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谭被一阵风扇动,睡眼朦胧的看一白影进来,一黑影又出去,刚要说话,就看黑影折返回来,把床上的匕首拿起来,路过她时,顺手把她下巴一抬,一根手指将她头又按回原地,脚步匆匆的走了。
白湘舲第一时间冲进自己杂物库房,打开门后倒是没有想象中那么灰尘噗噗,一切都看起来井然有序,略有薄尘,但那杆霜牙枪上看不到任何尘渍。
有人每天都会擦拭它,湘舲双手抬起枪身,靠近凝视,枪身上好似还留有余温,湘舲贴近一嗅,这味道是……阿娘的味道,她轻轻的笑开,可想起阿娘又不禁双眉皱起,有一股暖流在她内心的冰原中炸开一道裂缝,翻腾起百尺高的热浪。
枪尖如龙,画出一道弧光,直插角落一个盒子底部,瞬间挑起,盒子向上滚动落在白湘舲手中,他将枪放下,打开那个铜盒,里面有除了一堆她见过的物件,只有一封信。
信封上写着:吾爱女亲启。
幼安,打开这个盒子,读到这封信,想必你已做好准备,九王爷在一次北燕组织的刺杀中诱捕了巫见,因为各方面条件阿爷最符合,所以阿爷责无旁贷,阿爷卸下兵权,便顶替巫见,往来于北燕。巫见的身份令牌和面具阿爷临走留在梅园地窖。
北燕看起来一番新气象,实则内政敷衍,皇权架空,不只是国库,就连整个北燕经济萧条,很多人都被赤枭门挟制。
赤枭门的僵夫人,江湖第一毒药,中毒之人基本丧失劳动能力,不少人服毒几十年,解药都未必能把毒解了,只有每年一粒赤枭门的糖丸能缓解其带来的筋骨僵硬,停服一年内则会筋缩骨化,其过程非常痛苦。
北燕形如朽木,南介确想把北燕吞并,如果我猜得没错,他们或已破解了僵夫人。赤枭门不少人都已经倒戈,我被要求清理的叛徒已经不下百人,其中有三人我已和他们达成盟约,盒子里是和他们见面的信物,他们如今已经深入南介,为我朝所用。
还有一份暗卫分布图,和启用他们的信物猫抓印信,这个猫抓印信火烧后中间会凸起,烙印的是个凹陷的印记,切记,别背地里骂你阿爷真麻烦。
最后,圣人一国之君,万事不能两全,九王爷可信,可托付,生死关头可以求他关照相府,把你弟弟送去历练历练,他又不缺胳膊少腿,你阿娘总舍不得,你的话你阿娘一准听。
阿爷多想跟你阿娘云游四海,老子最爱的人交给你了,你得给我小心伺候着,磕了碰了我可不答应。
湘舲站在原地,浑身凉飕飕的,久久不能平复。
月光大盛,阴影处就更加黑暗。
湘舲将盒子里的东西全都收进牛皮袋子里,叮叮当当的,挂在身上实在不妥,她绑紧了放进铜盒,用一根麻绳缠紧了,丢进了后院通往暗渠的排水渠中,将麻绳挂在水下的钩子上。
那钩子是白湘舲小时候想要捞鱼钉进去的,被阿爷知道好一顿笑话她,暗渠都是污水,哪来的鱼。
湘舲突然觉得心痛,因为当时她气急嚷嚷着,让阿爷去把水渠打通,让鱼必须的从这过,她就是要从这钓上鱼来给阿爷看看,没想到阿爷这几年真的去做了这件事。
她做完这些,藏身在角落暗影中,躲过层层统御卫,终于赶在子时前到达梅园。
她刚翻墙落地,就和另外一侧正在翻墙头的二人对上眼,三人回到厨房,各自找地方坐下。
湘舲伸手触摸胸口,刚刚跑的太急有些牵动伤口,这时有些隐隐的疼痛传来,她掏出个瓶子,取出一粒药丸,扔进嘴里。恶苦传来,竟然想吐,好在疼痛稍有缓解。
“查到什么,说来听听,别光大眼瞪小眼的看我啊!”湘舲看两人跟盯猴似的看着她。
承旗率先开口:“九王爷今年二十,无妻无妾,母妃是太妃裴婧,听说立晟十九年的时候,废太子李明尹造反,大军围攻皇城,太妃当时还是淑妃,怀着不到八个月的李岚,受惊动了胎气,生产途中被士兵冲进产房,当时孩子已经露头,四五个士兵直接掀了被子看太妃生产,太妃身心受创,生下孩子便一头撞了墙,被赶来的当今圣人救下,母子两差点没活下来,李岚虽然早产,但好在身体非常健康,但是太妃就脑子退化成两三岁的孩童,听说经常抱着九王爷叫阿爷。因为九王爷小时候很像他外祖父。”
“李岚从小在圣人身边长大,还有个不咋正常的阿娘,所以脾气亦正亦邪,很难捉摸,太妃因为受不了刺激一直住在李岚太平坊的府邸中,太妃在宫中的起居李岚偶尔会居住,李岚大部分时间都住在皇宫,府邸也回,就是一会去太妃便挂在他身上不让走,哈哈。”晏慵笑了两声,见无人附和,讪讪一笑,也收了声闭嘴。
