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六日,这段时日,佟贵人与赵常在也侍寝了,初一和十五皇上按照规矩在皇后宫中,其余宣妃侍寝两次,和嫔一次,剩下皇上几乎日日与程烬安在一起。
今日,程烬安照常起床梳妆,向皇后请安,吃早膳,和林姐姐赵明漪聊天,午膳是皇上给芙蕖宫设立小厨房之后特意叮嘱做的药膳,给程烬安补身子。有燕窝人参炖鸭、羊肉汤、山药茯苓粥等。午睡后碧梧给程烬安端来一碗红枣桂圆汤:“小主,小厨房煮的红枣桂圆汤,皇上特意吩咐的,补气健脾最好了。按照您的习惯,料渣都捞了出去,您喝吧。”
程烬安喝了一口,舌尖有些苦涩,问道:“红枣桂圆都是甘甜之物,这汤怎么有些苦啊?”
“小主,这汤里加了些人参、白术,是稍微有些苦,小主若不爱喝,就叫他们弄一碗不加的来。”
“不必了,有些苦味反倒不腻了。”程烬安一口一口喝完了汤。
一刻钟后,程烬安突然腹痛,本以为是着凉了,可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又腹泻不止,李永福连忙去请太医。
太医还没来,皇上却来了,他本来是处理完政务想和程烬安一同吃晚膳的,结果听溪荷说程贵人竟腹泻了,忙叫王得喜去把太医院院使、院判、大方脉科御医都叫过来一同会诊。
自己坐在正殿主位上。半刻钟后,太医们都到了,程烬安也来到正殿,面色苍白,额头上冒着密密麻麻的小汗珠。
皇上忙让程烬安在次间的榻上歇着,太医院院使给程烬安把脉后问:“不知小主今日进了什么,可否给微臣一观?”
程烬安微弱地“嗯”一声,碧梧走出去吩咐人把今日膳食剩下的都端上来。
皇帝紧皱眉头:“程贵人是为何腹痛又腹泻?”
“回皇上话,小主是服食了寒凉之物,不过似有不妥,还需看看小主的膳食再议。”
“寒凉之物?朕吩咐过小厨房,程贵人脾胃虚寒,不能吃性寒的东西,多吃些药膳,又怎么会有那些东西?”皇上声音放低说,“定是有人故意的。”
小太监们端上了剩下的膳食,太医们一同观察,不久,院使闻了闻那些红枣桂圆汤,向碧梧问:“这汤里放了什么,有股苦味?”
“回大人话,这汤里除了红枣和桂圆外,还放了些人参和白术,太医说最适合给小主补气健脾,所以才有些苦,那边是汤渣。”碧梧指了指远处那碗东西。
院使还是有些疑惑,拿起一旁的筷子,在汤渣中翻看,半晌才开口:“皇上,小主,这汤里,被人添了番泻叶!”
“番泻叶?”皇上程烬安异口同声。
“是!番泻叶性寒,属泻下药,药力凶猛,小主又是脾胃虚寒,所以效果更重。”
“你怎么确定是番泻叶吗?”皇上问。
“回皇上话,程小主饮食中下的番泻叶,虽被人磨碎,但在这汤渣中还是有些较大的叶子部分,能从叶脉、颜色、形状等特点看出是番泻叶。”院使大人说。
皇帝强忍着怒气道:“朕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开药方吧,再开一副温和调理的方子给程贵人。”
“是”
皇上走过去看到程烬安因为腹痛,整个人蜷缩着,赶紧陪着程烬安一同回到她的寝殿,拿着手帕给她擦汗,满眼心疼。
待到程烬安服了药,不适减轻许多,又恢复到平日凌厉的眼神,回到主殿,召来所有芙蕖宫的宫人,跪了一片。
“番泻叶是为何会进入程贵人的汤饮?那碗汤是谁做的?”
“回皇上,是奴才。”一位小太监说。
“为什么要在汤里下番泻叶?”
