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叙之查看乔以珊的状况时,救护车终于抵达。
急救人员把乔以珊抬上担架,徐叙之跟对方简单交涉后,让初岁坐他的车一起去医院。
短短五分钟的时间,车前的挡风玻璃上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雪。
徐叙之发动车辆,顺手把车内暖气打开,初岁拉过安全带想要扣上,冻僵的手却怎么都使不上力。
“我来。”徐叙之倾身过来,温凉的指尖搭在她手边,“咔哒”一声准确扣上搭扣。
初岁往右瑟缩了下,紧握住双手放在膝上,她想说谢谢,刚启唇却被不知从哪灌入的风呛了一下,喉口燥意难忍,咳得眼睛都红了。
徐叙之边打方向盘边留意她的状态,“前面有家便利店,我去买点喝的。”
初岁缓了一会儿才说:“我没事徐医生,还是先去医院吧。”
徐叙之没同她争辩,在转过第二个十字路口时,车速加快了些。
乔以珊被救护车送到市三院急诊科,深夜的急诊科仍旧灯火通明,人也不少,患者和家属几乎坐满了诊室的长廊,初岁跟着载送乔以珊的担架进去,被医护人员挡在门外等候。
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弥散周遭的空气中,走廊上时不时有医护人员推着担架经过,人声纷杂。
初岁退到能够观察到诊疗室的一个角落,约莫一刻钟左右,从房间里走出来一位护士,初岁认出是刚才拒绝她跟进去的那位,快步迎上去。
对方显然也记得她,扯下口罩询问道:“你是乔以珊的家属吗?”
“我是她同学。”初岁问,“她怎么样了医生。”
“患者是急性肠胃炎,刚输了液,现在情况已经有所好转。我们会把她转到普通病房,你拿着单子去前台缴费,然后给她准备一些换洗衣物什么的,要在医院住几天,切记这两天饮食要清淡,忌用重油重盐的食物。”
护士交待完,向她指明缴费处的位置,又匆匆进到诊室忙去了。
初岁认真记下护士的话,手里攥着缴费单,顿时松了口气。
前期的治疗结束后,乔以珊从诊疗室转到普通病房,初岁看她的脸色比刚才好多了,揪了一晚上的心终于落下,等意识回笼,初岁这才记起刚刚仿若遗忘了什么。
是了,刚才因为担心乔以珊,她着急从徐叙之的车上下来,连个招呼都没跟他打。
求人帮完忙,就把人晾在一边,这不是纯纯把他当工具了吗。
想到这里,初岁赶紧走到病房外面,给徐叙之发消息,道歉的话刚编辑到一半,身侧有一道阴影落下,挡去了周遭的一部分嘈杂。
初岁错愕地抬头,撞见徐叙之淡漠的眉眼,见他手里拿着一瓶牛奶,递过来。
“......谢谢。”初岁顿了顿,收起手机接过,发现牛奶还是热的。
所以,他刚刚是去给她买喝的了吗?
初岁眨眨眼,把那瓶牛奶抱在怀里,暖意逐渐从心尖上一点一点蔓延开。
“你同学怎么样?”徐叙之和她站在一排,目光落在门边的医师名牌上。
“医生检查过说没事了,要住两天院观察一下。”初岁清清嗓子,郑重地看着他道,“徐医生,今天真的谢谢你,如果没有你帮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徐叙之看过来,留意到她冻得通红,仍然在微微发抖的手,悄然撇开视线,“你该谢你自己,如果不是你的果断,你同学的情况会比现在糟得多。”
初岁抿唇笑了下,蓦地感觉肩膀上一重,回头才发现徐叙之把大衣外套脱给她盖上了,她脸一热,正要推拒,“徐医生,我不......”
“不冷?”徐叙之覆过她冰冷的手,一触即离,像在证明,“你觉得这话可信度高吗?”
“......”初岁埋着头不说话了,属于另一个人的热度和气息正在无孔不入地侵蚀着她的感官,她揪着衣摆有些不知所措。
这陡然的沉默落在不明其中关窍的徐叙之眼里,却变了一个意思。
他犹疑自己的语气是否略重了些,正欲开口缓和,无意间瞥到经过的两个医护人员看他的眼神,仿若被瞬间牵引回早晨的那个梦境。
徐叙之眉心微拧,无声地闭了闭眼。
初岁缓解好情绪,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想让徐叙之先回去休息。
谁知刚一抬头,就见那道身影已经走远。
“外套我下回来取。”
当初岁想在手机上问他的时候,收到了对方发来的消息。
初岁攥紧手机,下回是什么时候呢?
她不知道。初岁泄了气靠在墙上,就在放松下来的那一秒,她意识到什么,连忙重新站直身体。徐医生有洁癖,他应该不会想让大衣沾上灰尘,尤其还是在医院这种地方。
初岁脱下外套,小心地抱在怀里拍了拍,想着下次一定得洗干净再还给他。
她专心整理着以致并没有发现,拐角处有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目光从她身上一晃而过。
徐叙之从医院出来没多久,就接到了意料之中的一通电话。
“在门口吗?我来找你。”路放的声音不容反驳。
徐叙之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轻轻敲击,微顿了顿才道:“不在,刚走。”
“少来,我都看到你了。”路放坚持,道出缘由,“兄弟我明天值夜班,没办法去老师家拜年,你帮我把节礼带回去,顺便替我捎句话,这也不行?”
