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娘子把大包小包的东西全都扔到了车上,将大门锁住,随后扶着何明月上了马车。
隔壁的王大娘看到,伸出头问,“何娘子,你们要住多久啊?不准备回来了吗?”
何娘子笑答,“还不知道呢,但是最近应该是不准备回来了。”
她笑着挥了挥手,“各位大娘叔伯再见。”
帘子放下,马车摇摇晃晃地启程了。
周亭山住的地方在西街的一个小巷子中最末尾的一家。这里平日里没什么人经过,很是清净。
门口并不太大,外表上看起来也非常普通,和邻居家的房子没什么不同。此刻大门紧闭,周亭山走上前扣了两下门环,不一会儿,便有一个老仆过来开门。
“公子,您回来了?”
老仆约莫五六十岁,背微微佝偻,但整个人收拾的倒是很干净。
周亭山“嗯”了一声,“屋子都收拾好了吗?”
老仆把门完全打开,“收拾好了,一收到少爷的信,我就开始准备了。”
他回头看着周亭山身后的两个女子。一个穿着大红花袄,头发编成辫子,一脸神气,肩上背着一个大布兜。站在她身后的那个穿着粉色小袄,神情有些拘谨怯弱。
老仆笑呵呵地朝花袄女子道,“这两位就是公子的朋友吧,快请进快请进。”
何娘子朝他笑笑,“谢谢叔。”随后扯着何明月的手跟在周亭山身后进了屋子。
一进门,就发现院子很是开阔,院中打扫的干干净净,但却很空旷,什么都没有,院中只孤零零地种了一棵枣树,但这是冬天,枝头上也是光秃秃的。
寒风刮过,更显得冷清了。如周亭山所说,他平时不常回来,这房子里只有李叔一个人,就显得没什么人气了。
老仆领着何娘子到靠南边的两个卧房里,推开门,“这就是给姑娘准备的房间了。”
这间屋子很大,入目便是一张圆形红木桌子,配了几个圆凳,左边放着柜子,面盆架等物。右边则放了一张黄花梨架子床,用帐幔围了起来,床上还铺了几层被子。被子看起来柔软又暖和,还很新,看样子是刚买回来的。床旁边摆了一张同色桌子,上面放了铜镜,木梳等物,还放了几个胭脂盒,盒子同样都是崭新的。
靠窗的这边放了一个矮塌,靠门的这边放了一个高高的置物架,上面摆着一盆茶花。颜色清新淡雅,有淡淡的香气。
老仆在一旁恭敬道,“这就是给姑娘准备的房间了,时间有些紧张,很多东西没来得及置办,姑娘要是有什么缺的,尽管跟我说。”
今日快到中午时他收到公子的消息,说午后会带两个朋友到家中暂住,让他收拾一下房间。
自打李伯跟着公子来到这济阳城,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公子要带人回来,也不敢怠慢,忙上街置办了一些东西。但他到底没有多少招待人的经验,行止之间怕有疏漏,因此要提前跟何娘子说一声。
何娘子笑道,“老伯这说得哪里话,东西已经很齐全了,没什么缺的。我和妹妹到府中借住几天,实在是叨饶了,还望您不要见怪。”
老伯连忙客气道,“哪里哪里。”
他又指着隔壁的一间屋子道,“这位是令妹的房间,请跟我来。”
何娘子将东西放下,又带着何明月走过去,这间和何娘子的那间没什么不同,何明月也学者姐姐的样子,低声给老伯道了声“谢谢。”
老伯笑着摆手,“屋子就是这样,下午我还要去一趟集市,两位姑娘有什么需要的没有?”
两人都异口同声道,“没有。”
周亭山在正厅等着他们,老伯又带着他们回到正厅,恭敬道,“公子,房间已经带两位姑娘看过了。”
周亭山“嗯”了一声,“有什么不满意地尽管跟李叔说,他会帮你们置办,这阵子在外面不太平,无事的话,你们尽量不要出门。我平常不在家,若是有事寻我,尽管跟李叔说。”
何娘子点头,“多谢周大人了。”
“衙门中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等一下,你还没吃饭吧?”何娘子道,“不吃了饭再走吗?”
她从早上便去了衙门,周亭山陪她忙活到了现在,一口水都还没喝,便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吧。
何娘子忙道,“等会儿我煮点面条,你吃了再走呢?”
周亭山犹豫了一下。
何娘子问李叔道,“厨房中有面条吧?”
李叔讷讷点头,“有的。”
“那就好。”何娘子敲定,“既然这样,我现在就去做饭,你吃完再走!”
说完,她撸起袖子便扎进了厨房,何明月忙小跑过去,“我也去帮忙。”
周亭山和李叔面面相觑,李叔趁机道,“公子,何姑娘已经去做饭了,不如你吃完饭再走?”
李叔做饭一般般,大多数时候周亭山都是在外面随便买点饭吃一吃,有时候碰上忙得时候了,连饭都来不及吃。
周亭山看着李叔有些期盼的眼神,终于点了点头,“好吧,那我就吃完再去衙门。”
李叔欣慰地笑了,“好!”