“哎,对了,他的感情史娘子你要不要听,听说,只是听说啊!不知道真假,那个非常出名的绸缎商,叫什么钱不少的,包了间茶楼请九王爷赏脸,她女儿竟然把其他人骗走,在九王爷面前把自己都快脱光了,九王爷转个身竟叫人抬到浮生记忆看脑子去了,说这疯子当街裸奔有碍观瞻,有病得治。七七四十九天,每天叫人端一碗癫狂梦醒汤一滴不落的让其喝下去,洒一滴,钱氏一族斩立决。”晏慵瞪着两个铜铃大的眼睛,看两人给他个什么回应,他好继续说下去。
半晌,无人回应。
湘舲扶额摇头:“我说,你们俩再不把脑子掏出来晒晒,都要生锈了,他的弱点,宿敌,朝堂上的关系网,有什么禁忌是别人不能触碰的,大致的的节操下限。”
“他手里的可是有一支令人闻风丧胆的浮屠铁骑九钦师啊,九钦师大概规模,装备情况,摆脱说点我不知道,真实情况好不好。”两人说了一堆,她早就知道,坊间传开的,大半不真实。她奔着拿捏九王爷来的,眼看就要无功而返。
令人生畏的九钦师,外敌都暗自称其为鬼师。
他们的士兵智勇兼备,全军上下训练有素,九王爷治军纪律严明,战术灵活多变,夜行迅速,行踪不定。
九钦师最早建立时,由九姓家族组成,意在培养战将,学的是兵法战术,习的是众家之长。
慢慢的不止有九姓,但也依旧保留着这名字,这支骑兵在九王爷的手里,表面上是皇上的暗卫,实际上他的作用远不止这些。
它包含十二部,平日十二部全部掌握在九王爷手里,有军情时酉、戌、亥三部,圣人一般会指派主将,填充步兵,协同作战。剩下的九部军权从不外落。
岐**队分边塞军和中央军,八方边塞军共计四十余万人,中央军分为统八卫、宿三军、太子司卫,共计二十二万人,九钦师则不纳入其中。
九钦师十二万人,后三部三万人,常常从全军抽调轮换。
主打人人可为将,人人火头军。
故而九钦师最为神秘,不好掌握。
“娘子,这些秘辛短时间内无法掌控,况且我们手下无人,耳目眼线主君没有交代给我们,要是赵宇在或许娘子想知道的他能多少了解,因为他负责联络暗卫。娘子想知道的这些,我们俩最快要一个月亲自去卧底探查才行。”承旗话音刚落,忽闻墙外棱威逐逐,寂静沉闷的踏在三个人心上。
三人大惊失色,急速朝后面奔去,赶在被士兵合围以前,跳出梅园。三人躲在安仁坊一处至高点,观察情况。
坊外无人,只是在坊内将梅园围住,不点火把,不进梅园,领头人查看一圈,留下四个人藏在四个方向监视梅园。剩下的合并两排跟着来人走了,期间无一人说话,只能听到踏踏的脚步声,不一会便隐没在黑暗中。
“你们两个找到落脚点吗?”湘舲突然按住两个人的头,一同低下。
隔一道天幕,那领头人没入黑暗那一刻,竟回头看向他们三个的藏身之处,她的心砰砰砸在胸骨上。
“太贵,买不起。”晏慵就势侧躺下,“四安一亩要三万钱,就是三两黄金,您这只金簪,顶天二两,太平坊三分之一是九王府,另外还有五家高门,只有一家着急卖,就是那钱不少家,他们家算是地最少,共计28亩地左右,八十四两黄金,还要缴纳契税,再有点人情等,九十两黄金差不多。”
承旗失笑道:“娘子,不是人人都能住在四安地面上,地下的悬村才是四安平民真正居住的地方。”
白湘舲听说过悬村,昏、乱二字前,加上极其都不足以形容之万一的存在。
“我们如今跟鬼有什么区别,天亮我便要面见圣人,将相府和梅园一并交给九王爷,只有交给他才能保住相府最后的体面,我阿爷不能无家可归。”湘舲说着,从晏慵手里接过那金簪,“我们一起回家,哪也不去了。”
三人起身,退出安仁坊,踩着寅时的更鼓回到相府。
湘舲站在凌霄花墙上,看着点点烛火中寂静的相府,半晌起身回屋。
而不远处的皇城,一座塔楼顶一抹白色的身影,一直注视相府的方向,待白湘舲离去后,也转身没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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