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瓜确实没有了,被司空靖一脚踹翻的。司空靖看着小孩子可怜兮兮的模样,心里堵得慌,却还是顾着他没用饭,吩咐了人去给他端饭。
府里人都用了饭,所剩无几,载形端来一碗豆花饭和半碗鱼汤,道:“厨房有包好的馄饨,要不要给小公子煮一碗?”
司空靖看着端来的那点东西,担心温同书吃不饱,便点头道:“嗯,让厨房下一碗馄饨端来。”
“师兄,”温同书怕给人添麻烦,小声道,“不用了。”
“你别管,吃你的。”司空靖将人放下来,让他先吃一点垫肚子,“你别惦记那瓜了,今日是没了,明日所有的瓜都给你挑,你爱吃多少吃多少。”
温同书似乎不敢相信,真的能让他挑吗?
“看着我干什么?赶紧吃,别给饿坏了。”
“哦。”温同书乖乖应了一声,低头吃饭了。
不多时,载形还没回来,却是后院派人来了。司空靖见是父亲身边的小厮,立刻出去问有什么事,那小厮端了一盘金黄色的甜瓜,道:“府君吩咐了,把甜瓜送来给郎君。”
司空靖不觉高兴,反倒心虚,不知父亲是否察觉了他的异样,此时只能硬着头皮收下,道:“有些晚了,我就不过去见爹了,你帮我跟我爹道个谢。”
“是。”
司空靖满腹疑惑,端着甜瓜进来,对上小孩子闪闪发光的双眼,颇为无奈:“这下高兴了,甜瓜来了。”
温同书只是觊觎,不敢抢占:“这是先生给你的。”
“他给我,我给你啊,你也不照照镜子?哈喇子都流出来了。”司空靖把甜瓜放在他面前,“吃吧。”
温同书有点不好意思,咬着下唇犹豫了一会,才鼓起勇气拿了一块来吃。
又脆又甜。
司空靖就坐在一旁,静静看他吃瓜,圆圆的小脸蛋一鼓一鼓的,还挂着不甚明显的泪痕,叫人又怜又爱。
吃到一半,馄饨又送了来,温同书这个小肚皮根本吃不了那么多,只吃了三四个馄饨就说饱了,司空靖大手一挥,让人把东西都撤了。
“过来。”
温同书擦了嘴擦了手,听话地挪到师兄跟前,什么也不说,就直勾勾地盯着人看。司空靖把他抱进怀里,三下五除二扒了他的裤子,温同书立刻警铃大响:“师兄……”
“不打你,我看看。”
小孩子今天去前院定然是挨打了,司空靖想到自己没给他看伤,还让他在房里跪了那么久,心尖像被人掐了一把。现下褪了他的裤子一看,臀上果然有几处青紫,不很严重,但估摸也得两三天才能慢慢消退。司空靖揉了揉他的小屁股,问:“我爹打人疼不疼?”
温同书撅着小嘴,本想说不疼,可靠在师兄肩上,不知怎么的,就点了点头。
“我爹就那样,”司空靖边给他穿裤子边道,“不打人的时候很温和,打起人来心狠手辣,不过你也不要怕,他不会打伤你的,顶多疼几天,晚上师兄揉揉就好了。看看膝盖。”
跪了那么久,膝盖肯定也伤了。温同书不作声,任由师兄拉起自己的裤腿,露出明显肿大的膝盖。
“嘶——”原本打定主意不喊的,可是师兄的手一盖上青紫斑驳的膝头,温同书还是忍不住倒吸凉气,两边膝盖都**得厉害,连腿都直不了了。
“我叫载形拿药油来给你擦。”
“不用了,师兄。”
“不擦药好不了,明天还得疼,师兄给你擦,轻轻的。”
温同书是顶怕疼的,之前司空靖为了那一声师兄把他的屁股都打得看不出原样了,后来天天上药,疼得他死去活来,现在一说要上药,他都宁可就这么留着算了。
但司空靖在别的事情上宠他,上药喝药这等事却绝不可能纵容,当即唤了载形拿药进来,不顾他拉着的嘴角,径自取了药油,倒在手心搓热,敷上他的膝盖。
“呜……”温同书眼泪一下就飙出来了,濡湿了眼角,“师兄,疼……”
“忍着,谁叫你跪这么久?现在活该疼!”
