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贺礼

院中暮色低垂,晚风一阵一阵拂过绿枝,花株瑟瑟抖着。

沈月枝低头饮了一口她喂过来的茶,只觉脑中清晰了一些。那桃花酿滋味清甜,可酒劲不小,不知不觉就多饮了几杯。

“怎么了?若不是我醉酒后出了什么纰漏?”沈月枝问。

“那倒不是。”绿芜捂嘴笑道:“只是姑娘饮了酒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说话也有意思得很。”

闻言,沈月枝放下心。她此时浑身骨头都酥软了,提不起劲来,懒在罗汉床上躺了一阵子,方起身去净室沐浴。

换了一条葱白绣枝挑线裙出来后,沈月枝松了发髻,坐在八仙桌后用着一盅莲子银耳粥。

花描掀帘进来道:“姑娘,付姑娘托人来说她有事绊住了脚,过几日再给姑娘赔不是,先将贺礼送来了。”

语罢,便将手上一锦缎长盒累在案几上。

沈月枝拿帕子拭了拭嘴角,起身来到案几后,打开一瞧,是一幅画轴。

将画卷徐徐展开,一幅千里青山图便映入眼帘。渺渺江水铺开冲向天际,澎湃波涛汹涌万里,唯青山屹立,孤傲自持。

沈月枝唇角轻轻勾起,道:“岫烟的画一向出众,便挂在那东边墙上罢。”

绿芜点头,将画卷收起,往东墙那儿走去,研究挂哪儿正好。

移开锦缎长盒,往下放着的是一描金漆盒,沈月枝将盒盖掀开,里面是一台上好的松香墨。色泽油润,散发着淡淡的松香。

沈月枝拿起墨条在手中把玩。

徐婉清心细,想是嗅到了她身上沾染的墨香。竟没送寻常人送的的衣裳首饰,反而送了一尊墨,却正合了她的心意。

沈月枝笑着将墨条搁下,去取另一锦盒。那锦盒不大,是王嘉云送的,竟猜不出里面放了什么。

盒盖一开,沈月枝顿觉失笑。

里面竟搁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花描瞟见了,也觉得好笑道:“这王姑娘真是个妙人,独独她送来了银子。可不是么,有什么比银子更讨人欢心的么?”

沈月枝抿唇浅笑。原来王嘉云说不知送什么,竟真“随便”送了足足一百两的银票,倒也是十足的心意了。

花描将锦盒收好后,转身笑道:“姑娘瞧完了这些值钱的贺礼,也该瞧瞧我们这些不值钱的了。”

语罢,取出一件小衣来,递到沈月枝眼前道:“这是我给姑娘做的贴身穿的小袄,姑娘试试合不合身,若有什么不对的,我再改改。”

沈月枝接过拢在怀里,只见衣料轻柔针脚细密,笑道:“你的手艺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明儿我就穿上。”

绿芜也走近取出一香囊来,交到她手上道:“我针线活没有花描出众,便给姑娘缝了个香囊,姑娘戴着玩罢。”

绿芜做得一手好点心,但在针线上却略有不足,这是几人都知晓的。不过这只香囊上绣的花鸟却精致可爱,可见她下足了功夫。

沈月枝只觉心尖一片暖流涌动。

正说笑着,朱嬷嬷掀帘进来,手中端了一碗清汤面,笑道:“月姐儿,你今日过生辰,快来吃碗寿面,好平平安安一辈子。”

沈月枝应声,来在案几前慢慢用着。每年生辰,朱嬷嬷都会亲手给她做一碗寿面,已成了彼此间的一个习惯。

朱嬷嬷满眼慈爱地瞧着她。灯芒投下,沈月枝瓷白的侧脸笼着一层淡淡的光晕,细而白的颈子延伸至衣领下,姣好动人。

她们月姐儿哪都好,可偏偏那宋家……

想到这儿,朱嬷嬷暗自在心中叹了口气,面上试探地开口:

“姐儿又长了一岁,对……之后可有什么打算没有?”

沈月枝听出她话中意味,轻轻搁下筷子,温声道:“我知晓嬷嬷在担心什么,只是我现下并没有这个打算。”

“如今独暄阁的生意越来越好,我手中积攒的银子不少,无论如何下半辈子也不愁吃穿,何必再重蹈宋家的覆辙。”

朱嬷嬷见她能大方说出来,便知她已彻底放下那宋家郎了,只是……

“虽说不愁吃不愁穿,可到底没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宋家不行,也还有李家,赵家,姑娘可得把目光放远些。”

朱嬷嬷语重心长道。

不知怎的,听到那句“目光放远些”,沈月枝脑中突然想起了那张霞姿月韵的脸,耳尖顿时一红。

朱嬷嬷见她面带羞色,以为她想通了,又劝解了几句,方心满意足地收拾碗筷出去了。

沈月枝用手探了探脸上的烫意,忙掩饰着往软榻前走去。

方至软榻上坐下,花描便抱着一锦盒走来道:“姑娘,这还有一个漏了的呢。”

沈月枝轻蹩起黛眉,她怎么不记得还有谁送了的?

