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周亭山,在场的几人都有些惊讶。
周照笑着说,“我早上出门前答应妹妹,回去后会给她带点心的,但今日忙起来便忘记此事了,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御坊斋早就关门了,不知道姑娘愿不愿意帮我这个忙,把手中的点心全部卖给我,解了我这燃眉之急。”
何娘子求之不得,哪里会推拒,连忙将竹筐拿过来,小捕快慌忙将门打开,好让何娘子把竹筐递给周照。
周照从荷包中数了九十文递给何娘子,何娘子眉开眼笑,对着周照屈膝,“多谢大人帮忙了,之前是小女子有眼无珠,冒犯了大人,还望大人见谅。”
周照哪里被人这样看过,他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忙说“无妨、无妨。”
至于一旁的周亭山,何娘子只当他是空气,眼神都未曾分给他一个。
有了周照的九十文,何娘子又从怀中数出一百一十文,并在一起,全都递给了周亭山。
她昂起头,“给你!我现在不欠你什么了,能放我出去了吧?”
周亭山给身后的小捕快递了个眼色,身后的人忙接过何娘子手中的钱,当着众人的面又数了一番,这才朝周亭山点点头。
周亭山看着眉梢眼角都是不耐之色的何娘子,颔首道,“可以。”
何娘子记挂着家中的妹妹,一刻也不愿多呆,当即抬腿便走,男人的高大身影像山一般堵在走道里,纹丝不动,何娘子撇了撇嘴,没好气道,“让开!”
周亭山脚步往旁边挪了挪,侧身给她让了位置,何娘子走得风风火火,经过的时候还撞了一下周亭山的胳膊,力气有些大,像是在故意撒气一般。
顺着走廊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好像看到了一个气鼓鼓的雄鸡,日光从监牢尽头照进来,花色的身影渐渐没入其中。
人已经走了,这场闹剧终于结束了,周照只觉得松了一口气。
等到走出监牢,一回到花厅,周照便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手中的竹筐也被扔到桌上。
“累死我了!”
周亭山翻着案卷信息,有些好笑,“怎么就累成这副样子,莫非一个小小的姑娘,竟然比那些穷凶极恶的犯人还可怕吗?”
周照咬了一口酥饼,嘟囔道,“犯人算什么,他要是狠,那我就比他更狠。但姑娘不一样,她们是要被捧在手里的,楚楚可怜地看着你的时候,谁能狠下心肠拒绝啊?”
周照说完,暼了一眼端坐在椅子上的周亭山,他正专心翻阅案卷,脸上仍然没什么表情,让人看不出他心中在想什么,日光照进来,打在周亭山英俊的脸庞上,让他坚毅的脸看起来有几分柔和。
周照又咬了一口酥饼,心中默默诽腹,“除了周你。”
周亭山正在专注看案卷,身旁的周照吃酥饼的声音窸窸窣窣,像只小松鼠一样,等到他一个酥饼吃完,周亭山好不容易得了半刻安静,却听到周照将篮子推过来,“大人,这酥饼挺好吃的,你要不要吃?”
周亭山抖了抖手中的案卷,只觉得上面都溅到了酥饼的渣子,他淡声道,“不吃。”
不光何娘子对他没有好脸色,周亭山心中对她亦是不喜,一个只会撒泼打滚耍无赖的女人,蛮横又粗鄙,一张嘴就只会骂人,已经足够叫人厌烦的了。所以她做的酥饼,周亭山连尝一口都不愿意。
周照也不勉强,“好吧。”
他提了篮子,站起身,“那我给弟兄们分点儿去。”
*
等出了监牢时已经太阳已经偏西了,何娘子心中着急,不敢耽搁,慌忙找个牛车将自己拉回去了。
还没进村,便碰到了行色匆匆的王妈妈。
何娘子出声唤她,“王大娘,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是去镇上找我的吗?”
王大娘本来正忙于赶路,听到有人唤自己忙抬起头,看到是何娘子才一拍大腿,“你怎么才回来?你妹妹在家等你等得都快急死了!”
何娘子忙让她上了牛车,“我今天碰到了点事情,明月今天怎么样?饭吃了吗?有没有不舒服?”
