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有了稳定工作,但契书上并没有写明交易期间不许何娘子在外卖饼,她便接着回到摊子上,继续卖着剩下的饼。
等到晚上回去时,酥饼还剩几个,何娘子怀中揣着沉甸甸的铜板,前所未有的心安。
等到了家,何娘子便把这件事情跟何明月说了,出乎意料的,何明月竟然有点不赞成。
何娘子不解,“怎么了?”
何明月叹了口气,“不知怎么的,我心中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可能是她从不相信这种天上会掉馅饼的好事会砸在他们家头上,也或许是王家再三的邀请让她心中觉得诧异。
但契书已经签下了,短时间内毁约是不成的了,王家是济阳城中的大户人家,即便是何明月对他家心中不喜,但还是不能得罪了去。
当下便只能安慰姐姐道,“也可能是我太多心了,那王家在济阳城这么有名,想来一举一动都是有人注视着的,未必就会做什么事,姐姐尽可放宽心。”
何娘子回来时还十分高兴,但看到何明月脸上的担忧又有些怨恨自己头脑一热,将契书签的太快了。但事到如今,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也许是他们想多了呢,那王家未必就是个虎狼之地。
第二天还要赶去王家,这一夜何娘子和何明月早早的用过饭便睡下了。
和何家姐妹的担忧不同,王家那边却是一片喜色。
夜深人静,房中的烛火燃得正望,将屋中两个说话的身影映在窗户上。
早上在何娘子面前慈眉善目的王老太太此刻满脸严肃,她看着身旁一脸成竹在胸的儿子,问道,“你可确定了,那姑娘和周亭山有牵连?”
王富商,又叫王瑞,此刻端着一杯茶坐在上首,他已经年近四十,却丝毫不显老态,由于这么多年日日吃着山珍海味,此刻身上满是横肉,上好的黄色锦袍穿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像个金色的蟾蜍。
他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慢悠悠道,“这还能有假,我派去盯住周亭山的人亲自回来说,那周亭山三番两次和何娘子有瓜葛,且在城门严守之时,那周亭山不仅放何娘子进城,还亲自将她们带去医馆,走得时候那娘子还亲自出来送的。”
周亭山自打来到济阳城之后,甚少结交朋友,除了周照,他身边就没见再出现过什么人。
如此一个姑娘几次三番的和他有联系,按周亭山那性子,是决计不会容忍讨厌的人在他身边蹦跶这么久的。
王瑞冷哼一声,“现如今黄昌已经被周亭山抓到,他这人手段狠辣,我真怕黄昌受不住,从他嘴中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反倒牵连了我们。”
老太太眉毛皱起,“这……黄昌落草为寇二十多年,难道还应付不了一个捕快?”
“这可说不准,周亭山自有一套审讯手法,且他行事荤素不计,什么软的硬的一起上,再硬的骨头也能给你打软了。黄昌那小子,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老太太又问,“李知府那边呢?可有什么说法?周亭山毕竟是他手底下人,行事这么猖狂,他也不管管?”
“管?谁敢管?”王瑞冷哼一声,“明面上周亭山是他下属,可谁不知道周亭山是太子派来的。那李兴是个老狐狸,一看情况不对,就想弃船逃跑,恐怕他现在,恨不得周亭山将我们一网打尽才好呢!”
“这……这可如何是好?”老太太显然是没经历过这些事情,面上有些紧张了,她劝道,“瑞儿,要不我们收手吧,现在把家产全都卖了,随便去哪个地方躲躲都可以,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还有你媳妇。”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东西,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你媳妇不是一直怨恨你没时间多陪陪她吗?到时候你有时间了,好好待你媳妇两天,再怀上个孩子,日子岂不是更美了?”
“娘!”王瑞不悦,满是横肉的脸上布满了阴翳,“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再跟我提孩子的事情!”
老太太心中一怵,想出此事是儿子的逆鳞,忙住嘴,不敢再说了。
见天色不早了,王瑞将手中的茶盏放下,道,“那女子对周亭山重不重要,等我试试便知道了。天色不早了,娘,我就先回去了。”
老太太忙点头,看着灌进来的寒风,又忍不住叮嘱道,“最近天冷,你多穿点!”
“知道了,娘!”话音刚落,门被“啪”的从外面关上。
这一夜,老太太睡得并不安稳,梦中,她恍惚又回到了十几年前。
那时,她家还是济阳城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商户,儿子王瑞娶了媳妇之后,便在城中做点倒卖丝织的营生,虽说发不了大财,但也不愁吃穿,儿子儿媳夫妻之间感情恩爱,一家人日子过得和和美美。
只是儿子儿媳之间没有孩子,老太太想着,也许是时候还没到,再过几年,儿媳生个一男半女,日子岂不是更美了。
那时候,老太太以为自家的日子会这么一直过下去。
直到那年,儿子参加了一场宴会,结识了济阳城城主后,一切便都变了。
不知道城主许了儿子什么,反正儿子回来之后便嚷嚷着,“娘,咱家要发财了。”
起初老太太还不懂这些,以为儿子又倒卖了一些丝织,能多赚一些银钱,没想到儿子说得发财,是真的发财。
那时济阳城中还不像现在这么稳定,物价也没有这么高,但儿子却一夜之间收购了济阳城中的大批产业。
老太太心中不安,问儿子是哪里来的钱,光是卖几件丝织,可赚不了这么多!
