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瑶,你怎么在这里。”从自动让开的人群中走出来的谢月蓉诧异的看着被人推倒在地,满身狼狈的谢瑶,眼底闪过一抹异色,又很快掩下。
随着谢月蓉的出现,本就烧至沸腾的水面更是直接烧到了最高峰。
他们看向谢月蓉的表情是仰慕,崇拜等一切善意的用词,看向谢瑶时是鄙夷,厌恶,充满恶意的。
有人瞅着她们的两人的脸好一会,才压低声音和身边人小声嘀咕起来,“原来这位就是谢二小姐啊,怎么长得和谢大小姐一点儿都不一样,不是说是双生吗。”
“龙生九子都还各有不同呢,你怎么不去问老天爷。”被问的人翻了个白眼,“要我说,还是谢大小姐生得漂亮,不但腹有书香气质华,还是咱们晋国有名的才女,哪里是谢二那种草包能比得上的。”
“也是,像谢二那种心肠歹毒的草包,哪怕是给我当妾我都不要。”
“哈哈哈,你还想要让她当妾,怎么那么会想啊。”
被人推倒在地,娇嫩的掌心被粗糙的沙石划破的谢瑶的脑子早已晕乎乎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只知道她莫名的讨厌这个声音的主人,更想要逃离这里。
但此刻的她没有一丝力气,别说逃离,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谢月蓉上前一步,那双向来清冷的桃花眼里溢满了对她的寸寸失望,“阿瑶,做错了事就要道歉,我相信只要你诚心道歉了,对方一定会原谅你的。”
回过神来的秋月连忙扶起摔倒在地的小姐,不明白为什么是那群乞丐做错了事,还推了二小姐,大小姐不找他们算账,而是强迫二小姐道歉,气得眼圈通红,声音尖锐拔高,“大小姐,他们可是一群乞丐,你让二小姐向一群乞丐道歉,二小姐以后怎么还见人啊。”
谢月蓉没有想到事到如今她竟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端着高高在上的清冷姿态,斥责道:“乞丐就不是人呢?在我眼里,无论是乞丐还是皇亲国戚都是大晋国的百姓,人根本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要做错了就是错了,天子犯法都和庶民同罪,即使阿瑶是我的亲妹妹,但做错了事就是做错了事,我不会因为她是我的妹妹就包庇她的恶行。”
“说得好,不愧是谢太傅的女儿,当真有其父不惧强权之风。”随着掌声落,人群中再度散开,一个穿着大红色团花长袍,头戴紫金冠,长相端得俊美邪魅的男人手摇洒金折扇走了进来。
谢月蓉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好看的眉眼泛起淡淡地疑惑,“你是?”
青年挑了挑眉,双手前伸行揖,狭长的桃花眼里似落满水漾深情,“在下尚未来得及自我介绍,在下姓萧,表字予川,谢小姐唤我一声予川即可。”
萧为皇姓,贤妃有一子在外游历求学多年,谢月蓉顿时猜出了他的身份,当今二皇子——周予川。
“原来是二皇子,民女见过二皇子。”
在她欲附身行礼时,周予川抬手虚扶住她的手,一双桃花眼越发勾人夺魄,舌尖顶住上颌漫起笑意,“谢小姐和我不必多礼,本王很钦佩像谢小姐这样大义灭亲的人。”
谢月蓉抿唇浅笑,“民女只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称不上殿下口中的敬佩。”
随后周予川手中白玉骨扇展开,居高临下又鄙夷的扫向谢瑶,“谢二,就算你是太傅之女,京城里也由不得你仗势欺人。”
说完,又摇头轻视,“为什么同样是谢家人,你就如此行为不堪,简直是丢了谢家风骨。”
谢月蓉很想袒护谢瑶,但做错了事就是做错了事,语气不免严厉了点,“阿瑶,你既做错了事就要道歉,难道你都忘了母亲平日里是怎么教导的了吗,以和为贵,与人为善,以仁为本,莫要学着纨绔子弟一样仗势欺人。”
“大小姐,你是不是太过分了!”宛如被雷劈过的秋月没有想到会从大小姐的嘴里听到这种话,原本被雾气笼罩住的脑海顷刻间变得清明起来,眼睛里透着一丝茫然和震惊。
她不是在为小姐去小厨房端糖蒸酥酪吗,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本能的张开双臂把谢瑶护在身后,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大小姐,你没看见二小姐都发烧了吗,还有二小姐可是你的妹妹,哪里有你这种当姐姐的硬逼着自己的亲妹妹给一个无赖无皮的乞丐道歉的道理啊!”
