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辰初二刻,程烬安刚刚梳洗妆扮完,坐着读《论语》,听见外头吵吵闹闹的,刚想问是怎么回事,霜桂来禀告:“小主,一旁婉宁宫的赵常在来了。”
“请她进来”
“给贵人姐姐请安!”赵常在看起来年纪不大,倒是活泼得很。
程烬安把书放下:“妹妹坐吧。”
“姐姐好,本想昨天就来看姐姐的,只是宫里事情多,只好今天来了。”
“什么时候来都好,婉宁宫也只有妹妹一人住着?”
“正是呢,一人住着无聊,就只好来烦姐姐啦!姐姐!我叫赵明漪,你以后就叫我明漪吧!”赵明漪笑得灿烂。
“好—明漪!宫里住着可还舒心吗?”
“宫里什么都好,就是拘束了些,我父亲原是商人出身,前些年才捐了个通判,从前父亲行商,都带着我,四处游历,见了许多人和事,现下进了宫实在是无趣,哎——”赵常在手托着下巴说。
可很快她又转变笑容,“姐姐,我出来前叫人去拿纸鸢了,现在应该回来了,姐姐可一同去玩吗?”
“宫中还有些事,现下怕是不得空呢,不如下次吧!”程烬安说。
“那我就先回去了,告辞!”
程烬安微微一笑。
赵明漪出了门,程烬安脸上笑容就收了回去,对碧梧说:“碧梧,你看这赵常在,也太没防备了些,我还没问,她自己就说自己父亲原是商人,商贾出身在宫中总是比不上官家小姐,她若是碰上个尖酸刻薄的,不知道会怎样呢。”
碧梧说:“小主,赵常在虽是缺了些提防,不过真是天真烂漫,奴婢看,倒和二小姐有些相像。”
“妹妹最是可爱,她倒确实和妹妹有些相似之处。”
这两日赵明漪总来找程烬安聊天,程烬安本来觉得赵明漪有些聒噪了,但这几日聊着,倒挺投缘。赵明漪从前在外见过许多不同地方的人和当地习俗,常讲给程烬安听,她也觉着有趣儿。
入宫第三日,是新人觐见皇后的日子,程烬安寅正初刻便起来梳妆了。今日程烬安身上穿了一件松霜绿绣兰花的衣裳,头上簪着一支镶宝石桃蝠纹簪子、几只珠花料器,还有前几日皇后赏的青玉簪,耳朵戴着的是碧玉葫芦形耳坠,腰间佩戴一个蓝绿色绣蝴蝶的香囊,双手戴着皇后赐的和田玉镯子。程烬安梳妆完,快到了觐见皇后的时辰,碧梧跟着她前往凤栖宫了。
在路上,碧梧试探着说:“小主,过会儿阖宫觐见,肯定得见着宣妃,您……”
“你不用担心,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又该在什么时候做,我心里都有数,我知道我要做什么。”程烬安放低声音说“宣妃显赫,家世不凡、深受宠爱又有子嗣傍身,我首先要做的,就是要有和她抗衡的筹码,家世我自然无法改变,唯有子嗣才能成为我的依靠,这第一步,就是要争得皇上宠爱,新进宫的嫔妃有几位咱们还没见过,凤栖宫快到了,一会儿再说。”
站在凤栖宫正殿前,和嫔与赵常在都到了,看到她们两个已经聊起天,还挺和睦的,程烬安觉着开心,今早还想着觐见完皇后可以介绍她俩认识,只是担心她们会不会性子不合,如今一看,从前的担心完全是白费。
佟贵人和孙贵人说是因为住在桃夭宫和玉容宫,离凤栖宫太远所以还没到。
赵常在悄悄问和嫔:“林姐姐,咱们为什么要在外头待着?不是说皇后娘娘已经在等着了吗?”
和嫔回答:“嫔妃首次觐见皇后娘娘要等新进宫的人都到齐了,皇后娘娘再一齐传召。”
此时佟贵人和孙贵人一同进来宫内了,五人互相请安,和嫔准备叫侍女告知皇后,外头太监一声“宣妃娘娘到——”打断了和嫔的话。
宣妃走了进来,身边两个人扶着,后头还有两人跟着,宣妃穿着一身缃叶色锦缎满绣蝶恋芍药图案的宫装,满头金饰和点翠,衬得她更是雍容华贵。众人齐声请安,宣妃却像没看见似的直接进入殿中。
接着皇后娘娘身边的南枝出来请小主们进去。
五人按照位分家世,先是和嫔,右边是孙贵人,她们后边分别是程烬安和佟贵人,赵常在在最后。走进殿里,殿中摆着许多盆牡丹花,染得满宫都是花香。皇后坐在上边,一双杏眸温柔恬静,樱色浅唇微笑,穿着明黄色绣魏紫牡丹宁绸宫装,手中拿着一个颜色极好极其温润细腻的玉如意。她的左边坐着宣妃与宜嫔,右边坐着诚嫔和丽贵人。宜嫔一湖水蓝的衣裳,头上簪了一朵淡粉色秋海棠;诚嫔身穿芸黄色宫装,手持一串檀木念珠;丽贵人穿着朴素,衣裳是素色的,头上也仅有些银饰。
南枝说:“按照规矩,新进宫的小主要向皇后娘娘行叩拜大礼。”五人行了礼,又依次介绍自己身份。之后皇后请大家坐下,和嫔坐在了诚嫔和丽贵人中间,其余几人同样按照顺序坐下。
皇后说:“妹妹们真是貌美,更是伶俐端庄,如今你们既已入宫成为嫔妃,今后要事事以皇上为重,服侍好皇上,为皇上繁衍子嗣。姐妹们相处也要以和为贵,不要闹出什么争风吃醋的事让皇上烦忧。和嫔,你的册封礼定在五月初九,端午之前你的朝服会送到你宫里。”
“是,臣妾明白了,多谢皇后娘娘。”
此时宣妃开口了:“哎呀,皇后还真是贤德,句句都是为皇上考虑,只是不知,皇上会不会考虑娘娘呢?”接着“哼”笑一声。
皇后并不因为宣妃的话生气,平静地说:“本宫是皇后,作为大夏国母,理应顾虑皇上之事;作为人妻,也应考虑丈夫的事。”
“皇后娘娘口齿伶俐。”宣妃转过头来看坐在斜对面的程烬安,“程贵人好漂亮,难怪听闻皇上在选秀那日见到妹妹姿色便呆住了,果然是美丽,堪为后宫之首。”
程烬安忙跪下:“宣妃娘娘这么说,嫔妾不敢当,娘娘美貌,嫔妾不及娘娘一半儿呢;要说后宫之首,皇后娘娘贤良淑德,才是后宫众人的领袖,嫔妾只不过空有美貌,哪里比得上皇后娘娘呢!”
