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会怕你吗!”雄虫捂着自己受伤的左脸，狼狈地退开几步，眼底的恨意几乎要把谢靖尹全部吞噬，“你这样的雄虫，落到那些大人手里，最后也只是被玩烂的下场，你以为你以为——”
说到这里，科尔曼停住了，用一种戏谑的语气开口：“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是特殊的吧。”
谢靖尹没有说话。
“你这样的雄虫，哈哈哈你这样的雄虫……”科尔曼突然笑出声来，满脸的鲜血衬得他面目愈加狰狞，“雄虫，在这个时代是没有好下场的。”
谢靖尹只是静静看着他。
科尔曼笑够了，站起身来，把手上的血抹到脏乱的衣服上，他又重新恢复成了平常那个看管者的样子。等他勉强收拾完自己，眼珠子缓缓转向谢靖尹，竟然对他露出一个僵硬的笑。
“我等你的好消息007。”他说着，一边往外走去，“等看到你的下场，变得跟我一样……”
“砰——”的一声，门彻底关闭，谢靖尹再次陷入黑暗。
他其实很习惯在黑暗里等待。在黑暗里他能清晰感受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那种声音让他沉迷，让他能切身体会他还活着的事实，而不至于在这完全隔绝外界的地方被囚禁到心里崩溃。
这好像也是上辈子被关太多次小黑屋锻炼出来的。他之前有遇到过这样的雌虫，喜欢看雄虫从身到心崩溃瞬间的表情，谢靖尹陪他玩过几次，实在做不来雌虫喜欢的表情所以两人才分道扬镳。当然这位雌虫也提供给他应得的报酬，那成为后来他搭上虫帝的其中一条人脉。
谢靖尹不太喜欢自己总是会想起上辈子的事情，他不会缅怀过去，也不会期望未来，甚至对现在都没有什么活下去的渴望。
他如今的想法也很简单，就是要把科尔曼那个老匹夫弄死。重生回来已经很倒霉了，科尔曼还偏偏撞在他心情不好的枪口上，也真是没办法。
从不太结实的笼子上折下一截短尖的竹条，谢靖尹故意把竹条的其中一端折得很尖，这样整个形状就像一柄开刃的匕首。
手指摸上去，锋利的竹尖立刻戳出血洞来，谢靖尹含住流血的指尖，这种程度应该很容易把那个老匹夫一刀毙命。
他倒也不是好心让科尔曼死个痛快，只是如今他这幅身体未必有力气能把一只中年雄虫折磨致死，就算是科尔曼这种雄虫。
原因无他，如果他所料不错，这个时点的他应该没什么机会吃到饭，能勉强不死都算他运气好。这就是被卖到拍卖行的雄虫的下场，如果没有买家要，他这种雄虫再好看最后也只能沦落到科尔曼手里，接下来的命运就不会再掌握在自己手里了。
本来他这一批雄虫除了他以外应该还有三个，原先要展出拍卖的也只有那三只雄虫，而他自己则是被科尔曼以私人原因单方面扣留了。只是很不巧，那三只里面的其中一只在五天前因热病死了。
短时间内，科尔曼没办法凑齐要拍卖的雄虫，只好先把他拿来凑数，为了防止他被其他买家看上，先故意饿了他五天不说，还给他穿不知道从哪个腌臜角落挖出来的衣服。
谢靖尹已经很久没穿过这种衣服了，上辈子他喜洁几乎到了一种病态的程度，有时候出门见人都要戴上消过毒的皮质手套。
怡浓却纵着他这坏毛病，不给摸不给碰也都答应，偶尔谢靖尹心血来潮，扯着他的宫袍把人拽过来在嘴角留一个吻，他都能用发亮的眼睛盯着谢靖尹看。
一介虫帝，做成他这样的也没谁了。
不过他现在重新穿上他该穿的衣服，谢靖尹也没觉得有多难受，就算之后穿过再多华美靓丽的衣裳，他似乎还是那只被困在囚笼里的雄虫。
唯一的价值就是被某个雌虫看上买回去，被玩腻之后再被所谓的雄虫管教所带走，在成为精子压榨器或者实验研究对象中二选一，最后结束的匆匆忙忙的雄虫的一生。
这就是绝大多数雄虫的命运，这也本应该是他的命运。
只是，谢靖尹不想这样。
因为他不想，所以他用尽手段挖空心思，让任何一只跟他接触过的雌虫都被他迷得神魂颠倒，魂牵梦萦，他爬上了历史上所有雄虫都没到达过的位置，能让虫帝心甘情愿趴伏在他脚边求爱，他做到了任何一只雄虫都没做到的事。
但他依然不满足。
他仍然能感受到自己内心所涌现出来的巨大的空虚，但他不明白这是因为什么，或许他从本质上就是一只已经坏掉的雄虫。
他的的确确不是一只正常的雄虫。
谢靖尹心想。
他盯着头顶照射下来的炽热的光束，听着周围喧闹又沸腾的声音，他的心脏剧烈跳动得让他感到疼痛，血液倒流的回音清晰漂浮在他耳际。
科尔曼走在他面前，他的左手拿着跟他相连的链条，谢靖尹低头看去，原来是他脖子和手腕上铁圈的链子。
是了，他本来就是一只要被拍卖的雄虫。
他的脖子被拉得往前倾了一下，谢靖尹抬眼就看到那老匹夫幸灾乐祸的笑。
心脏跳动的声音越来越强烈了。
强烈到让他几乎再次窒息。
“站着干什么，没腿吗!”
破空而来的一道鞭打，直接印上谢靖尹胸前的皮肉，一瞬间，他破旧的衣物渗出一道清晰的血痕。
谢靖尹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他是被老匹夫报复了，报复先前自己抓了他的脸。
“各位大人，雄虫虽然体弱但也是可以用鞭子抽两下的，不必担心他们会被打坏……”
“只要不破坏那张脸，怎么玩都是大人们的事……”
明明这些话，他上辈子听过太多了，这样那样的眼神，他上辈子也遇到过太多了，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还会愤怒，还会痛苦？明明所有的雄虫都是这样过来的。
如果说他重生回来，是为了再次体验这等炼狱的，那他活下去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他只是想……
等谢靖尹再有意识的时候，他看到科尔曼那张扭曲到泛青的脸，他整个脖子都被铁链牢牢缠住，无法呼吸。
“你——”科尔曼恶狠狠地盯着他看，像是要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谢靖尹面无表情地将链条越收越紧，那老雄虫从一开始拼命挣扎到最后彻底安静下来，也不过短短十几秒。
科尔曼死了。
谢靖尹心里却没有任何感觉，连一丝轻松感都没有。他从台子上眺望下去，下面的所有虫他没有一个看清模样，却在这一瞬间没有任何不同。
雌虫，竟然也仅仅是雌虫而已吗。
在临死前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但谢靖尹并不打算想通这一点，他莫名有种感觉，如果他想清楚了，或许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去死了。
谢靖尹不打算活下去了。
他已经准备好的那柄竹匕首，很快就会捅穿他的心脏。
他知道一只自杀的雄虫有多可笑，应该会成为在场所有虫的笑谈，这也是上辈子他一直努力过活的原因，只是这一生他实在没有勇气继续下去了。
“等一下……”谢靖尹听到了声音，有虫站在他面前。
这声音让他感到莫名的熟悉，谢靖尹抬起头，看清楚那熟悉的身形时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他都忘记了，上辈子这个时候是伊莱文把他买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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