温同书小嘴嘟嘟,又委屈上了:“是你生气了。”
“那我还叫你滚,你怎么不滚?”司空靖白了他一眼,继续倒上药油给他敷另一边膝盖。
“我……”温同书那会知道,他要是走了,师兄肯定更生气,但是他又不想告诉师兄,便歪着脑袋,别扭道,“天黑了,我一个人不敢走。”
“哦,那现在要不要李良送你回去?”
司空靖自小就和同龄人吵闹不休,嘴皮子很是利落,有时候连他爹娘都说不过他,温同书在他面前算是彻底缴械投降了,思索半天,只能道:“是你叫我今晚不要回去的。”
司空靖轻哼一声:“没话说了吧?扯这个,那我现在叫你走,你走不走?”
温同书小脸涨得通红,根本说不出话来,好像下一刻就要立即起身走了一样,却迟迟没有动作。
司空靖惯会欺负人,看他这样,更是得意:“问你话呢,现在叫你走,你走不走?”
温同书扭了扭身子,背对着师兄,却没有离开他的怀抱,嘟囔道:“你心里又不想我走。”
“知道师兄心里想什么了?”司空靖话里带笑,帮他捋下裤脚。
温同书不应声。
司空靖手也不擦,直接抱了他上床,大剌剌道:“知道师兄心里想什么,就别瞎折腾了,睡吧,师兄等会来。”
温同书还算舒服地睡了一觉,第二日一早醒来,膝盖果然不怎么疼了,青紫的范围小了很多。他眼巴巴地望着司空靖,乞求道:“师兄,今天不用上药了。”
司空靖看了几下,无可奈何地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好,今天不用上药了,下来吧,师兄带你吃早饭去。”
吃了早饭,两人就在书房里读书作文章。天气越来越热了,即使穿着最轻薄的衣裳,即使窗外不断有风吹进来,坐了片刻还是热得冒汗。温同书是吃惯了苦的,倒不觉得有什么,司空靖却受不了,不一会就嚷嚷起来:“热死了,载形!给我拿一点冰来!”
冰块是珍贵的东西,府里每日用量都是定的,既要用于保存食物,又要用来降温,载形也不能随随便便去拿,实话实说又被司空靖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悻悻出去了。
“师兄,你好凶。”
“我哪里凶了?我骂你了?”
“你骂载形了。”
“他连冰都不给我拿,我骂他几句怎么了?”
“那是情有可原,又不是他故意不给你。”
“嘿,载形给你吃什么***了?说话这么向着他?”司空靖呵斥了一句,还待继续骂,却见载形又欢天喜地地进来了,不满道,“说曹操曹操到,你又进来干嘛?”
载形好像把刚才被骂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欣喜道:“郎君,厨房说今日的果蔬送来了。”
温同书一听,双眼立刻放了光——昨日师兄说过的,今天的甜瓜都给他挑。可是司空靖瞟了小孩一眼,却假装不知,恹恹道:“厨房的事报到我这里干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师兄!”温同书焦急地唤了一声,满眼哀求。就连载形也糊涂了,怎么今天说的跟昨天说的不一样啊?
司空靖不言不语,只看着面前的书,嘴角却不自觉地勾出一丝笑意。
温同书手脚并用爬过去,摇了摇他的胳膊:“师兄!”
“叫我干嘛?”
“你昨天说过的。”
“我昨天说过什么?忘了。”
“不行!你根本就记得!”
司空靖捏捏他的鼻梁:“好,记得,去吧,挑好了让厨房给你切了冰着,晚些再吃,听到没有?”
“听到了!”温同书欢呼一声,起身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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