“程妹妹这么会说话,想必你父亲一定细心教导你吧”宣妃哪里会不知道程父已经被她的父亲害死,如今还敢提及,可见她的蛇蝎心肠。
程烬安像是早就知道宣妃会这样说,回击道:“嫔妾父亲已经辞世,但在生前的确悉心教导嫔妾要谦让恭敬、贤良淑德,还说‘莲出淤泥而不染,’可总有人偏要做淤泥里的莲藕,叫嫔妾若见到满身污泥的莲藕时不要见怪。”
“哼!”宣妃沉默了一会,不再对程烬安说什么,看向坐在一旁的赵常在,“赵常在气质与众不同,想必定是大家闺……”。
“好了,也不早了,你们都各自回宫吧,对了,今日新进宫的嫔妃可以侍寝了,你们都要预备着。”皇后娘娘发话。
众人告退,宣妃气冲冲的,飞快走了,程烬安走到门口,看到宣妃的仪仗已经走出四五丈了,后头跟着十几个人,浩浩荡荡。
回到芙蕖宫,休息了一会儿,程烬安和碧梧聊起来,碧梧气冲冲地说:“小主,今日宣妃她说话也太过分了!旁人不知道老爷的事,她一个罪魁祸首的女儿,怎么会不知道!”
“这算什么的,你也别气了,宣妃性格跋扈,喜形于色,今日没有太刁难我,因为她说不过我。只是她在宫中多年,根基稳固,要想对付她,还得从长计议啊。”
溪荷走进来,手中端着点心和茶水:“小主,您爱吃的茯苓糕,还有您的茶水凉了,奴婢给您换一杯。”溪荷把点心和茶放下,拿着之前的茶出去了。
程烬安拿起茯苓糕吃了几口,又喝一口茶,在榻上躺着了,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心中琢磨扳倒宣妃的计策。
起来吃了午膳,程烬安就去了婉宁宫,想拉上赵明漪一起去清霜宫找林姐姐。只是程烬安到了婉宁宫,宫中的宫人们说赵常在不在宫里,索性自己一人过去。
到了清霜宫,赵明漪的声音从正殿传了出来。
“你原来在这儿啊!”程烬安人还没走进屋内,但话先进去了!
“程妹妹!”“程姐姐!”
她们互相简单行了礼,“方才我去婉宁宫找你,想着一起来看林姐姐,谁知道你早来了,也不跟我说”程烬安故作嗔怪地说。
“姐姐这么说可真错怪我了,我过来之前去找姐姐,李公公说姐姐在休息,不好打扰,才自己来的,可没有不管姐姐呢!”
林疏月搭腔:“你看看,人家多贴心不愿打扰你,你倒怪人家!”
“好~都是我不好,你们俩刚在聊什么呢!”
“赵妹妹给我讲她从前的事儿呢,我从小在家从未出门,哪里听过这些事,真是有趣!”
“姐姐们爱听,我就常讲给姐姐们听,姐姐们陪我玩,我给姐姐们讲故事,一直这样才好呢!”
“正是呢,这样多好,咱们几个在一块,比和其他人钩心斗角开心多少呢!”林疏月说。
她们两人说得开心,程烬安却沉默了,心里想起自己进宫的目的,不由得发愁起来,不过林疏月家世不俗,以后许是多有助益,赵明漪明朗可爱,与她在一起时十分放松,日后争斗惹人烦忧,有她在倒或许能排解许多烦恼。
这么想着,程烬安也不觉着自己是浪费时间了,和另外二人也聊起天来。
未正三刻,程烬安和赵明漪准备回宫了。此时一位她们不认识的公公来了:“给和嫔娘娘请安,给程贵人、赵常在请安,娘娘,奴才是敬事房总管太监王得顺。”
“公公好”
“娘娘,皇上今日传召您侍寝,请您准备着,戌初二刻凤鸾春恩车会来接您去汇川殿。”
林疏月是这届妃嫔中家世最高的,也是唯一的嫔位,皇上最先召幸是肯定的,众人都不觉得意外。
“多谢公公,公公辛苦了。”林疏月又使了个眼色。
她的侍女星兰拿出一锭银子递给王公公说:“公公辛苦了。”
“多谢小主,奴才告退。”
“恭喜姐姐!姐姐好好准备着,我们也先回宫了!”
赵明漪在后面附和着点点头。
“嗯!”
程烬安和赵明漪一块儿回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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