要是二小姐今日真的和乞丐道歉了,二小姐日后才真正沦为了满京笑话。
素心小嘴一叭,认为自己很有必要跳出来拆穿真相,“要是二小姐真的生病了,怎么还会坐着马车出城,别怕是装的吧,大小姐,你别忘了,大少爷可是说过二小姐从小就会撒谎。”
舌尖咬破出血的秋月几乎是要控制不住冲过去抓烂她的脸,怒目圆瞪,“你这人是怎么说话的,我家小姐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病了,你眼睛不需要就直接用手指头戳瞎去!”
说完,鼻头堵得难受的秋月小心地搀扶起谢瑶,大颗眼泪从脸颊滴落,“小姐,奴婢带你去找大夫。”
“小姐没事的,秋月会一直陪在小姐身边的,秋月知道小姐根本不会是那种人。”
“都是秋月的错,秋月不应该被猪油蒙蔽了心不相信小姐,还做了那么多惹小姐生气的事。”
刚被人搀扶起来的谢瑶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刚站起来的膝盖一疼,随后整个人脱了力一般直直跪在地上。
膝盖撞到坚硬的青石板上,疼得她泪水直掉,而她跪下的地方,正是那个乞丐站着的方向。
谢瑶不清楚他们说了什么,只觉得羞耻,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后扔在大街上的羞愤欲死。
“想走,可以,谢二你必须得要先向他们道歉。”收回手的周予川冰冷的声音犹如恶鬼索命。
再次将谢瑶拉起来的秋月求助的把目光投向谢月蓉,声声泣血,“大小姐,二小姐是你的妹妹,你一定会还二小姐一个真相的是不是!”
谢月蓉避开了她求情的目光,端得清冷又正义凛然,“做错了事就得道歉,我不能因为她是我的妹妹就偏帮她。”
“秋月,不是我不想帮她,只是人得要为自己做错的事买单。”
“你说谎!根本就是那个乞丐故意倒在地上碰瓷的,又不是我们的马车故意去撞她,我们的马车也根本没有撞到他,大小姐你怎么能帮着外人睁眼说瞎话冤枉二小姐!”秋月觉得这个世界好像是疯了,要不然怎么所有人都看不出根本不是小姐的错,却全都逼迫着二小姐向一个地痞无赖道歉。
她不敢想象二小姐面对那么多人的时候,心里该有多害怕,多委屈。
秋月双眼猩红,死死盯着谢月蓉的脸,忽然仰天大笑一声,随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都是我的错,是我故意让马夫撞的那个乞丐,因为我认为像这种脏乞丐不配出现在京城里,这件事和我家小姐没有任何区别,千错万错都是我这个恶奴干的。”
说完,以额触地用力地撞上去,她磕头的那一刻,周围呈现出死一般的寂静。
指尖蜷缩着的谢月蓉长睫轻垂,很想要问她何必呢,做错事情的又不是你,你只是一个丫鬟,但话到嘴边,也仅是化为一声叹息。
直到过了许久,额头磕得血肉模糊的秋月抬起头,用那双含着恨意泣血的盯着谢月蓉以及她身边的二皇子,一字一句似从牙缝里咀嚼后弥漫着血沫味,“我已经跪下来磕头道歉了,现在可以了吧,你们可以放过我们了吧!”
谢月蓉扫了眼快要晕死过去的谢瑶,来到周予川面前,秀眉微蹙的看向那个咄咄逼人的乞丐,让素心取出钱袋递过去,轻声细语,“我妹妹的丫鬟已经代她认错了,劳请这位公子大度的原谅她一回,也怪我们平日里将她娇宠得太过,才会让她养成了这样目中无人的性子。”
接过钱袋的男人掂了掂重量,露出一抹爽朗的笑,“行,我这一次看在谢大小姐的面子上,勉为其难的原谅她一回,只不过我希望谢二小姐以后做事之前动下脑子,别仗着自己是太傅家的小姐就看不起我们这些普通人。”
“不过我还是得要奉劝大小姐一句,你的这位妹妹可不是个什么好人。”
前面在马车没有下来的谢夫人此时走了进来,用帕子捂住鼻子,嫌恶地看向昏死过去的谢瑶,磕得满头是血的秋月,怒斥,“你们这群奴才是干什么吃的,还不快点把二小姐抬回府里去,丢人现眼的东西。”
周予川在谢夫人过来时,已然离开,只是离开之前不忘好心地提醒一句,“像这种教唆主子的丫鬟,贵府还是尽早处理干净为好,免得日后惹祸上身。”
低头道了谢的谢月蓉扶起谢瑶的时候,才惊讶她身上滚烫得厉害,也不敢在耽误的把人送回府里。
明知道自己生病还没好,怎么还往外面乱跑,好在这一次遇到的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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