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在酒楼干了这么多年,每天迎来送往的,早就练就出了一份看人的本事,当何娘子提着篮子进店的时候,他便知道她来做什么。
脸上笑容不变,语气略带歉意,“不好意思啊姑娘,我们酒楼暂时不需要这些菜,您可以去别处问问。”
何娘子“啊”了一声,似乎没想到这样的情况,她本来以为酒楼的需求大,她的菜又不算差,估计能很顺利的卖完,却没想到刚开头就遭遇了拒绝。
但她没有气馁,也笑着回应,“行,那我再去别处看看,谢谢掌柜的了。”
“您慢走。”
雪花纷纷扬扬,何娘子又问了几家酒店,得到的回答几乎都一样,一路走过来,鞋子几乎都要走湿了,何娘子心中的耐心几乎要告罄。
终于在又遭到一次拒绝之后,她拉着掌柜,不死心地问道,“敢问掌柜的,我这菜可是有什么问题?为什么你连看都不看便拒绝?”
掌柜的似乎没想到这姑娘这么直白,但看到她一副不回答便誓不罢休地样子,叹了口气,好心地告诉了她,“姑娘,我跟你说句实话,我们做酒楼的,菜都是有商户专门供应的,我们同人家签了契,自然会保证菜品的质量,但是你这……”他低头看了一眼何娘子的篮子,“就这么一筐菜拿进来,谁知道你的菜有没有问题,我们是长久做生意的,可不敢把来路不明的菜做给客人吃。”
何娘子没想到自己被拒绝的理由竟然是担心自家的菜不安全,但这种事情她又没法证明,就这么走了也不甘心,何娘子还是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下,便道,“掌柜的您放心,我这菜都是自家园子里种的,绝对没问题,如果客人吃出什么问题,你可以来找我。”
她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谁料掌柜的却没有改变主意,而是一脸为难地看着她,“姑娘,真的不行,您还是请回吧。”
何娘子虽然平时有些无赖,但那也是分人的,对掌柜这样好说话的人,她自然不会继续纠缠,心中最后的一点希望也沉了下去,她无奈点头道,“那好吧,打扰您了。”
“姑娘慢走!”
再次走出酒楼时,何娘子的心情已经不再像来时的那样轻松,本以为今天上午就能回去,没想到一筐菜卖到现在,一根菜叶也没卖出去。
这让何娘子的有些微微受挫,上次卖酥饼太顺利了,让她有种错觉,便是做生意很简单,没想到今日走了这一趟,却发现并不是如此。
看着天上落下的雪花,何娘子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也慢慢凉了,她叹了口气,想着还是算了,没人买便没人买吧,大不了拿回去自己吃。
又拐了几条巷子,慢慢转到了一条小街上,街上冷冷清清,门前零星地停着几个马车,这一条街与其它街道不同,只有一个小店开着,其它的店都早早关门了。
何娘子脚步有些慢,她好奇地凑近看看,却发现这个店居然也是个酒楼,她抬起头,却看到酒楼的牌匾上用黑色的墨笔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食涯客”。
何娘子心中惊奇,没想到这种偏僻的地方,竟然还开着一间酒楼。她低头看着篮子中的菜,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往酒楼走去。
这次何娘子长了个心眼,没直接进去问掌柜的要不要她的菜,而后跑到后门,抓到一个从后门倒垃圾的小二,悄默默地把人拽到一旁。
小二好奇地看着这个拽着自己的女子,见她从怀中掏出五文钱塞到自己手中,忙推拒道,“姑娘这是做什么?”
何娘子有些窘迫,将自己的篮子往小哥身前递了递,“小哥且说一说,我这菜怎么样?”
篮子中整齐地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蔬菜,白菜个头又大又好看,叶子微绿,菜帮也很洁白,至于其它的萝卜,秋葵也都是品相极好。
小二回道,“菜不错。”他抬眼看何娘子,问,“怎么了?”
何娘子叹了口气,“我也不瞒小哥您,我这菜都是自家种出来的,自己都舍不得吃,若不是家中实在缺钱,是不愿意拿出来卖的,小哥行行好,能不能帮我问问你们掌柜的,需不需要这些菜?”
“原来是这事?”小二松了口气,“只是一些菜而已,这有何难?你且在这里等着,我这就进去问问掌柜的。”
何娘子微惊,似乎没想到这个小二如此好说话,不免问道,“小哥不怕我这蔬菜不干净吗?”
小二愣了一下,随后便笑了起来。
何娘子一脸莫名,“怎么了?”
