干枯的五指。
老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他顾不得嫌弃风里那些恶心的味道了,扛着陈飞撒丫子就往前冲。
这些伸出的鬼爪比人要快,焦黑的爪子雨后春笋一般往上冒,瞬间堵住了逃跑的路。
老冯险些被这爪子抓一趔趄,他弯下腰,猛然间来了个原地起跳,如同上篮的运动员般跨过了焦黑的利爪。
只可惜运动员身高腿长,又受过专业训练,老冯一个身无长物的外勤还带着累赘,落地的时候没掌握好姿势,咕咚一下跪在了鬼手面前,顺带把肩上的“包袱”也一块甩了出去。
吕景然简直不忍直视,又苦于自己同样是个累赘,只好带着点乞求对时衍说:
“放我下来。”
时衍平日里人狠话不多,在面对自己不想回答的问题时,一般会保持沉默。
尤其对方还是自己的前男友。
他掏出手/枪,对准抓过来的鬼手一枪打了出去。
子弹干脆利落地轰掉了对方半个手掌,受了伤的鬼爪立马缩回地里,然而又有成百上千的候补队员得到了信号,它们冲出雪堆,游鱼似的抓向时衍。
老冯已经被鬼手抓到了脚踝,他大叫一声,不分青红皂白地举起匕首,朝自己的小腿刺了上去。
但那些鬼手就像开了灵智的猴儿似的,一触即走,老冯刺下去的力气太大,瞬间在脚踝上开了个血洞。
这下他是真的受伤了,一点微弱的抽气声夹杂在鬼手破土而出的雪声中,断断续续地传进了在场众人的耳朵里。
吕景然看着眼下这一边倒的战况,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地想:
完了!
鬼手出击的动作奇快,时衍带着吕景然向前一跃,同时自言自语似的轻轻说道:
“抓紧!”
吕景然立马抱紧他的腰,下一秒,时衍连开数枪,飞过的子弹一连击中几只向前追击的鬼手,鬼手受到了阻挠,登时为他们争取到片刻的喘息之机。
而另一边,祁乐正在鬼手的追击下奋力逃跑,他回想起自己短暂而辉煌的前半生,不免悲从中来,同时又想起了自己拿到的那枚武器。
“虽然师父叮嘱我不能多用,但现在是非常时刻,用一下也没关系吧?”
祁乐不知道自己给吕景然的那个秘密武器已经被他在列车上消耗了,他只当这玩意儿是种小型原子/弹,可原子/弹不就是用来造成大面积伤害的吗?
祁乐越发觉得自己的理由非常充分,他一边跑一边掏出了那枚被他悉心保管的小胶囊,回头看了眼追在后面的“丧尸”,咬咬牙,拼尽全力将他们引到了时衍的方向。
吕景然看到一大片被祁乐刻意引过来的“祸水”,倒抽一口凉气,整个人差点当场晕过去。
“师父,放着我来!”
祁乐腰部一弯,一个漂亮的起跳,跳过那些横在他与时衍之间的鬼手,同时将手里的小胶囊向后一扔。
胶囊碰到鬼手后立马解体,如同穹顶下那尖锐而广阔的声波一样,激烈地朝周围散开。
吕景然仿佛被一枚重拳砸到了胸腔上,他闷哼一声,突然在时衍背上缩成了一团。
时衍立马察觉到他的异样,他站稳脚跟,回手拍了拍吕景然的身体。
“怎么了?”
吕景然却无力回应他这种冷淡中带着急切的关心,他身体里的血液似乎在刚刚那一刻陡然加快了流速,剧烈的心悸感紧随其后,鼓噪地占据了他的全部知觉。
吕景然突然间抖成了筛子,双手不自觉地抱紧时衍的腰,在快要蒸发的痛苦中勉强恢复一丝理智。
“我没事,快,快走!”
祁乐转头架住老冯,目光在平息的鬼手中四处搜寻。
“等等,陈飞呢,陈飞不见了!”
陈飞在刚刚众人遇袭那时起就脱离了视线,如今被绑成蚕蛹的人失去了踪影,要么是他自己跑了,要么那些鬼手突袭是为了救人。
“那些鬼手已经把他当成自己人了吗?”
吕景然的声音依然十分微弱,时衍皱着眉,低声道:“你先别说话。”
“不,我没事,咳咳,我马上就好了,当务之急是要快点上山。”
可吕景然这样怎么都不像是马上就好的状态,他的气息微弱而急促,再加上身体本来的潮热,此时已经发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时衍看着鬼手造出来的满地狼藉,毫不犹豫地转身,对正在那儿手足无措的祁乐说道:
“别管陈飞了,抓紧跟上!”
他们马上就能看到头顶的山巅了,终年的寒冷与潮湿造就了这里流云飞烟的奇景,但相对的,几人的视野也变得越发模糊,他们眼前始终罩着一层细细的云雾,耳、鼻、口仿佛都被雾气灌满了,潮湿的气息扑打着众人的肺腑,连呼吸都带着一点淬过的寒意。
冰冷的寒气与流淌的鲜血就像一阴一阳两个火炉,交替地炙烤着吕景然的内脏。他一会儿觉得自己要被烤化了,一会儿又被外界的寒意冻得瑟瑟发抖,他像是被人关进了炼丹炉里,肉/体在熊熊火焰上艰难地挣扎。
“睁开眼,别睡!”
他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却在听到时衍的声音时恢复了半点神志。
“我不睡,快走吧,就差一点点了。”
吕景然反复在心里告诉自己别睡,可受伤的躯体完全不听他的指挥。他狠狠地将指甲掐进肉里,疲惫的肉/体后知后觉地渗出一丝鲜血,沾在了时衍的军大衣上。
“别睡,不能睡。”
吕景然呓语似的在时衍耳边念叨,时衍咬紧牙,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对,不能睡,睡着就醒不过来了。”
他的声音又轻又缓,带着一点难以察觉的不忍。吕景然分辨不出,只是茫然地重复他的话:
“睡着就醒不过来了……”
“睡着就醒不过来了。”
两人的声音在这一刻奇异地重叠在一起,吕景然像是收到了礼物的小孩一样,在时衍背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睡着就醒不过来了……”
他四肢百骸中的鲜血终于听懂了这句咒语,渐渐地平息下来,随着心跳一次一次地重回脉络,温柔地抚过了身上每一处残忍的伤口。
吕景然的手腕忽然从时衍的腰上掉了下来,时衍微微一顿,继续背着他默默前行。
这条路实在是太长了,他们从压抑的小区中艰难地走来,走到了荒原上、穹顶下,终于迈进了这座无人的雪山。
无人的雪山……
和VR中一样的雪山……
时衍蹙起眉,脑海中突然掠过一点曾经被他遗忘的信息。
实验室、火车、上个年代的物件、格格不入的超市……
如果这一切都是上个世纪发生的事,如果那个所谓的“女主角”还没有去世,那么她活到现在,大概已经多少岁了?
“Mia,Mia……”
时衍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祁乐突然叫了一声。
“师父,你看,我们到了!”
太久没更了,自己都想给自己磕一个
最近太忙了,连带这篇也是熬夜写的,作者会尽力安排时间,非常抱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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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咒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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