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喝完药后的谢瑶做了一个梦。
梦到了谢月蓉还没有回谢府的时候,她是爹娘哥哥们捧在手心里的珍宝。
大哥会牵着她的小手偷偷带她出去玩,会带她放风筝,带她打马球,还会在每日放学归家的路上给她带上一串糖葫芦。
娘亲在她生病的时候会担心的整夜不睡的守在她身边,给她做好吃的糕点,绣好看的香囊,为她梳漂亮的小辫子。
对人不苟言笑的父亲会抱着她举高高,教她读书写字,会因为她不小心摔倒难过得不行,夸她是老天爷送给他的宝贝。
可是在谢月蓉回来后,一切都变了。
给自己带糖葫芦的大哥会纵容谢月蓉的丫鬟为维护谢月蓉而生气的把自己推下湖,还不允许任何人救自己,还当着太子哥哥的面说她“天性恶毒。”
疼爱自己的父亲拿出了家法,一下又一下的抽打在自己身上,即使她哭得一度昏死过去都不能让父亲停下手。
温柔的母亲不在护着她,而是满脸厌恶的把她推倒在地,说,她怎么会生了自己那么一个恶毒的女儿。
就连说好了会一辈子对她好,还会娶自己当太子妃的太子哥哥也抱着谢月蓉,满脸愧疚的对自己说,“阿瑶,抱歉,我发现我真正喜欢的人其实是你姐姐,我自始至终都只是把你当成妹妹看待。”
谢月蓉娇羞地靠在太子哥哥的怀里,眼梢里全是得意,“妹妹虽然比我在家多享受了十几年的荣华富贵,但我并不怨恨妹妹,只是希望妹妹能祝福我和太子哥哥。”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爹娘,哥哥,太子哥哥都是她的,是她谢瑶的才对
“啊,滚开,你把他们都还给我,还给我!”从噩梦中挣扎着醒来的谢瑶早已泪流满面,冷汗打湿单薄小衣。
听到动静的秋月推门进来,眼眶湿红,“小姐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都昏迷了整整三天,快吓死奴婢了。”
“我昏迷了那么久吗。”谢瑶的嗓子长时间没有被水滋润过,导致声音难听得像破朽的风箱一样尖锐刺耳。
十根纤细的手指用力抓着手下锦衾,钩出残丝的谢瑶抬起那双在睡梦中哭得红肿的眼睛,红唇翕张带着小心翼翼地盼求,问,“我生病期间,爹爹娘亲,还有大哥来看过我吗。”
往常只要她有个头疼脑热,父亲母亲还有大哥一定会围在她身边嘘寒问暖,母亲还会亲手给她煲汤,然后一口一口喂给她喝。
她昏迷了那么久,爹娘哥哥肯定很担心了。
她可真是个坏孩子,怎么能让爹娘哥哥他们担心。
倒了一杯水递过来的秋月神情复杂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垂下头,鼻音闷闷,“夫人带着大小姐去清泉寺祈福了,老爷和大少爷最近在衙门忙。”
说到最后,她连声音都变得越发的小了,又轻又细得像一根线,指间一捻就断了。
要是自己生病了,父母和兄弟姐妹们没有一个人来看她,她肯定会很难受,何况是自小被老爷夫人少爷捧在手心里娇宠的小姐。
“寺庙啊。”手指忽然泄了力的谢瑶苍白着脸,呢喃地重复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恍惚又委屈地问,“母亲她们去了几日?”
