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Chapter24

在闻辞流畅平和,不掺杂一丝个人情感的叙述中,事件原貌逐渐清晰,从零碎的字眼里,严决知道了那个人的名字。

汴之梁。

“这样也好……”末了,严决一句,“至少,赵嘉鸣暂时不会来烦你了。”

闻辞骤然垂眸,这并非他本意,把汴之梁牵扯进他的个人私事中,已经抱歉,和严决讲这些,也只是为了让他放心,他从没有,将来也绝不会利用汴之梁一丝一毫的情感,即便他不喜欢,但需要做到起码的尊重。

敢于爱人,本身就难能可贵。

闻辞取下眼镜,擦拭镜片上的雾气:“事情终归是要解决的,等稳定下来,我会主动找他。”

严决囫囵吞下嘴里的东西,打破道:“我看你免了这个心思,这事最好的办法就是冷处理,晾着他。”

闻辞突然不说话了,店里人声鼎沸,于是这点沉默,很快被喧闹掩过,半晌,他道:“我不会冷处理。”

声音里莫名的坚定,令严决不禁疑惑,看着他:“这有什么。”

冷处理。

闻辞讨厌这三个字,在他家庭的成长人生里,这三个字承担了太多戏份,以至于现在每每提起,都会本能抵触。

“这事我自有分寸。”

突如其来的强硬,让气氛也有些严肃了,严决拿着筷子,批评道:“你最没分寸。”

闻辞没话讲,细数两人的童年时光,似乎他永远是那个闷声干大事,闯大祸的人。

比如,初中时勤勤恳恳学了两年散打,成功把欺负他的高年级男同学,堵在校门口打了一顿,以至于现在人家都还记得他名字。

闻辞这两个字,也因为连续一周的通报批评,被全校深刻认识。

“我明白。”闻辞说。

严决翻过白眼,不再同他争执。

服务员上了新菜,严决捡着这个间隙,漫不经心问他:“所以,你真的不打算试试?”

闻辞抬眼:“试什么?”

“那个明星啊!”严决似乎比他还激动,“和我讲讲,他是不是长得老帅了?”

表述有误,闻辞及时纠正了他:“不是……明星。”

“是一位音乐人。”

话虽这么说,闻辞还是不由自主地走神了,面前氤氲的雾气,催人发昏,在发胀的思绪里,对面坐着的人,竟然变成了汴之梁的模样。

“唱歌的?”严决的声音吹散了白雾,周遭恢复,闻辞又坐回了此刻,他点头,“算是吧。”

严决捞着锅里的菜:“我不太懂娱乐圈啊,不过能干这行的,肯定不会丑吧。”

闻辞回忆着他的脸,语气平淡:“还可以吧。”

但这与他无关。

严决没应声,掏出手机,指尖翻动起来,片刻后,他双眼一亮:“我去!”

闻辞还没意识到,手机屏幕已经抵到了他跟前,汴之梁的标准公式照,赫然出现在屏幕上,他心脏剧烈地一抖。

“你管这叫‘还可以’?”严决瞪大了眼睛,“我的好哥哥诶,你知道这在普通人里,都称得上超级大帅哥了吗?”

就不该和他说。闻辞开始默默后悔。

严决看他久不吱声,瞬间明白了什么,无奈又嫉妒道:“算了,和你这种从小就被女生追着的人说不清。”

“夸张了……”闻辞扶住眉尾,扭过头喝了口苦荞茶。

他认为这个情况不太对,仿佛变成了一场批斗审核大会,他并不打算与汴之梁发生什么,也从未起过非分想法,这样私下的评判,是很浅薄傲慢的。

“行了,吃饭吧。”闻辞用勺子给他碗里,添了满满一碗牛肉。

“我说真的,小闻儿。”严决不罢不休,“这人看起来甩赵嘉鸣八条街都不止,有才有颜,对你也有意思,你真不试试?”

“试什么。”这回的语气,和方才截然不同,闻辞笑得很浅,似乎没有感情,“结果都是一样的,不是吗?”

他尝试过了,失败了。

薄弱的信任感致使闻辞无法对任何一个人提起兴趣,他只是接收到对方流露出的喜欢,便能看见他日负心背叛的结局。

这无关对方是谁。

闻辞端起茶杯,朝他轻轻一碰:“好了…不说这个。”

……

高温持续了整整两个周目,旺季的云南,连空气都比平时燥热些许,日头最晒的正午,街上也堆着不少游客。

南城毗邻玉龙雪山附近,这短时间民宿几乎爆满,汴之梁去马场帮了几天忙,手臂明显晒出一条分界线。

“您好,问可以合个影吗?”从身后突然探出个脑袋,揣着手机满脸希冀地看着他。

汴之梁擦琴的动作一顿,笑道:“当然。”

他快速站起,礼貌合完一张。

这已是今天第二十三个。

年初走红的那条视频,暑假太多因此慕名而来的人,汴之梁实在没处躲了,他总不能真十天半个月不来小馆。

玉花阿姐突然叫他。

“怎么了阿姐?”他把琴放进箱子里。

“店里没面粉了,你去南巷子那边买点回来。”

汴之梁反应了一瞬,才笑道:“知道了,谢谢阿姐。”

玉花姐不住地摆手:“快快去~”

汴之梁拿走柜台里的钥匙,刚迈出门,便有几个顾客进门与他擦肩而过,频频回头,激动地窃喜,阿姐在身后拖长了声音:“多买点喽——不急!”