她方揭开盒盖,立有淡淡的雪松香飘出来,袅袅勾在她鼻尖,沈月枝登时知晓这是谁送来的。

她抿了抿唇,眸中竟流出几分紧张来。里面搁着一张单子,沈月枝取出察看,待看清上面的字时,只觉呼吸一顿。

是云锦的货源。

沈月枝鸦羽般的眼睫不由轻颤,心中有涩意翻涌,眼尾也渐渐红了。

且不说这张薄薄的单子价值千金,京中人人知晓,闻家虽簪缨鼎盛,却并不沾商,如何能拿到这云锦的货源?

除非,上次他与刘玉章所求的,便是这份货源……

沈月枝微微侧脸,拿帕子拭了拭眼尾。

绿芜瞧见了,忙笑着打岔道:“姑娘如今只顾着拆贺礼,可还记得收贺礼时的情景?”

沈月枝闻言手一顿,脑中慢慢浮现出支零破碎的片段。

“闻大人……也会家长里短么?……不是吃琼花饮仙露……”

“这盒子……装的是玉露琼浆……”

一股烫意直冲天灵盖,沈月枝羞得指尖都染上了粉意,连声儿都颤抖了道:

“你们……你们怎么不拦着我……”

她……她哪儿来的胆量在他面前耍酒疯?

那双笑意晏晏的眼似乎又浮现在她眼前,沈月枝忙打住回忆,不敢再往下想。

绿芜在一旁那帕子捂嘴笑道:“姑娘现下怨我们了。当时姑娘可胆大得很呢,一直在闻大人前语出惊人,我们能有什么法子呢?”

“又不能把姑娘嘴捂上。”一向稳重的花描也补了一句。

沈月枝羞得说不出来,只呆呆坐在榻上,雪腮上似海棠花晕染过。

她……她……酒后竟这般磨人么?

那闻晏岂不是觉得她是个酒疯子?

庭院清幽,付岫烟徐徐自石阶而上,穿过翠绿的竹林。

存竹堂前,一侍女冲她屈了屈身,将她领了进内室。

撩开竹帘,便见窗几明净,陈设极素,只有白灰二色。楚衿正在案几前提笔写字,身旁一漆器水纹香炉袅袅生着细烟。

满室寂静。侍女并未上前出声提醒,只是在一旁侍立。

直到最后一笔落完,楚衿方慢慢抬头,神色极为平静,声音淡淡道:

“先生竟到了,我方写字入了神,一时没留意,下次可让侍女提醒我。”

她的脸色更苍白了几分,近乎透明,连露出来的指骨都泛着青色,似乎病又重了些。

毕竟她昨日方“大病”一场,以想听付岫烟念书解闷为由,将人留了下来。脸色若不难看几分,又怎么能让人信服呢?

付岫烟神色平静,未置一词。

楚衿自案几后转出来,素白的裙裾轻动,来到付岫烟跟前,轻声道:

“听闻先生昨日本是要去赴友人之约,却因我的病情给耽搁了。不知,先生心中是否生出几分怨艾呢?”

楚衿的眼眸如墨池般,盯着人时似要把人吸进去。

“可我的病一向这般,总在这些要紧的时刻加重,的确令人生厌。”

她的声音又轻又缓,似乎含着点儿蛊惑的意味。

“楚姑娘金枝玉叶,何必这般说,再难得的药再难请的大夫,楚府都会一一为姑娘寻来。”付岫烟面不改色道。

楚衿目光落在她脸上,见她神情确没有半分改变,脸色渐渐淡了下来道:

“先生倒是好心性,只是不知,若被病困住的是先生你,先生还能这般平和么?”

付岫烟闻言语气终于有了变化,抬眸看向她:“若是我,自然不会把时间浪费在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

楚衿唇角慢慢放平,呼吸急促了一瞬,脸色愈发苍白,忙背过身去,捂着胸口一字一句挤出来道:“将先生送出去。”

付岫烟毫不迟疑转身离去。

身后,楚衿听到门扉合上的声音响起,顿时扶住一旁的格架,冷汗浸湿了她的发丝,她整个人如落水之人般被夺去了呼吸。

侍女忙从暗格中取出一小瓷瓶,倒出药粒喂她服下。

半响,楚衿的呼吸终于慢慢平息,只是脸上依旧发白。她撇开侍女的搀扶一步一步至罗汉床上坐下。

侍女纠结再三,还是犹豫道:

“姑娘,我们还是把这药停了罢。那游医说,这药虽能短时辰内让姑娘与常人无异,可长久来却是会更加损害姑娘的身子啊!”

半响,侍女都未听到答声,一抬头,却见楚衿目光似淬了寒冰盯着她。

枝枝:我酒后是不是很烦人

阿晏:是黏人,是我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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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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