“我看姑娘孤身一人,又是个面善的,想必姑娘也不会为了那几个银子做出这种事。再说了,即便姑娘你的菜真有问题,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报官不就成了,我们这样一个大酒楼,还怕一个姑娘不成?”
难得遇到这样的小二,何娘子忙回道,“这是自然,我的菜我都可以保证质量的,小哥尽管放心,有问题可以来找我。”
小哥点头,要进去时却看到何娘子似乎有些紧张,好像怕自己会不要她的菜一样,便出言宽慰,“娘子尽管放心,今天你也是赶得巧了,原定好的菜因为下雪封路没办法送过来,楼里正是缺菜呢,你的菜不差,掌柜的见了,定是喜欢的。”
何娘子这才放下心,对着小哥又连声道了几次谢。
看着小哥回了酒楼,何娘子一颗心缓缓归到原位,想着待会儿又能挣到一些钱,心中忍不住雀跃起来。
上次酥饼一共卖了二百六十文,交完罚金后还剩六十文,但这还不够,等雪下了大了,路不好走,她就不能再来城里挣钱了,所以要趁着现在还有机会,她要多挣点钱。
她想得正出神,却冷不防从后门处跑出一个人,急匆匆地朝自己这边飞奔而来,何娘子慌忙想躲,那人动作却很快,三两步便来到自己身边,何娘子躲避不及,被他撞到肩头,手中的菜全都撒了一地,那人却半分停留都没有,径直地从地上的菜叶子上踏过去,原本干净翠绿的叶子上瞬间出现了几个黑色的大脚印,气得何娘子双眼喷火,她大步跑上去追赶,“喂!”
那人却好像没听到一般,继续往前跑,转眼间拉出两丈的距离,身后又响起一阵脚步声,何娘子看着又一双黑色靴子踩过自己的菜叶,向着远方那人跑去,心中的怒火便再也按捺不住,在来人经过自己身边时,何娘子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将人拖住了。
来人的腰紧实有力,衣服下的肌肉紧绷,何娘子抱着他,脸埋在他后背处,嚷嚷道,“往哪跑,赔钱!”
那人的身形顿了一下,他伸手掂着何娘子的衣领,似乎想把她从自己身上拽下去,何娘子却如一只八爪鱼一样紧贴在他身上,一点都不撒手。
“松开!”那人声音冷厉,含着浓浓地不耐。
何娘子不撒手,“你先赔钱!”
周亭山垂头看着环抱在腰上的手,五指纤细,皮肤白嫩,但指尖处却有些粗糙,被寒风冻得微微红了。
他伸手握上那截皓腕,微微用力,身后便传出一阵痛呼声。
他的力气很大,单手握着成年男子的手腕时,能把人其中的骨头捏碎,但环在自己腰上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开,眼看犯人已经跑到了街道尽头,他正要微微加重力气,背上却传来一阵疼痛。
“你咬我?”他不可置信。
何娘子隔着布料狠狠地咬住了他的背,听到他的话,更是报复似得加重了嘴上的力气,直到嘴中泛起铁锈味,她才松口,不服输道,“是你先抓疼我的。”
周亭山简直没遇到这么不讲理的女子,今日下了雪,他便来酒楼抓那个首领,没想到却被他提前察觉,借口如厕的功夫从盯梢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了。
周亭山便立刻提步来追,却没想到经过后门时碰到一个不讲理的小娘子。
不由分说地拦住他,还在他背上咬了一口,这股子蛮横不讲理的劲儿,倒是和那日见到的买酥饼的姑娘如出一辙。
犯人已经消失在街道尽头,周亭山看了一眼,放弃了追过去的心思,反正前方的几个路口他派了人,倒时候也定叫那个犯人有去无回。
抓人的事不着急了,周亭山便决定先解决眼下这个大麻烦。他眉头紧锁,背上微微有些疼痛,似乎已经流血了,不知道她使了多大的劲儿。
寒风吹过,冻得人身体发僵,周亭山松了手上的力气,任她抱着自己,问,“你要我赔你什么?”
“银子!”何娘子的头从他的臂弯下穿过,伸出一只手指指着地上散落的那些菜叶,示意他看,“你们把我的菜都撞到了,还踩成了这个样子,是不是应该赔我钱!”
说这话时,她微微昂头,似乎想看清踩自己菜叶子的人长什么样,恰好周亭山这时也低头,想看清是谁这么大胆,竟敢阻拦他办案。
两人视线相碰,待看清对方的面容时,双方都是微微一愣,异口同声道,“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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