“奴才冤枉,奴才并没有啊!”
“不是你还能是谁?”皇上冷笑一声,“哼,你倒说说。”
“回皇上,还有杏儿,奴才去出恭时,请杏儿帮忙看着。”
“哦,杏儿你说。”
“回…回皇上,奴婢…是帮忙看…看炉子,可是奴婢并没有下药啊皇上!”
皇上看到杏儿东张西望,说话结结巴巴,心中了然:“把杏儿拉去慎刑司拷问!把前因后果都吐清楚!芙蕖宫的宫人,事情清楚之前不许出芙蕖宫。”
第二日巳时,阴沉着脸的皇帝和程烬安坐在芙蕖宫正殿,程烬安虽说好了许多,不适减轻不少,但身子虚弱也不是一日两日能补回来的。慎刑司总管太监呈上杏儿的供词:
“皇上,杏儿说是自己在程贵人的饮食中放了番泻叶,导致程贵人腹泻不适。”
“她为什么这样做?”皇上问。
“回皇上话,杏儿昨晚说,是自己看不惯程贵人,再拷问下去,今早改了口,说自己是受人指使的,给了她许多财物,又威胁她一番,才同意了。
但闭口不提那人,只说番泻叶和法子都是一个小太监给的,那小太监个子很高,隐约能看见脖颈处有条疤,还有一些烫伤痕迹。请皇上旨意,是否通知敬事房找出这人?”
“王得喜,传旨敬事房,找出杏儿口供中的同伙,送去慎刑司拷问。”皇上说,“继续拷问杏儿,你们都先退下吧。”
众人退下,皇上转过身握住程烬安的手,用他深邃的眼眸看着程烬安:“烬安,委屈你了,这些日子,朕每日都来陪你。”
程烬安表面装作柔顺温婉又有些羞涩的模样,低头沉默不语,但内心却想:怎么不给点金银财宝的补偿我,前几日刚给家里送了几十两银子,如今正缺银子呢,贵为一国之君真!抠!搜!
皇上像是听见了程烬安的心声,接着便提到:“前段时日浙江巡抚进献了几匹杭绸和杭缎,朕让内务府做了几件衣服和几个荷包,朕都赏给你。”
“多谢皇上!”程烬安内心高兴万分,因为皇上赏荷包都会在里面放许多金银锞子,比荷包还值钱呢!
皇上笑笑:“这就这么高兴了?库房里还有一匹孔雀羽线织成的妆花缎,还是皇考在时江宁织造进献的,如今会做这缎子的匠人越来越少了,五年都不一定能得一匹,朕让他们给你做成衣裳,到时候你得穿上来给朕谢恩!”
过了半刻,到了吃午膳的时刻,小太监们端上来了程烬安的午膳,当归生姜羊肉汤、四君子炖鹌鹑、桂圆红枣粥……都是健脾益气的药膳。
“怎么都是药膳啊,皇上,您吃什么?”
“朕陪你一块儿吃,你这几日身子不好,更应该吃些药膳补补。”
程烬安推辞,让皇上回汇川殿用膳,可皇上却向程烬安走近一步,低声说:“朕不走,朕就想跟你在一起。”
他们本来站得就近,现下几乎就是紧贴着的,程烬安本来对皇上并无太多情感,可看着皇上英俊的面庞,说出这样的情话,也不禁面红耳赤,心脏狂跳了。
几秒后,程烬安反应过来:“皇…皇上若要和臣妾一同用膳,臣妾的药膳太过滋补,皇上龙体康健,不宜食用,不如差人将御膳房的菜品送来,皇上觉得如何?”
“也好,那就依你所说。”
当日申时,天色渐暗,慎刑司送来了供状。
慎刑司总管:“回皇上,奴才等已经查明,杏儿所说的太监同伙,是西六宫宫街洒扫太监小胜子。小胜子受不住拷打就招认了,具体事情经过还请皇上看供状,只有一点,小胜子说…是宣妃娘娘指使他干的。”
程烬安心中早有猜测,因为没有证据,所以一直不表态,如今听到这话,并不多么惊讶,只是转头看向皇帝。
皇上听闻,深深呼出一口气:“他有什么证据?”