路放作为和徐叙之相处多年的同事自然清楚他的个性,知道怎么说他才会答应。
果然,这话说完,徐叙之沉吟了半晌,便让他拿着东西出来。
趁着此时难得的空闲,路放屁颠屁颠跑了出去,很快找到徐叙之停在路边的那辆车,车门开合,带进来一阵寒气,徐叙之将空调温度调高几度。
“东西呢。”见路放两手空空,他一脸了然地问。
“哎呀,我忘拿了。”路放似乎这才意识到,状似懊悔地一拍大腿,面不改色的把戏演完,“算了,还是我下次自己去吧,这样才能表达我对老师的敬爱之心啊。”
徐叙之嗤笑一声,半点面子不给,“下去。”
“别啊,我找你真有事。”路放扒紧车门,说什么都不开。
等徐叙之不再赶他,路放这才说起正事:“咱们急诊的李副主任不是上个月调到六院去了吗?急诊人手不够,这段时间都乱成一锅粥了,太缺人了,尤其是有经验的医生,所以我就向陈主任推荐了——你。”
“路放。”徐叙之脸色微沉。
“你先别生气啊,我知道你在意什么,可这又不是让你回神外,就在急诊做个住院医,这岗位流动得快,没多少人认识你,更不会有人知道当年的事。”
路放觑着他的脸色,谨慎着开口:“你知道我跟老陈提起你的时候他是什么表情吗?那高兴得恨不得去住院部跑两圈了,让我马上来征求你的意见,如果你同意,年后就能上班。”
“你说你在学校待着有什么好,杀鸡焉用宰牛刀,回医院才有你的用武之地。”
“这是多好的一个机会啊,你忘了咱们当初的誓言了吗?救死扶伤是我们所有人的理想,你不能一个人做缩头乌龟吧。”
寂静车厢里,到最后只剩下路放循循善诱的声音。
刚才还觉得冷,眼下徐叙之只感觉胸口憋得慌,他打开车窗望向窗外,扑面的寒意让思绪清醒了不少。
徐叙之无法否认,路放所说的每一句都正中他的心意,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点头说好,想放手一搏,可是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没办法回答那个问题,至少现在无法给出肯定的答案。
“反正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考虑考虑。”路放最后下车时,还不忘如此劝他。
待路放走后,徐叙之独自一人在车内坐了两个小时,直到凌晨五点才从医院离开,将车开回了嘉园小区。
如路放所言,凌晨的急诊科依旧忙碌,偶尔能听见医护人员吊高的嗓音,人声此起彼伏。
初岁在乔以珊床前守了一夜,睡得并不好,七点不到就醒了,病房里陪护家属陆陆续续起床,她没了困意,整理好昨晚借来的折叠床,穿上外套去医院楼下买早餐。
等回来的时候,乔以珊已经醒过来,正在和打点滴的护士说话。
初岁在护士的帮忙下把吃饭用的移动桌安好,乔以珊看着她动作,等护士走后才抽抽噎噎地抱住初岁的胳膊,“呜呜呜......初初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
乔以珊的脸色好了不少,说话也有力多了。
初岁想起昨天她那副样子,仍觉后怕,“你昨天晚上吓死我了。”
“我昨天中午没怎么吃饭,晚上朋友点了日料外卖,气氛一好多喝了几瓶啤酒,没想到胃受不了了。”乔以珊边解释边讨好地冲初岁笑,“对不起,让你没过好这个节,等我好了肯定补偿你!”
初岁拿她没办法,打开早餐盒放到她面前,“下次别再这样了。”
“我发誓,再也不会了。”乔以珊竖起三个手指保证道。
初岁忍不住笑起来,乔以珊知道她最好说话,发完誓放心地喝起粥来。两个人边吃边聊了一会儿,乔以珊看初岁眼下的乌青,顿感愧疚,坚持说自己已经没什么事,让她回去好好休息。
初岁拗不过她,只好带上东西,打算明天一早再过来。
乔以珊身体底子好,恢复得也快,出院前一天就能下床活蹦乱跳了。初岁这两天没少往医院跑,乔以珊让她少来,毕竟眼下还在过年,怕她染了晦气,可初岁放心不下她,借口说一个人在寝室觉得无聊,索性过来陪陪她。
对比初岁这个妥妥的i人,乔以珊这个e人在哪都能聊开,初岁没来的时候她并不觉得寂寞,总是去护士站和值班的护士聊聊天,几天下来知道了医院不少八卦。
其他的听听也就过去了,只是有一桩事,乔以珊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初岁。
有关徐叙之的曾经,她只当是个茶余饭后的小道消息说给初岁听,没想到刚抛出个引子,正坐在对面削苹果的初岁神情一下子认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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