人一直走到雨花巷。

汴之梁原本打算回家的,但沿着三朵街走,不知不觉,就到了这里,他从另一端进巷,到春纷婶店里挑选鲜花。

这个时节的绣球正当季,蓝白清雅,在花丛里一眼瞩目。

汴之梁喜欢清雅的一切,他指着面前的这堆,客气道:“春纷婶,蓝白各两支。”

从货架后支起个系围裙的女人,手里还拿着一捆丝带,见来者,面色一喜:“梁老板,好久不见呐!”

“最近有点忙。”他笑。

“是啦,每年就望这段时间赚钱嘞。”春纷婶手脚迅速,绣球在她手里一晃一抖,跟变戏法似的,“你找人呐?”

汴之梁迷茫一瞬:“找谁?”

“啊,我以为你来找人嘞。”春纷婶笑容满面,朝着那头望了一眼,“桂香说你前几天来找过闻老师,我以为你……”

年纪大点的人说话便是如此,总是会自动省略“只可意会”的部分,就连时间也自动模糊。

前几天,这个前几天,还真够久的。

仔细算来,这都快一个月了。汴之梁扫码付钱,语气淡淡:“不找人,我随便逛逛。”

很奇怪,闻辞即便走了,也能出现在他生活里任何一个角落。

这让他有些诡异的嫉妒。

鲜花被春纷婶细心地喷了水,盈盈一握,朵朵晃在阳光下,像洒了一捧钻石,汴之梁顺着反方向往家走,他上次走条路回家时,被溅了满身水渍。

汴之梁走到678号附近,步子却缓慢地放下,那扇紧闭了快一个月的木门,此刻,竟倾斜地露出一条缝隙。

他靠近门扉,耳边,隐隐传来一阵榔头敲东西的声音,没有节奏,几下急促后,又是重重地大力。

汴之梁猛地推开门——

“……”

两双眼,面面相觑。

“闻老师?”他望着满院木条残骸,脑中空白,比起那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脱口而出一句,“你……这是在做什么?”

院子里,闻辞穿着白T恤,一条灰色短裤,长胳膊长腿地蹲在狼藉正中央,显然,他也有些意外,愣了两秒,才抬起胳膊,蹭了蹭脸颊:“我寻思修下桌子……”

好狼狈,他的脸上,还有一抹灰。

偏巧不巧,蚊子又飞到了他腿上,闻辞放下榔头,啪一巴掌,缓慢地挠了挠……他始终没敢抬头,也没敢与汴之梁再对视。

汴之梁把花放到了门口,走到院子的树荫下,蹲下来,对着这堆残肢遗骸一番研究,偏头,轻声询问:“这是个方桌?”

“……”闻辞抿唇,“圆桌。”

汴之梁拿起其中一条残腿,失笑:“好吧……”

闻辞站起来,指着屋内解释:“桌面我没动,是好的。”

汴之梁心道,是好的也没用了。

他伸出手,掌心朝向闻辞,等了一会儿,抬头只看到茫然的一张脸,汴之梁耐心地说:“榔头给我,我来。”

闻辞慌忙把握在手里的榔头递给他:“谢谢。”

汴之梁挑着语气,故意道:“不客气。”

实在是溃不成军,汴之梁堪堪把几个零件重新分出来后,没忍住询问:“这桌子,是为什么需要修理?”

闻辞从屋内拿了两瓶冰水,递给他:“桌角松动。”

汴之梁拿起其中一根桌腿,左右查看,横过来,指着一个孔说:“看,这里缺了一颗钉子。”

闻辞不懂这些,连连点头:“哦……”

“那,家里还有钉子吗?”汴之梁嗓音沉柔,偏着头问他话的时候,格外细致。

闻辞正在擦着腿上的脏污,见他看过来,停下动作,迅速起身:“有的,我给你找……”

他一溜烟地跑了。

“要长钉。”汴之梁侧眉,望着他的背影道。

人没回答,等找到钉子回来时,已经是十分钟之后的事,汴之梁已经把桌子的拼接差不多完成,汴之梁看着那盒钉子,想来,他是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找到。

汴之梁对修缮器材这方面,大概真的有天赋,他一认真起来,便不再说话了,低眉垂目的专注,在周遭形成一股引力,让人忍不住把所有视线,都归纳到他的身上。

闻辞看着那把在自己手里不听使唤的榔头,到他手里却如鱼得水,每一个准头分毫不差,力道也刚刚好,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莫名地,他被拉回在南小的音乐教室,第一次见到汴之梁修琴的时刻。

他一直想不明白,汴之梁身上那股与他气质完全不符的“老干部”风,究竟从何而来。

明明几人都差不了几岁吧。

但对方看起来,却比她沉稳了不知多少,仿佛对一切,有着天生的掌控与自得,只要他想,似乎没什么做不到。

自己那点浅薄的学识,在现下看来,十分捉襟见肘。

汴之梁突然脱了上衣,径直丢到了竹椅上,继续做手里的事。他后背汗湿了一大片,汗珠顺着流畅的背部线条,倏然滑落,一直往下——瞬间,男人匀称健硕的肉|体,全部曝光在闻辞眼前。

闻辞脑中嗡地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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