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年华洗浴中心已经被黑黄相间的警戒线围起来，三十八楼，仓阳区分局的刑警们忙前忙后，痕检员举着相机在“咔嚓”拍照，技侦们在收集脚印、指纹。
一具女尸仰躺在床上，双手交握放在胸前，眼睫低垂，红唇紧抿，要不是法医确定人已经没有了呼吸，刑警们会以为她只是在熟睡。
齐州挂断江客的电话，一边戴乳胶手套一边挤进房间，“让一让，我看看尸体。”
新来的法医还很年轻，他正一手拿手电，一手捏着钳子撑开女尸的鼻孔查看，回头瞧见齐州，愣了愣，默默退到一边。
齐州垂眼盯着尸体的五官看了半分钟，尔后回头问：“尸体怎么说？”
法医规规矩矩回答：“面部肿胀，尸斑呈暗红色，眼结合膜下出血，锁骨上下窝处有散在的溢血点，口鼻周围有涎水、鼻涕。颈部有绳状勒痕，初步断定是勒死，死亡时间不好确定，要进一步解剖。”
“是么？”齐州眯了眯眼，他上前，捏开女尸的下巴，然后将食指和中指探进尸体的喉咙，摸索了一会后，抽回手，又伸向了女尸的脖颈。
做完这些，他脱下手套，丢进一旁的垃圾袋里，朝女尸扬了扬下巴说：“死者的舌骨没有骨折，颈骨也完好无损。”
闻言，法医一愣，他转过身检查了一遍，大手一拍脑门，神情就有些羞愧了，“抱歉齐警官，我看到颈部的勒痕就没再检查口腔。”
“尸体送到市局解剖。”齐州挥了挥手，一转身瞧见警员正在对一个中年妇女做笔录，于是他大踏步上前，从刑警手里接过了笔录本。
“我是来打扫房间的，推开门进来后她就这么躺在床上。”一个中年妇女双手比划着，她身上穿着洗浴中心的后勤工作服，“我过去想提醒她一下，结果一摸鼻子，人没气儿了。”
齐州叼着签字笔，一边翻看一边问：“谁让你上来打扫房间的？”
中年妇女抬手指了指死者，“就是她自己，她打的客房服务电话，说床单脏了，上来换洗。”
齐州点头，继续问：“接到电话大概几点？”
“十点刚过吧，我们的客房服务都是在十点以后，我那时候还特地看了下墙上的表。”中年妇女说：“你可以查通话记录，那上边有时间。”
齐州记录下时间，吩咐一名实习小刑警去查通话记录，然后转头看向蜷缩在房间门口的蔡阳，“蔡阳是么？”
“是。”蔡阳脸上毫无生气，他机械地点了点头。
“会所的监控录像拍到你昨晚凌晨4：30和死者进入这个房间，在那之后你就一直没有出过门——”齐州点了点笔录本，“直到早上十点以后，服务员进来打扫房间。”
“哦。”蔡阳从喉咙里发出一个短暂的音节。他双目无神，把头从双臂之间缓缓抬起，喃喃：“人不是我杀的......我说了你们也不会信......”
“我没说不信啊，不过我确实打算抓你。”齐州笑出了声，他盯着蔡阳细细看了一会儿，合上笔录本，大手一挥，“带走！”
·
市公安局。
周建明有些焦灼地在市局公安大厅门口来回踱步，走几步他就停下来，然后狠狠瞪一眼坐在长椅上的儿子，“这案子又不牵扯灵异事件，你打电话给齐州干什么？昨晚上你在医院嚷嚷着有鬼的时候也没见你给他打个电话，怎么遇见个人命案你倒积极了？”
“昨晚上我也打了好吧！而且昨晚那事儿是因为我没开灯看花眼了，人徐泽父母都把他接走了我还打电话干嘛？”周堃梗着脖子拒不认错。
周建明顿时想给这小子来一顿皮带炒肉，“我是你爸还是齐州是你爸！你就不能听点我的话！”
两人正吵着，实习小刑警跟个小旋风一样跑进来，气喘吁吁道：“周队，齐哥带着尸体和犯罪嫌疑人回市局了。”
闻言，周堃和周建民纷纷转头看向了门口。
齐州跟在一辆尸体运载车后进来，见到周建明后停下脚步，他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瞧瞧，眼熟不？”
周建明看了一眼，沉着脸没说话。
周堃在一旁瞪圆了眼睛，他张了张嘴又合上，过了半晌终于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了一句话：“这不就是浐灞町里的那个女鬼？她不是死了二十几年了吗？怎么活——啊不对......她怎么死了？”
齐州抱着双臂，垂眼盯着尸体的五官，吹声口哨说：“大概她想让你见见她的芳容。”
周堃：“......”日你妈。
再一抬头，看见齐州身后跟着一个缩着肩膀的女生，那张脸和女鬼长得十分相似，周堃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他问：“这女的又是谁啊？”
“你猜？”齐州摊开手。
周建明的脸色很不好看，他问：“这是怎么回事？”
“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齐州把白布重新盖上，让他们把尸体送到法医室解剖，然后转头盯着周建明，沉默了一会儿笑着说道：“周队，现在需要你安排警力去一趟宝安区河滨路小渔村。那里临海有一栋废弃已久的二层楼房，大门刷着蓝色的油漆，楼里边有六名被绑架的女孩，辛苦您亲自前去把六名女孩完好无损地带出来。”
随着齐州描述，周建明的脸色变得阴沉下来，他眼底闪过一丝杀意，但很快就用眨眼掩盖过去。周建明笑着大力拍了拍齐州的肩膀：“你和我说话怎么突然客气起来了？平时市局有疑难悬案请你来坐镇，你说的哪一句话咱们没照办过？”
“那就麻烦周队了。”齐州脸上也挂着笑，但笑容并不抵达眼底。他交代完这些，就转身大踏步朝审讯室走，但走了几步又停下来。
齐州回头，摆摆手道：“哦对了，待会儿有一个人来找我，男的，长得特别好看，年龄在三十岁左右，你让他进来，他是我——”
话还没说完，进来报信的门卫大爷就说话了，“外头有个男的说是老齐的朋友。”
齐州眼神一亮：“让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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