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越昭等无名也进屋后掏出火折子,无名眼疾手快拦住了她就要擦下火折子的手。
她看向无名,黑暗中她看不清身边的人,只能感觉到身侧的高达人影。
无名按住她的手臂,低声说:“公主,在下先探探周围。”
越昭点头。
习武的人在夜里对周遭的感知更明确,越昭相信无名的判断,驻足原地等待。
越昭等了一会儿,身侧再次感受到人影,然后是无名的声音:“公主,我来打火折子吧。”
她将手里的火折子递出,轻轻的“刺啦”一声后,她的眼前终于明亮了。
这个储藏室本就狭小,一点亮光足以照明所有角落,越昭就着仅有的烛火光,在书架前徘徊,最后停留在某一排前,踮着脚抽出最上方架子的第一册书册。
快速翻阅后,重新将册子摆回了原先的位置。
如此重复。
无名持着火折子默默跟在她身后,从第一个木架的第一排,到最墙角的木架的最下层。
越昭翻得一手灰,依旧找不到想要的东西,她有些烦躁地站起身,盯着紧闭的木门许久。
无名顺她视线看去,立即意会,隔着火光跳动,他向越昭颔首,当即迈出脚步。
越昭的心突然砰砰直跳,片刻犹豫,伸出手想要止住他。
无名顺着她的手,疑问地看去。
思索片刻,越昭垂下眼压低声音说:“我认得路,我先走吧。”
她率先走到门前,手搭上了门缝,一手从头上摘下一支钗子,穿过门缝轻轻一挑。
清脆一声响动,锁在外头的锁开了。
无名波澜不惊的脸上难得地出现裂纹。
越昭倒是面不改色地轻轻推开门,小院凉风划过,抬头是四方院落框起的一片星空。
月光洒落,庭院里的景象模糊可见,火折子的亮度减弱。
越昭转头向后看,无名递出原先拿在手里的火折子,越昭朝他笑笑,伸手接过。
她走近左侧的房间,趴上纸糊的窗,抬起拿着火折子的手凑近,房间里的布局透过薄薄的纸窗逐渐显现。
不是这里。
这间屋子就是个茶水间。
小院里有棵枝干粗壮的树,沿着树干铺过卵石小道。
越昭失望地回过身,无名靠在树干上。
无名见她神色,直起身,走到她前方。
越昭叹了口气,看向走近院子的那条小道。
小道前方看不清路,黑洞洞一片。
“公主是要探这楼的其他地方吗?”无名问。
“这楼古怪。”越昭颔首轻声说,“这里的大当家也是个古怪人。”
“好。”无名应下后,使了轻功径直往小道前方去。
在一片寂静中,越昭的心忽然慌张地厉害,她吹灭了手里摇曳的火折子,轻手轻脚走到了那棵树后,闭上眼试图按下莫名的心慌。
“谁!”忽然凌厉的声音划破空间。
越昭猛然睁眼。
接着是小道后传来打斗的声音,一招一式都清晰可闻。
越昭扶着树干下意识后退一步。
“咔嚓”一声,她全身紧绷,脚步顿住。
半截被她踩断的树枝安静地躺在地上。
打斗声音忽然停下,越昭冷汗直冒。
月光下,一道影子被拉得很长,她背对着圆月,扶着树干的手逐渐攥紧。
她看着她的影子边上那道细长的人影,两道人影相错,她的唇瓣抿得发白。
一只脚故作镇定地挪开方才踩中树枝的地方,越昭转过身,脚步顺势推开一步,作足了随时起跑姿态。
一个年轻的身形背对着月光,在昏暗的庭院里格格不入。
越昭看着他高高束起的发冠,全身的警备一时松懈下来,但依旧不忘绷着一根弦。
似平日里见面一般,越昭看着他晦暗不清的脸打了个招呼:“你怎么在这儿呢?”
这时身后甬道里的打斗声再次响起。
越昭算是松了口气,强装无事道:“此处不方便,不如我们先去别处聊聊?”
路子安没说话,只上前一步,伸出一只手。
越昭不明所以,看着他的手,也伸出手搭上。
眼前一转,又是似曾相识的悬空感,越昭慌忙地抓住身边人衣襟。
她低头向下方看去,除了小庭院里空无一人,甬道后的竹楼里的景象被掩得严严实实。
风呼呼从耳侧划过,心脏随着下落感紧缩,她下意识闭紧了眼,手中攥得更紧。
直到双脚落实地面,她试探地踩了两脚才放下心地松开攥紧的东西。
抬头有些心虚地笑笑,越昭看着路子安被攥得皱巴巴的肩颈处的衣领,若无其事地抬手帮他拍了拍,再回头看了看远处的竹楼,笑得真心实意:“你方才怎会在那儿?”