“吃了吃了。”王大娘擦擦额上的汗,跟她汇报今天的情况,“早上起床吃了饭又喝了药,中午我给她煎了两张鸡蛋饼,她只吃了一个,晚上熬了点粥,估计是担心你吧,没怎么吃。”
何娘子的心又揪起来,一天下来,妹妹竟然没怎么吃东西,还没她一个在外奔跑的人吃得多。
王妈妈为她跑了一天,看着她额上的汗,何娘子又从怀中拿出五个铜板塞给她,“今日真是辛苦大娘了,这是给大娘的一点辛苦钱,还请大娘收下。”
“你这是做什么?你昨天已经给过我钱了,怎么还能再给,便是做生意也没有这样的。”王妈妈和她们做了快两年的邻居,自然知道这对姐妹平时有多不容易,说什么也不肯要她的钱,当下便将她的手推回去,认真嘱咐,“听大娘的,这钱拿回去,买点好吃的,给你们姐妹俩补补。”
握着自己的那个手干燥温暖,好像被母亲的手包裹住一样,何娘子眼底一湿,心中泛起酸涩,她垂眸,低声道,“多谢大娘。”
土路凹凸不平,牛车摇摇晃晃,将她们两人带到家里时,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天空像是泼了墨一般,何家的灯也是一片漆黑。
何娘子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听到响动,门口传来传来一声不确定的声音,“姐姐?”
何娘子眯了眯眼,这才看到门口有一团黑影,她快步跑过去,摸了摸何明月的手,只觉得一片冰凉,忙扶着她往屋里走,嘴上忍不住责备道,“外面风大,你还在坐在门口,是嫌自己身体太好了是不是?快回床上躺着!”
“我没事的姐姐,咳咳……”
“这还叫没事!”何娘子气急,“都咳成这样了还在嘴硬,自己的身体自己不懂的珍惜,生气病来没人替你难受!”
话虽然这么说,何娘子赶紧将妹妹扶进被窝里面,给她塞好被子,才又点起油灯,嘴上又是一阵埋怨,“天这么黑,连个灯也不点!”
烛火亮起,小小的一片火光将整个屋里照的微亮,何明月看着那个忙前忙后的身影,小声问,“姐姐,你生气了吗?”
何娘子动作一顿,给汤婆子中灌了热水,塞到何明月手里,随后坐在床边,看着她那张充满忧虑的小脸,佯怒道,“是,我生气了!气你这般作践自己的身体,不把自己当回事!到头来只有我一个人担心。”
何明月自然知道姐姐说的是假话,但她还是将手从被窝中伸出,握住姐姐的手,做讨饶状,“那就求姐姐大人有大量,饶过我这一次吧,别生气了,嗯?”
何娘子本就不是真的生气,见她这副故作可怜的样子,只觉得好气又好笑,当下便伸手轻轻点了点她的头,叹道,“你呀。”
*
又过了两天,清晨起床时,刚一推开门,便见到地上纷纷扬扬地落了一层白霜,何娘子伸出手,细盐般地雪粒飘到掌心,化成水,有些凉。
那晚何明月在外吹了很久的风,隔天便有些咳嗽,何娘子便没有再去城中摆摊,而是留在家中照顾妹妹。
但是一晃这么两日过去,眼看着妹妹的病已经好了差不多了,何娘子不敢在家中坐吃山空,便提上自家的菜篮,嘱咐好妹妹,一个人往城里去了。
一路都是雪,何娘子这次早去早回,便没敢再步行,花了三文钱坐了村中的牛车前往镇上。上次她去摆摊,看到身旁的那个老大娘的菜卖的不错,想着自家菜园种的菜也挺好,自家也吃不完,倒不如拿到城里换上几个钱,便赶着清早摘了满满一篮子菜,准备也卖到城里去。
等到了城里,何娘子告诉那个赶牛车的王大爷晌午的时候要等着她,她和牛车一起回去,得了王大爷的同意后,何娘子才挎着篮子往城中走。
在城中摆摊太浪费时间了,若是再碰到上次的事情,又不知道会在城里逗留多久,何娘子不放心家中的妹妹,自然不敢在这里久待,便想着找个酒楼,他们的需求大,或许能将自己手中的菜一下子买完,如此也能节省了自己的时间。
虽说下了雪,但济阳城的商户们可没敢休息,早早起来便把摊子给占了,一路走过来,便看到路两旁都是商户在整理摆放自家的东西,天上飘下细碎的雪落到脖子里化了,何娘子拢了拢衣领,不敢耽搁,忙找个酒楼进去。
“客人,吃点什么?”见到有人来,小二忙迎上来。
何娘子笑了笑,“我不吃饭,我找你们掌柜的。”
到底是大地方的人,小二看了一眼何娘子手上挎着的篮子,心下有些了然,但面上仍笑呵呵地,“那您这边请!”
小二将何娘子引到柜台旁边,一个模样圆脸的掌柜早就已经看到了她,看着小二将人引过来,和善地问道,“姑娘,来酒楼何事?”
何娘子将篮子往身前递了递,白菜、萝卜、秋葵摆满了一篮子,看着模样便很喜人。
何娘子道,“我这里有些菜,不知道掌柜的收不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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