她们不来看她,说不定是去寺庙为她祈福了,对,没错,肯定是这样。
要不然怎么解释她病了整整三日,父亲母亲哥哥他们都没有一个人想起来要来看她,哪怕是远远地来看她一眼也好啊。
秋月却是闭上了嘴,又把水杯重新放回鎏金贝壳桌面,为她掖了掖被角,“小姐你刚醒来,肚子肯定饿了吧,奴婢在小厨房给你煨了你爱喝的鸡汤肉丝粥,现在去给你端来好不好。”
谢瑶没有说话,只是双眼无神,呆呆得像是对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反应。
任由滚烫的泪水无预兆的从眼角,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滚落,滚烫得仿佛能炙烧她娇嫩的皮肤。
谢瑶此刻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她难道真的像大哥嘴里说的一样,天性恶毒,满嘴谎言,所以他们才会不喜欢自己的吗。
可是,他们从前分明说自己天真烂漫,娇俏可爱。
“备马车,我也要去清泉寺!”谢瑶抬手擦走眼角的泪,掀开锦衾,赤足踩上冰冷的地板上就往外走。
外边的丫鬟听到声音,连忙进来制止她的动作,“不行,小姐你才醒过来,怎么能去清泉寺,就算要去,也得要等身体好点了在去。”
“小姐你的病还没好,现在最重要的是躺回床上好好养病。”
“我是小姐还是你们是小姐,本小姐说要去,现在就要去!你们还不快点去给我备马!”因为她在害怕,害怕梦里发生的一切都会成为现实,害怕爹娘哥哥,乃至太子哥哥都会喜欢上谢月蓉,然后就不要她了。
不会的,他们不会那么对自己的。
她们说过自己是他们的珍宝,太子哥哥还说过以后会迎娶她为太子妃。
午后的青石街道上,往来人流络绎不绝,小贩的叫卖声,货郎走街串巷的声音彼此起伏,共谱一场盛世热闹。
马车行驶在街道上好好的,猛地一个停下,导致坐不稳的谢瑶险些一个踉跄的摔出马车。
及时拽过她手臂的秋月把她扶起来,眉头紧蹙透着担忧:“小姐你在马车里等一下,奴婢出去看一下怎么回事。”
很快,出去的秋月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令人忿忿不平的消息,“小姐,我们的马车被一群乞丐给拦住了去路,那群乞丐平时都不在这条街上乞讨的,今天也不知怎么回事都来了,还囔囔着要我们赔钱,说是我们的马车撞了人,简直是岂有此理。”
“让他们离开。”感觉到自己刚退下的烧又开始复烧的谢瑶连手和脚都是软绵绵得没有一点儿力气,嗓音也软得像一汪水,不细听根本听不出她说了什么。
“小姐你放心好了,奴婢这就让人把那群臭乞丐给赶走,真是胆大包天,碰瓷碰到了姑奶奶这。”怒气冲冲的秋月说完,立马跳下马车,双手叉腰,趾高气扬的完美演绎出何为狗仗人势。
“哪来的臭乞丐,也敢拦我家小姐的马车,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胡说,我们哪里是故意拦你们的马车,分明是你们的马车撞了人还想跑。”围在马车旁的乞丐怒气冲冲的指责起来。
“大家来评评理,我和我兄弟在路上走得好好的,结果这个马车突然冲过来撞倒了我们不说,还威胁我们在不快点滚就要抓我们见官,我倒是要问一下,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 ”
他说完,立马有人附和,“我也看到了是这个马车先撞的人,要不然人家一个乞丐哪敢胡乱攀咬啊。”
“小姑娘看着挺面善的,谁知道内心如此歹毒。”
“撞人了不道歉不赔钱就想走,你们想走可以啊,除非先得向这位公子道歉。”一群围观的人凶神恶煞的把谢瑶的马车围住。
秋月听着他颠倒黑白的一句话,直接指着他鼻子大骂,“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的马车好好的行驶,哪里就撞人了!分明是你们看见我家的马车过来了,故意跳出来倒在地上碰瓷的。”
乞丐一屁股坐在地上,双眼如鹰隼盯着马车里的人,无赖地大声囔囔,“到底是不是撞了人,叫你们家小姐下来,苍天啊,我就不信这天底下没有王法了。”
“你一个乞丐也配见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有人好奇的问:“这是谁家的小姐啊,如此嚣张跋扈,简直是不把我们这些普通百姓当人看,难不成只有她的命是命,我们普通百姓的命就是不命了。”
回话的人翻了个白眼,“能是谁啊,这马车上面印着那么大的一个《谢》字,你说马车里坐着的人是谁。”
有人看不惯猜哑谜,直接说了出来,“众所周知谢家有两位小姐,谢大小姐平易近人,菩萨心肠,坐在马车里面的肯定不是谢大小姐,至于是谁,大家懂的都懂。”
已经快要烧得脑子混沌,连呼吸都滚烫的谢瑶并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他们好吵,吵得她脑袋好疼,她想要让他们不要在吵了,想要让他们闭嘴。
秋月扭过头,看见走下马车的小姐,急得不行的过去搀扶她,“小姐,你怎么下来了,这里的事奴婢马上就解决好了,要是让这些贱民伤到了你该怎么办。”
被人骂做贱民的少年冷哼一声,“呵,这当人奴才的都敢高人一等的喊我们一口一个贱民,我还想着是哪家的小姐教出那么个不懂规矩的丫鬟,感情是谢二草包啊。”
“你骂谁是草包啊,你要是在骂我家小姐半句,我立马让人撕烂你的臭嘴!”
脑子晕乎乎的谢瑶都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被人猛地用力一推,摔在了地上,紧接着人群外传来一道拔高的清冷女声。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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