路子安转身背对她,像是赌气一样问:“你又为何在那?”
越昭不明白他那莫名其妙的脾气,总归是带自己出来的熟人,看着也不像是大当家的手下,越昭好声好气扯谎道:“早上在那忙活时落了东西在那,傍晚时才想起,一直惦念着心慌得很,故而沿着原路去寻了。”
路子安显然不相信,又转过身,黑洞洞的眼睛看得越昭险些支棱不住。
“不过你的武功真好。”越昭扯开话题,哥俩好一样拍了拍他的肩,眼神瞟了瞟,很好,原先的褶皱又淡了些。
“自然。”路子安抱臂轻哼。
“不过……”越昭再次回望,心里挂念着正打斗的无名,“你这样明目张胆地从上方使轻功不担心叫人发现吗?”
自己方才进去时正是这样的担心才没让无名使轻功进去。
“自然是我的功夫好。”路子安应道,没等越昭再说什么就自己往东边住处走去。
越昭赶忙跟上,他没有从正路走,踩过荒草丛生的岔路,越昭跟着他踏过一簇簇杂草,长长的归家路上是一步步踩过荒丛的声音。
“路子安。”在僻静的丛林里,越昭大声说,“你为何要下山表演剑术?”
走在前面的脚步声停下,少年站在前方没有回身,反问道:“你又为何夜闯竹楼?”
越昭无声笑了笑:“自然是为了要做的事。”
“我也是。”一样莫名其妙的话回击回来,少年说完就继续前进。
“你不是第一次进竹楼做贼吧?”越昭笑着说,语气肯定。
“你是?”前方的声音传来。
越昭觉得他难得这样可爱,理直气壮道:“我自然是第一次,如今心里还慌着呢。”
她大步向前走着,一时不察,撞上一堵身影,退开一步抬起头,越昭郁闷道:“你又停下作甚?”
路子安比她高了一些,面对着她,从上而下地与她对视:“你朋友还在里头吧?”
“是。如何?”越昭一愣,声音冷了下来。
促狭的声音响起:“不如我们再回去一次,你也好再做一回贼。”
越昭:……
没有她这个拖油瓶在,越昭相信无名一个人定是应付地来,否则怎么做的姬鸿这个大人物的暗卫。
不过……越昭抬起头,眯着眼狐疑地看着眼前人,前几日也不见得是这副性子啊。
路子安被她看得不适,也没等她说话就继续往前走。
越昭见他走远,向前跑了几步跟上才回道:“你乐意做贼,我还不乐意了。”
路子安没吭声。
安静地又走了段路,越昭问:“路子安,我明日要在山上开始授课了,你要来听吗?”
“不去。”前面的人不咸不淡地应道。
“去吧,路子安。”越昭说,“你也别再下山捣鼓挣钱了,再说之遥总跟着你下山也不安全不是吗,我已让她明日和我一起去上课,她答应了。”
路子安没应声。
越昭不死心道:“多认些字总是必要的,你瞧那些武状元也是会些笔墨功夫的,做个文盲出门仗剑容易被小人忽悠的。”
说到越昭顿住,怀疑自己好像也是一副忽悠人的模样。
“谁说我不识字了!”前面的声音有些犟。
越昭从怀疑中回过神,觉得他被说到了痛处,念经一样语重心长道:“你别不信,我从前话本里看到过不少呢,那什么谁只有蛮力,三拳打死镇关西后,就是没文化不懂给自己辩解,才落下人人惧怕的莽夫名头呢。”
总归这些人不懂,越昭开始了胡编乱造模式。
“我、认、字。”前面的人停下,回过身,一副忍无可忍的模样,一字一顿道。
越昭奇怪道:“山上这样缺认得字的人,你若认字,他们不早把你抓起来使唤了?”
“他们不知道。”路子安垂眉低声道。
越昭倒是没想到是这样,一哽后才轻声问:“你又为何与我说?”
路子安觑着她,脸上似是明晃晃地写着“你说呢”三个大字。
越昭打了个哈哈:“我这不是给你们林大哥影响的,逢人就要叫人学习。不过……”
她话锋一转,正色道:“你明日还是别下山了,就随我一同去上课。”
路子安瞧她神色,没有问为什么,思考片刻应了下来:“好。”
月色如洗。
出门时,越昭没从正门,回来时还是没从正门。
收拾好身上的黑衣,越昭换上常服,撑着脑袋趴在窗前。
今天的月亮很漂亮,圆圆的没有分毫残缺,离开了紧张的情绪,微风习习倒让她平复了不少情绪,只是还是被圆月牵扯出些许挂念。
门窗被叩响,越昭回神,见到来人赶忙开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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