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的时候贺汀拦住她,还是那不变的说法:“学霸,我不会写,你教我吧。”
“……我没有时间。”江因月想了一会儿,想到了她心中绝佳的回答,一般人听了都会明白的。
但是贺汀并没有,她鼓起腮帮子,委委屈屈地问:“那怎么办?”
“我教你写!”苏小米热情地凑了过来,拯救了江因月,江因月立刻说了句“谢谢”,撒开腿跑没影了。
“怎么今天这么磨蹭?”母亲不耐烦地敲打着方向盘。
“有东西忘拿了,又折回去了一趟。”江因月随便扯了个谎。
母亲立刻批评她说:“丢三落四,你这个毛病一定要改,将来要害了你的!”
“嗯,我知道了。”江因月应道,她不想争辩,每一次争辩的结果都是问题升级化,还不如都应下。何况这只是个谎言,就当母亲教育的不是自己,只是那个谎言里的人。
苏小米坐在贺汀边上,好为人师地看着她问:“所以,你是哪里不会?”
贺汀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笑笑说:“呃,其实我觉得,还是我自己琢磨吧,你可以先回去,等下你爸妈等你吃饭着急了……”
苏小米摆了摆手,说:“不用!我爸妈下班很晚,我可以陪你写完再走。”
“……我姥姥着急,她肯定等着我吃晚饭呢!”贺汀讪笑道。
苏小米立刻点头说道:“啊!那你是要早点回去!这样吧,我把手机号给你,你晚上不会写的可以给我打电话。”
“好主意。”贺汀向她竖起大拇指,又问她,“你有班上通讯录吗?我刚来,存下来后面也好跟大家熟络熟络。”
“有啊,我都存了的。你拍一下吗?”苏小米打开手机的通讯录。
“好。”贺汀在她的指挥下,拍了五六张照片。
“那你快回去吧,等下姥姥着急了。”苏小米催促她。
“嗯嗯,太感谢你了!”贺汀一边道谢,一边往外走。
“你作业本忘拿了!”苏小米在后面喊她。
贺汀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进来拿了本子离开。
贺汀刚走到站牌前,正好10路公交来了,她坐上车,把拍的照片拿出来看,最后只留下了有江因月号码的那一张,其他的都删掉了。她把江因月的号码存入通讯录,备注了“学霸”。
夜晚,临睡前,贺汀想起来还有作文没写,在网上随便搜了一篇作文,抄好完事,她也不愿意小学霸明天又苦着一张脸催她交作业。
第二天早上,贺汀刚到教室,苏小米就高声喊她,问:“贺汀!你昨晚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忘记了,呵呵……”贺汀挠了挠头,憨笑着说。
“那你写完了吗?”苏小米又问。
贺汀注意到一旁的江因月此刻背书已经背乱了,显然竖着耳朵在听她们的对话。贺汀点点头说:“当然写完了!我也不能再让学霸为我操心了!”
江因月没听出来她的调侃揶揄,只觉得她是讨厌自己昨天的催促了,于是抱着书去走廊上背去了。
“厉害!你怎么突然又会写了?”苏小米还在追问。
“不知道,昨夜流星划过,就如有神助啊!”贺汀大声对着门外说。
“真的有流星吗?!”苏小米觉得又惊喜又遗憾。
“没有。”贺汀莞尔一笑,在座位上坐好了。
今天最后一节课老师拖堂拖了十几分钟,江因月本以为走到校门口,母亲应该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但是门外没有母亲的车,她给母亲打电话也没有人接。
江因月还在犹豫是坐公交回家还是继续在这里等,阵雨就来了,她躲在停车棚里面,有些不知所措。
“嗨,学霸,一起走吗?”
贺汀撑着伞走了过来,是一把又难看又土气的黑伞。江因月想到昨天和今早的不愉快,猜测贺汀只是想来嘲笑一下自己,并不是真的愿意和自己撑一把伞。所以她没有说话,甚至别开了脑袋。
“很大的雨。”贺汀又说。
江因月往里面缩了缩,手抓着书包的带子,仍旧没有理会她。
贺汀扬起了眉毛,问她:“我是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吗?”
江因月缓缓地扭头,瞪了她一眼,把书包从背着改为抱着,一言不发地冲进了雨里。
贺汀愣在原地,她实在没想通,怎么自己好心要借伞给江因月,她却生气地跑掉了?学霸的思维都这么清奇吗?还是学霸的脑袋需要淋雨变得更聪明?太难猜了,果然不是一路人。
贺汀一到家,姥姥就拿出干毛巾递给她说:“汀汀,这么大雨,淋湿了吧,快擦干再换个衣服。”
“我没淋湿,伞够大。”贺汀说。
“这雨又急又斜,肯定湿了的,来擦擦,等下感冒了。”姥姥催促她。
“好。我进去换个衣服。”贺汀拿着毛巾进卧室去了。
她换好衣服坐在床上,想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给学霸发了个短信。
-到家了吗?没感冒吧?
一直到姥姥喊她出去吃饭,学霸也没有回消息。贺汀有些遗憾地放下了手机,走出去吃饭去了。
江因月坐公交回到家,身上已经湿透了,她掏出钥匙开门,发现家里黑漆漆的一片。她刚摁亮客厅的灯,就被吓了一跳,母亲坐在地毯上,茶几上摆着很多酒,周围有许多碎掉的玻璃渣子,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妈妈,你怎么了?”江因月急忙跑过去,拿起纸巾替母亲擦拭脸上的眼泪和鼻涕。
母亲显然喝醉了,她推开江因月,又灌了自己一大口酒,哭着说:“为什么,为什么你的哥哥没有活下来!为什么偏偏要折磨我!”
江因月颤抖着拿出手机,想要向父亲求助。
“你干什么?!”母亲立刻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凶巴巴地冲过来,打掉了她的手机,愤怒地喊叫,“谁允许你联系江文通了?你敢联系他!我就去死!我死给你看!”
江因月吓得哭出来,低声哀求:“妈妈,你别这样,我不联系爸爸了,你别这样……”
“我不如死掉,去和你哥哥一块作伴……如果你哥哥还活着多好啊……”
母亲又开始重复这句话,江因月从小到大听过很多次这句话,特别是在父母亲吵架之后,又或者是她考试没考到第一,母亲情绪崩溃之后就会一直念叨这句话。只是从前的很多次,母亲最多只是深夜坐在沙发上独自落泪,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把自己弄得一团糟,还忘了要去接江因月。
江因月缩在一边瑟瑟发抖,她不知道该如何做,该做什么。她甚至不敢大口呼吸,她既害怕母亲冲过来打骂她,又担心母亲真的要死去。
“阿嚏!”江因月没有忍住,打了一个很响的喷嚏,紧接着又是第二个第三个,她感冒了。
喃喃自语的胡钰似乎突然意识到女儿回来了,她慌张地站起来,拿了干衣服让江因月换上,又拿出吹风机给她吹干头发,从药箱里找出感冒冲剂泡给她喝,末了拿出一颗糖递给她。
江因月呆呆地望着母亲开始收拾客厅。她看见母亲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茶几上,下一秒又被母亲手里的抹布擦掉。
夜晚,江因月入睡前,母亲走进她房间,轻声说:“对不起,妈妈下次不会这样了。”
“妈妈,对不起。”江因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也跟母亲道歉,因为她没想到能安慰母亲的办法。
“傻孩子。”母亲摸了摸她的额头和脸颊,温柔地说,“晚安。”
“晚安妈妈!”江因月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笑容。她想要妈妈永远温柔,永远爱她,但她不好意思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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