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六日,皇上前天召了孙贵人侍寝,昨晚一个人睡的,今日翻了程烬安的牌子。戌初二刻,程烬安坐上了凤鸾春恩车到了汇川殿,在后院东配殿沐浴更衣;戌正刻被太监抬进后殿的龙床。
皇上已经躺在床上等待,程烬安钻进被子中……
子时,程烬安坐在回宫的轿子上,心想:宣妃跋扈,在皇上面前也总是不守规矩,我装作柔婉谦顺,皇上果然喜欢,其实宫中他人又何尝不恭敬,只不过不及宣妃美貌,又有她家世的缘故在。论美貌,我知道我不输给她;论家世,若皇上知道沈澈的恶行,还能留下他的命就算好的了。只是现在皇上对我还不熟悉,想来也不过当我是寻常嫔妃,得让皇上心中,我和别人不同才是。
“啊——”她打了个哈欠,“现在都三更了,回去赶紧歇息吧。”
第二日一早,一缕阳光照进寝殿,今日本该向皇后请安的,但南枝方才来说:“皇后娘娘吩咐‘身子不适,这几日不用去请安了。’”程烬安坐在梳妆台前,昨晚侍寝的酸痛还未褪去,琢磨着昨晚想着的事。
程烬安回想着这些日子从宫人们嘴里听到的皇帝,昨日侍寝时与皇帝的相处,教习姑姑的介绍……教习姑姑的介绍!
程烬安想起教习姑姑第一日就说皇上11岁时,养母庄敏贵妃去世。而她自己也是11岁父亲去世,若利用这一点……虽然利用逝者或有不妥,但却是有效。
用完早膳,皇上身边王公公带来了皇上的赏赐:“小主,这些是皇上给小主的赏赐,有一匣铸花银锞子、云锦两匹、闪缎两匹、紫檀嵌螺钿妆奁盒,里面有几支鎏金点翠嵌宝石簪子、珍珠流苏步摇一支、海棠绢花两朵、红宝石戒指,和一对岫玉手镯。”
“多谢皇上,劳烦公公了。”程烬安拿出了一锭五两的银子给王公公。因为前几日内务府发放了新进宫嫔妃的今年年例,方才又听到皇上赏了银锞子,所以出手格外阔绰。
“谢小主赏赐。皇上还说,不用小主去汇川殿谢恩了,今日处理完政务,约莫傍晚的时候,会来芙蕖宫看小主的。”
“嗯,我知道了,公公慢走。”
“碧梧,你带着她们把皇上的赏赐都收好。”程烬安一人走回殿中,心中有了计策。
酉正初刻,日落时分,橙红的天空和朱红的皇城交相辉映,好似一幅渐变色的画。芙蕖宫东配殿内,程烬安吩咐了宫女雪松,去汇川殿看皇上什么时候过来。宫中香炉里点着沉香,碧梧拿来了一架黑漆古琴,放在紫檀木琴桌上,程烬安身穿皦玉色素衣,坐在紫檀琴凳上等待。
不久,雪松跑回来说:“小主,皇上过来了。”
“好,你先下去吧。”程烬安弹起琴,琴音空灵清冷,如细雪飘落在屋檐。
皇上坐着轿子到芙蕖门,听见里头的琴声,下轿默默走进宫内,制止了太监通传和宫人们请安的声音,在东配殿门口此时的琴声转为温润婉转,好似春日暖阳照耀冰面,殿中的人念起诗:
“碧纱橱外捉流萤,
骑父肩头摘晓星。
忽觉鬓间珠钗冷,
四载犹恐坠云轻。”
皇上推门走了进去:“琴弹得不错。”
“啊,皇上,臣妾有罪,不知皇上来了,未曾远迎。”程烬安停止弹奏,下跪请罪。其实她早听见声音,知道皇上到了,却装作不知,故意让皇上听见她的诗句。
“无妨,是朕特意让他们不要出声,你起来吧。”
“谢皇上。”程烬安站起来。
皇帝指了指程烬安身上:“你这身衣裳很称你的气质。”
“多谢皇上夸奖,皇上喜欢,那臣妾以后就多穿这样的衣裳。”
“朕记得你选秀那日穿的浅云色的那件也很好,可带进宫来了?”