总管摇摇头:“小胜子把宣妃威逼利诱的过程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但除了他脖颈处的伤疤,口供上说是宣妃的人在胁迫他时留下的,其他的证据就只有最近小胜子往家里送了不少银子,可也无法查证是谁所给的。”
“这些事,都无法证明是宣妃指使,为防落人口实,还是请宣妃过来。”
等待的时候,皇上皱着眉像在思索什么事。
半刻,宣妃被侍女搀扶着进来了:“给皇上请安。”
程烬安站起行礼;“宣妃娘娘万安。”
“昨日听闻,妹妹身子不大痛快,如今可还好吗”宣妃坐在宫女拿来的椅子上。
“多谢娘娘关心,吃了药,已然好多了。”
“那本宫就放心了,对了,皇上召臣妾来,有什么事儿吗。”
皇上面无表情:“宣妃方才提到程贵人昨日身子不痛快,你可知为何?”
宣妃面露疑惑:“这些事情,臣妾怎会知晓呢?”
“可有人说,此事是你所为。”皇上看向宣妃。
宣妃赶紧跪下:“皇上,臣妾冤枉,臣妾有何理由要让程妹妹身体不适!或许…是有人要陷害臣妾!”
“你起来吧,朕也就是照例问问,你先回去吧。”
宣妃有些诧异,愣了愣便告退了。
“王得喜,传旨,芙蕖宫宫女杏儿,谋害嫔妃,同谋洒扫太监小胜子,谋害嫔妃,意图攀诬旁人,杖杀。”
“喳——”
“王公公等等”程烬安说,“皇上,他们虽有错,但毕竟臣妾也只是腹痛了一些时候,身子虚弱些,调养一下也就想必无妨了,还请皇上不要太过严惩,就当是为臣妾积福了,好不好?”
“烬安,你性子温和,那些奴才是罪有应得,可你既这么说,朕怎会不从。杏儿就改为打50板子再赐自尽,小胜子,改为80板子赐自尽。烬安,此事若太宽松,怕是不能震慑宫中的奴才。”
“嗯,臣妾明白。”程烬安其实心里也清楚,这几十板子也是可以打死人的,听起来是改为自尽,实际上与杖毙有何两样。
至此,事情也算基本了结了,皇上因为前朝政务回了汇川殿,东配殿里碧梧问:
“小主,这次的事疑点重重,小主怎么不让皇上仔细查证,还有杏儿和小胜子,该狠狠严惩才是,小主怎么反倒劝皇上不要严惩?”
“派人给我下番泻叶这事儿,大抵就是宣妃干的,否则一个小小太监怎敢随意攀扯她,再说宣妃好吃醋,看不惯其他嫔妃得宠的事儿,自进宫后咱们听得还少吗,见也见了不少,最近请安她哪次不刁难我几句,方才在皇上面前倒装得大度。
可哪怕是她,她父亲是先帝宠臣,封疆大吏,自己又受宠多年,儿子还懂事、聪慧伶俐,就算有证据也会没有证据,还是只有杏儿和小胜子会被杀,他们不过是拿钱办事,真正主谋不被惩处,他们就算被凌迟也是无用的,不如以此换得皇上的愧疚和怜爱。”
“小主说得有道理。”
程烬安迟疑了片刻:“嘶——不对啊,她想害我,为什么不直接给我下毒,番泻叶又不会致我失宠或是不孕,反倒是自己被疑心。”
“会不会是觉得番泻叶寒凉,能伤了小主身子,导致不孕呢?宣妃又不通药理,许是听了他人的话觉得可行,就这么做了吧。”
“嗯,你说得也不全无道理,或许是这样吧。”程烬安虽这样说,但心中仍有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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