王瑞起先还不肯说,后来见老太太闹着要吊死在门前,才犹豫着说了。
老太太听了,惊得几夜没合眼。
从那以后,王府便不太平起来。先是王瑞手底下的一个名叫狗儿的孩子家中起了火,再然后王瑞和赵氏不知道什么原因生了怨气,接着是医女在王家中不甚落井,那时赵氏已经怀孕九个月了,听了消息之后受了惊吓,生产之际竟然生出个死胎。
一桩桩,一件件,让人觉得王家粘上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这夜,王老太太睡得并不安稳,阴冷的寒风拍打在窗户上,仿佛是鬼哭狼嚎一般,听起来像是冤魂索命。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何娘子便乘着牛车来到了城里。
王大娘早就在王府的大门口处等她了,见她过来,忙将她带到了王府的厨房中。
“过两日王爷要在府中宴请客人了,到时候需要你做几份点心呈上去。”
何娘子这才知道,原来她进府中来不是专门伺候老太太的,整个府中的点心都有她来供应,但好在王府厨房的人手够多,她完全忙得过来。
何娘子道,“那我便先做一碟马蹄糕,一碗桂花酥,一份枣泥酥给老太太过目,若是觉得好,那我再做其他几道点心。”
王大娘自然是笑道,“好!好!有什么需要的,姑娘你尽管开口,只要是济阳城有的,我都给你弄来。”
何娘子洗干净手,倒水和面,摇了摇头,“不,我用这些就够了。”
见她专心做起点心,王大娘也不再打扰她,道,“那我就先走了,姑娘有什么问题再找我。”
何娘子埋头做点心,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正午时分,太阳有些阴翳,光芒暗淡,但比起前几日的风雪,已经是好了太多了。
老太太看着走进来给自己请安的张氏,忙吩咐丫鬟道,“快!给夫人搬个椅子过来。”
“不用了。”张氏声音浅淡,她身量纤细高挑,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锦袍,神色不悲不喜,不像是凡间人,倒像是落入人间的菩萨。
她的声音温柔,但1却没有带多少感情,只道,“我来看看母亲便走。”
这是张氏的传统,自打她进门之后,老太太怜惜她,便免了她晨醒昏定,但张氏拒绝了,说礼不可废。
因此,从她成婚之后,便每日都往老太太院中来,一次都没落下过,但自打她生了一个死胎出来,她便来得迟了,面对老太太也不似刚嫁过来时般亲热,反而有一种淡淡的疏离。
老太太叹了口气,知道她心中还有气,但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是王家亏欠她许多,只能由着她去了。
张氏在老太太屋中站了一会儿便向离开,这时候却有小丫鬟来禀告,说何娘子来了。
老太太连忙道,“快请进来!”
又对着张氏招了招手,道,“你也先坐下,我最近又招了个厨娘,今日你且尝尝她的手艺如何。”
说话间,何娘子已经进来了,张氏不好在这个时候转头离开,便只能坐在丫鬟递过来的椅子上,看那厨娘端着一个盘子进来。
“回老太太,这便是我刚做的点心了,您先尝尝味道如何,若是满意,我再做其他几道点心出来。”
那盘子上一共做了三样点心,每个点心做了三碟,规整地摆在小盘子里和碗里,看起来格外喜人。
老太太看着下方坐着的那抹月白色的身影,道,“兰芝,何娘子做的多,你也尝尝吧?”
何娘子这才像刚发现屋中还有另一个主子一样,忙像张氏看去,却见她玲珑身段,但却无精打采,看起来很是疲惫一般。
见她微微皱起眉头,同样也打量自己,何娘子忙垂下眼睛。
半晌,张氏才收回视线,道,“那就多谢母亲了。”
老太太也是很高兴,忙吩咐丫鬟,“把每样点心都给夫人送去一份!”
“是!”丫鬟从盘子上一样取走一碟,小心地放在张氏身旁地桌子上,“夫人,请慢用!”
张氏看着桌子上摆放的那一喋喋东西,心中也是感叹起这个厨娘的手艺来。马蹄糕做的晶莹剔透,清凉可口;桂花酥做的清香宜人,口感细腻;枣泥糕做的软糯香甜,一口咬下去,带着红枣泥的香气,却甜而不腻。
张氏默默将三样点心全都尝了一边,心中虽然有些想吃,但却放下筷子了。
“母亲,儿媳还有事,就先走了。”张氏擦了擦嘴角,朝着正吃得开怀的老太太道,“母亲吃得开心。”
“这就走了?再吃一点嘛!”老太太看着张氏,看着她盘中剩下的那些点心,皱眉,“你不喜欢吃?”
真奇怪,明明挺好吃的啊!
这个何娘子果然是有两把刷子的,能如此简单就做出这样美味的食物。
本以为经老太太这么一劝,张氏或许会留下来,没想到大失所望,张氏只恭敬行礼,随后默默褪下了,走之前,还神色复杂地看了何娘子一眼。搞得何娘子一头雾水。
等张氏走完,老太太也没了吃点心的心思,她看着何娘子,道,“做的不错,改日宴会上便准备这些吧。”
何娘子点头应下。
听说宴会的日子定在了后日,为了宴会上能做出更好吃的点心,何娘子这几日便一直守在厨房,潜心研究自己的点心,只等宴会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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