“皇上,那日臣妾穿的衣裳是和嫔姐姐的衣服,当时臣妾不小心弄湿了衣裳,是林姐姐借了自己的衣裳给臣妾。”“她是心善。你方才弹的曲子叫什么,朕倒是没听过。”
“回皇上话,臣妾方才弹的是臣妾自己编的曲子,叫《春庭雪》。”
“《春庭雪》?不错,朕听你念的诗也不错,有什么关联吗?”
“这诗,是臣妾即兴所做,这曲子是臣妾几年前所做,臣妾11岁生辰时,父亲送给臣妾的生辰礼,便是几支珠钗。不到5个月后,正是冬去春来、冰雪消融、万物复苏之时,父亲就去世了……这首曲子,就是在那之后所作。”
“原来是这样,朕刚刚打断你了,继续弹吧,你从头来,朕也听听。”皇上坐在一旁座上默默听着她弹奏。
琴声响起,从细雪飘落,到暖阳照耀,就在温暖安逸之时,却突然加快,吓得皇上一颤,似乎是倒春寒带来的冰雹,曲末的“泛音”,好似鹧鸪啼叫。
一曲毕,程烬安眼角流下一滴泪水。皇上想起庄敏贵妃,眼中含泪却不敢流下。
共赴巫山,花好月圆。
三月二十八日,戌初三刻至亥正初刻,程贵人汇川殿侍寝。
三月二十九日,戌正初刻至亥正初刻,程贵人汇川殿侍寝。
三月三十日,申正二刻圣上至芙蕖宫,程贵人服侍。圣上下旨:“芙蕖宫赐独立厨房,加司膳太监六名。”
四月初一,凤栖宫请安,程烬安还未走进正殿便听见里面孙贵人的声音:“娘娘您看这个程贵人,狐媚,魅惑了皇上,连规矩也不顾了,已经连着侍寝五天了!”
程烬安走进去:“给宣妃娘娘请安。”
“程贵人来得真巧。”宣妃漫不经心地说。
程烬安看向皇后宝座,不过上面并没有皇后娘娘,只有一把玉如意:“每三日卯正给皇后娘娘请安,是咱们的本分,没有什么巧的。”
“程妹妹这几日忙着侍奉皇上,还能这么早来,真是难为你了。”孙贵人阴阳怪气道。
程烬安刚想说什么,宣妃先开口了:“程贵人这些日子侍奉皇上忙碌”话锋一转,“竟是连宫规也不顾了!”
“娘娘恕罪,可嫔妾不知错在哪里,请娘娘赐教。”程烬安跪下说。
“宫规规定嫔妃不可连日侍寝,你难道不知道?”
“回娘娘话,嫔妾知道,可宫规第一条便说‘宫中后妃、宫人都得以皇上为重,一切事情也以圣意为先。’前几日嫔妾也向皇上说了‘嫔妃不可连日侍寝’的话,皇上就把这宫规第一条的内容告诉了嫔妾,嫔妾才罢休的。”
“你倒拿皇上的话来压本宫。只是你不顾皇上身子,不能不罚,本宫协理六宫,就替皇后娘娘罚你抄写《女诫》一遍。”
“何必如此呢。”皇后从寝殿方向走了过来,“程贵人先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程烬安坐回椅子上。
“宣妃,皇上有了服侍得顺心的人,这是好事,怎能罚她。程贵人,你刚入宫还不熟悉,日后也要记得规劝皇上,罚抄就免了,只要回去好好读一读便是了。”皇后坐在主位上说。
“谢皇后娘娘,臣妾谨记皇后娘娘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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