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飞迅捷无比地扑向老冯,老冯惊愕之下无法闪避,眼看就要被化为焦尸的队友捅成对穿,时衍突然掏出枪,一发子弹下去,直接将陈飞轰退几步。
老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方才的愤怒顷刻间烟消云散,喃喃地说了声:“谢谢。”
可惜时衍人狠话不多,并不搭理这声感谢。他转过身,又对冲上来的陈飞补了几枪。
也不知道陈飞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速度竟比在雪山上快了好几倍,他灵活地躲开子弹,眨眼间出现在时衍面前——
陈飞脸上的肉已经彻底消失了,狰狞的头骨被一层薄薄的皮覆盖着,如同棺材里爬出来的僵尸,伸出尖锐的爪子抓向时衍的前胸。
这一招又快又狠,时衍背着吕景然,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就在这时,一道紫色的闪电劈开空气,滋啦一声打中了焦黑的鬼手。
陈飞立马拖着自己的身躯倒退几步,警惕地看着时衍背上的吕景然。吕景然两指并拢,着急地说了声:
“放我下来!”
时衍登时放下吕景然,这个前一刻还奄奄一息的人勉强稳住自己的身躯,望着不远处的陈飞,手指微动,暗色的光芒中出现了一道看不见的符文。
时衍双眼微眯,沉声道:“你果然可以凭心运符。”
和依托黄纸而成的符文不同,凭心运符不需要任何媒介,只需随心而动,追寻自然原有的气息流动,就能触发更加强力的符文效果。
这对画符之人的能力要求极高,首先他必须对所有符文足够熟悉,再加上饱满的精神力与专注力,才能一气呵成,落笔不断,否则气机消散,对画符之人还会造成反噬。
吕景然之前一直卡在凭心运符的边缘,就像那些即将突破志高境界的宗师大侠一样,只有跨过最后一道坎,才算到达了真正的武学巅峰。
可是突破境界何其困难,人离巅峰往往只差一个顿悟的契机,而吕景然的这个契机就发生在无数次的生死危机之刻。
“这混沌对我来说,是福也是祸吧。”
吕景然心里想,若不是它次次把人逼到绝路上,自己也不至于顿悟得这么快。
陈飞明显感到了威胁,迟迟犹豫着不肯上前。吕景然指尖符咒成型,倏然间,对方惨叫一声,一簇明亮的火焰从他的身体内部开始向外燃烧,眨眼间吞噬了整个身躯。
“陈飞!”
老冯担忧地叫了一声,然而随即意识到面前的陈飞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和他同生共死的战友了,他落寞地垂下眼,不忍心再看这残忍的一幕。
时衍:“陈飞,你和这个混沌的主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声音冷淡又平静,像一条汩汩而出的小溪,卷过了炎热的空气,瞬间让在场众人一个激灵。
“陈飞?”
老冯不可置信地看着陈飞,然而对方已经成了烈火中的一根薪柴,他尖叫着,挣扎着抓向头顶的苍天,可“苍天”已随她的执念远去,再也无法回应他的呼唤。
那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尖叫声,它更像垂死挣扎的鸟,窥探着遥不可及的自由,发出临死前绝望的啼鸣。
最后一具焦尸在吕景然面前化成了灰,他默默地看着地上的人形,低声说:
“从他进来那一刻起,就被这女人盯上了是吗?”
除了时衍以外,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时衍垂着头,沉沉地应了声:“是。”
“因为他认识那个女人,所以一路上都在受她的牵制,他一开始就是那女人的傀儡,他早就死在进入逻辑空间的路上了。”
在混沌里,同事间的生死别离本是常事,吕景然可以接受他们拼劲全力后光辉离场的命运,但绝不能像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
“既然你已经猜到她的身份了,那告诉我,她是谁?”
空气一时陷入了沉寂,时衍看着吕景然,微微摇了摇头。
“是不能说还是不敢说,你认识她,你和她很熟吗?”
时衍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他父母早逝,姐姐又死在了几年前的逻辑空间中,唯一算得上亲人的前男友就站在他的面前。
吕景然从不知道对方还有这样一个关系亲密的人。
“是混沌杀了陈飞,不是那个人。你想怎样,报仇吗?你以什么名义报仇?”
时衍看着他,神色略微闪过一丝不自然。
“而且逻辑空间本就有加工篡改的能力,我们根本不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就算你想报仇,难道还用这样一段不合常理的情景当证据吗?”