厨房中传来何娘子的声音,“李叔,家里有青菜吗?”
“没了。”李叔一瘸一拐,急切道,“我这就去买!”
周亭山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看着厨房中忙活地热火朝天的身影,耳边是李叔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忽然无声的笑了一下。
这么热闹的场景,很久没再体会过了啊!
何娘子的动作很快,等到李叔把青菜买回来的时候,她的面条已经煮好了,把青菜简单的洗了一下,下到锅里,又闷了一会儿,便能盛饭了。
何娘子把面条全都盛到一个个碗里,又添了点汤,每个碗中都是满满一碗面条,配上几根青菜,上面卧着一个荷包蛋,汤水清亮,只有一点油花,煞是好看。
何明月道,“姐姐,我把饭端过去吧。”
何娘子本来不想让她帮忙,但又顾忌着这是在别人家,不可能如在自己家一样饭来张口,便让她做些力所能及地事情了。
何娘子一手端了一碗面条,看着妹妹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碗面条的样子,叮嘱道,“小心一点哦。”
李叔见饭做好了,不敢让何娘子姐妹俩伺候他,也忙到厨房中端了一碗。
何娘子把一碗饭推到周亭山面前,道,“饭好了。”
周亭山面前的那个碗比较大,满满一碗的面条,看起来很有食欲,他低声道,“谢谢。”便挑起一筷子面条放入嘴中。
面条清淡,只放了一点点盐巴调味,却比什么都好吃。
周亭山家没有这么多规矩,四个人坐在饭桌上吃得安安静静,只有吃饭的声音。
周亭山的吃饭速度很快,吃相却很干净,他端起碗,回了厨房,把碗刷干净后,到正厅道,“我先回衙门了,有事让李叔去找我。”
何娘子吸着面条点点头。
李叔咽下口中的饭,“公子,不再吃点吗?”
周亭山道,“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吧,我先走了。”
说完,便大步离去。
等出了院门,周亭山才觉得这次和以往的每次出门都不太一样。
以前每次都能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扇大门,想着屋内三个惬意吃饭的人,竟然头一次生出了不想去衙门的心思。
他叹了口气,握紧了腰上的长刀,心中想道,快结束了,等把梁志的事情结束掉,济阳城这边的事情就算了结了,到时候他就能休息一阵了。
骑马快速到了衙门,刚一进门,周照便快速迎上来,“周大哥。”
周亭山把马交给上前来的衙差,道,“怎么了?”
周照道,“今天你走了之后牢房里有人偷偷混进来,想找王瑞,可惜被我发现了,人被我关起来了。”
周亭山笑了一下,“梁志这是沉不住气了。”
他大步迈过去,“去看看。”
牢房中,有一个人被捆在刑架上,全身都被铁链绑着,周照为了防止他咬舌自尽,还把他的下巴给卸了。
周亭山开门见山,“梁志让你找王瑞做什么?”
那人没想到他一下就猜出了自己是梁志的人,愣了一下,他没说话,心中却有点发颤。
城主和周亭山向来是不对付,又听闻周亭山脾气冷硬,不通人情,不知道自己落在他手中会有什么下场。
周亭山也懒得和他废话,招呼周照上刑。衙门中的审问人的方法很有一套,鞭子沾上盐水往人皮肤最脆弱的地方开始抽。
一鞭子下去,皮开肉绽,两鞭子下去,深可见骨。那汉子一开始还能忍着不吭声,打到第十鞭的时候,冷汗哗哗的往下淌,衣服也都被血水浸湿了,眼看鞭子又要挥下来,他忙大声求饶,“我说我说。”
周亭山挥了挥手,周照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那人虚弱道,“城主让我过来警告王瑞,让他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
周亭山冷声道,“若是王瑞不停呢?他准备拿什么来威胁?”
那人抬头,小心地瞥了一眼周亭山,见他面色不善,心中打了个突,“他要是不听,那他娘和他媳妇的命就要没了。”
周照在一旁愤愤道,“梁志真卑鄙,明明是他和王瑞之间的事情,却总拉上别人的亲属做什么?”
周亭山凉凉开口,“他就喜欢这样行事。”
从王瑞的家人到何娘子,梁志惯用这样的技俩。但该说不说,这方法虽然卑鄙,但对于那些重情义的人来说,确实好用。
周亭山看了一眼虚弱的快要死掉的男人,道,“找个大夫,给他治治伤。”便快速走开了。
回到西厅的路上,周亭山的心情有些沉闷,梁志既然已经开始对何娘子下手了,那么这边的事情便不能再拖了,毕竟何娘子不可能一直躲在他的家中不出来。
况且梁志不想和太子撕破脸,暂时还对他顾忌两分,但到后面双方真的打起来了,难保梁志不会狗急跳墙。
他望着暗淡的日光,沉沉地吐出口气,怎么样对付梁志,他还要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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