时衍字字珠玑,吕景然根本无法反驳。
“这段故事的主人还活着,她没有死,所以你不能用对待周澜平的方法去对待她。”
周澜平,这个名字就像一缕过去的阳光,一片清新的雨露,宁静地洒在吕景然心中,激起了那座老式办公楼中久远的回忆。
吕景然神色复杂地看着时衍,既有悲痛,又有愤怒,更多的是一种无能为力的失望。
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时衍就是那朵棉花,无论自己怎么发泄,对方都能轻而易举地推开他的情绪。
吕景然突然觉得有点累。
他给自己找了块地,百无聊赖地坐在地上,望着远处的飞机,突然想这么永远留在这儿了。
没有现实中那些破事,也没有愤怒与失望,就这么坐在这儿,每天面对这一缕微光,犹如面对着全世界。
“师父……我还能叫你一声师父吗?”
站在远处久久没有出声的祁乐望着他,眼里已经褪去了最初的不谙世事,仿佛一瞬间背上了千斤重担。
吕景然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我爷爷说,混沌其实就是另一个世界,一个基于母体之上的世界,无论怎样颠倒流转,始终都万变不离其宗。”
“而我们,不过是母体上的清理工罢了,我们幸运地降临在一个不会毁灭的世界上,为母体驱除寄生虫,让它安安稳稳地活到寿终正寝。”
“师父,这个混沌不会接受我们这群外来人,就像世界不会接受其他混沌那样,我们就是彼此身上的刺,迟早会被拔出去的,我希望你能……”
祁乐说到这儿,突然不知该怎么说下去了。也许吕景然比他更知道守护世界的意义,也许失落只是一时的,而他还在大言不惭地指导一位前辈。
“总之,这个,那个……”
吕景然张张嘴,疲惫地叫了声:“徒弟。”
祁乐惊喜地看着他。
吕景然笑了一声,垂着头,低声说:“其实你挺傻的,明明只是一个实习生,就算有再多使命,也比不上自己的性命重要。”
祁乐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起这个,疑惑地蹙起眉。
“这架飞机跟你爷爷有关吧,你进来是为了查什么,他也是当年的研究员吗?”
祁乐微微一怔,惊喜的目光中覆上了一层警惕。
“别那么看着我,你们都吵那么长时间了,我又不是聋子。”
可是他记得,除了那女人之外,当年的研究员似乎没有其他华国人了。
难道祁乐还是个混血?
这看上去也不像啊。
祁乐脸上出现了一丝挣扎,他似乎陷入了一个极其艰难的境地,片刻后,终于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为那段久远的过去开了个头。
“我爷爷和这座山无关,他不是那个队里的研究员,也没来过这个地方。”
那这是……
“他是飞机失事去世的。”
话音至此,吕景然似乎明白了什么。
“是这架飞机?”
祁乐艰难地点了点头。
一个和祁乐的爷爷有关的东西,一个时衍认识的人,吕景然感觉自己越发迷茫了。
到底什么人才能和世界产生如此千丝万缕的联系啊!
吕景然觉得自己活在这地方也不是不行,至少飞机不会说话,也不会拿一堆莫名巧妙的糟心事来堵他!
“其实,你也知道那个女人的身份,是吗?”
吕景然疲惫地看着祁乐,对方点点头,似乎有些心虚。
“好,好,全世界都知道她是谁,只有我不知道!”
直到此时,老冯才颤颤巍巍地举起手:“还有我……”
吕景然横眼一扫,冷声道:“没你的事,一边凉快去吧。”
老冯知道这事已经不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了,干脆和吕景然一样找了个干净地方,一屁股坐在那儿,当一块没用的背景板。
“师父,我想知道,当你面前横亘着一座难以翻越大山时,你是选择克服它,还是就此停下?”
吕景然觉得他问的这句是废话。
“那你觉得我这一路上都在做什么?和你玩过家家吗?”
祁乐微微摇了摇头:“逻辑空间中的大山和现实是不一样的,我们要想封印混沌,就必须克服里面的种种困难,但它就像普通人玩游戏那样,再难的BOSS也只是BOSS而已,我们想只需要足够的信心和勇气,这和现实是不一样的,各种因素施加的重担已经为你的手脚增加了一副镣铐,你无法戴着镣铐去工地搬砖,就像你无法解决这个问题一样。”
祁乐说得头头是道,吕景然听完,赞同地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我不能直接斩断这个镣铐呢?”
祁乐觉得自己大概听错了,反问道:“什么?”
吕景然清了清嗓子,解释道:“我是说,对我这样一个无依无靠的人而言,到底有什么重担能阻止我前进的步伐呢?”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作者的公司居然强制调休一天,变成八天连班了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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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镣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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