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声音如涨潮的洪水,将萧声迟再一次吞没,萧声迟看见那些可怖的嘴脸,那些熟悉又陌生的眼睛。
这感觉太熟悉了,让他支撑不住的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指责、批判、谴责、他又成为众矢之的。
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毫不留情地将他拖到一边,嘴里絮絮叨叨说着腌臜的话,他没有办法,还是没有办法,他真的恨透了。恨透了只能任由人拉开,只能任由被脱走,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温眠!温眠...”
萧声迟向着那辆不知道通往何方的列车呐喊,他多希望能够得到一丝回应。
萧声迟简单抹了一把脸,爬起身沿着车窗一节一节地找,水洗了后单薄的衬衫在寒风中浅浅吹起,那一角遮蔽了火车后的灰蒙蒙的天空。
终于如他所愿看见了温眠。
温眠安静地坐在靠窗旁边的位置上,双手紧紧合拢抱着。
萧声迟更起身拍打着车窗,努力地挥手,想要制造声响吸引温眠的注意,声音自动消音传入车内,如同投入湖中没有响应的碎石,没有用的。
“温眠!温眠!”
“火车要启动了,先生!”站台的广播刺啦刺啦地发出鸣笛声,外围的一个好心人提醒到。
终于,靠窗那个金发碧眼的女人看到了萧声迟,看见他的招手,看到他的呼喊,看到那双黝黑的固执的双眼。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捶胸顿足,只有少年的一意孤行。
女人拍了拍怀里的温眠,示意他看向窗外下面的萧声迟。
烟囱中火车囱哼哧哼哧地冒出滚滚白汽,火车有了向前的趋势。
萧声迟仍旧着急地呼喊温眠的名字,他努力用身体向后扒着火车身,固执的就好像这样就能减缓火车前进的速度一样。
在火车正式启动的前一秒,他终于看见温眠抬起眼轻轻投向窗外的一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双眼呢?
陌生的、憎恨的、没有温度的。
如初见时萧声迟薄凉,带着敌意的双眼。
一模一样。
萧声迟瞳孔突然放大,呼吸都滞住,仿佛被那无形的利剑深深的扎中一刀。
萧声迟终究垂下手,他只能看着轰隆隆远去地火车,走马灯一样,一节一节地驶过,空旷的站台上留下他孤零零的一人。
所以这是你的选择吗,温眠?
——一刀两断。
煤气燃烧散开的浓烟,焦糊味热哄哄地迎面扑来,伴随着火车尾掀起的漫天灰尘。
“看不见你了,温眠。”
萧声迟突然被浓烟抽离出来,随即是猛烈地咳嗽。
“咳咳咳——”
“咳,咳咳”萧声迟惊惶地起身,看清了四周,是酒店的炉壁。
萧声迟起身接了一杯水,一只手捏紧拳头用力砸向自己的胸口,心中堵塞闷作一团舒畅不开。
......
早餐是常见的面包奶酪,培根等,搭配着当地的特色熏制三文鱼和奶酪玉米片。
吃早饭途中,助理张珂打来电话报告今天的行程:“萧总,今天上午十时的安排是NAY福利院的公益捐赠活动。按照您说的代表将以我公司新生捐赠一千万作为对孩子们的新年红包”
说是慈善活动,实际是为进一步打开瑞典市场,通过关注民生,举办公益活动来促使合作的敲定,继而为之为了后续方案的顺利推行做基石。
这是每个提升公司新生的社会口碑与形象的最佳办法。
张珂突然加了句:“对了萧总,之前合作的娱记公司因突发的雨雪天气飞机被迫停降在阿联酋,我联系了当地一家有名的报社DW,DW会接手流程”
助理礼貌停顿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继续说。
“嗯....蓝色挂牌,建议多直击抓住镜头,凭颜值也可以吸引一大波好感了”
“不需要”
“好的,我多嘴了”
张珂是做事审时度势立刻闭了嘴,萧声迟应了声嗯,便挂断了电话。不必要的时候,他还是喜欢一个人呆着或沉默寡言,没有像当初以为的能言善辩,口若悬河。
八点过一刻,司机专车过来接驾,一同来的还有张珂。
萧声迟坐在后座上听张珂汇报。
“newl的程序设备数据,这是各项的数值”
newl就是萧声迟不知死活做的脑接机项目。
张珂不知道从哪抱出一沓文件夹,一本一本地抽出介绍。
“这是志愿者名单,风险预估,财务报表...”
张珂一口气报了十余个,报完后谨慎地看着萧声迟。项目经理请了假,一大堆工作等着萧声迟签字。不过是当初萧总自己发的话,说这个项目他亲自更,不让别人插手,于是张珂的腰板又挺直了。
没成想,萧声迟的思绪根本不在线。
“萧总,萧总?”
“嗯。”萧声迟无事地点了点头,末了突然说。
“你在此处帮我购置一套房产”
张珂是个急性子,偏偏老板不爱说话,跟着他这么多年,张珂的脾性磨了大半,还是没能预料老板下一秒要说什么,但只能认命。
“好的”
张珂露出标准商业笑容,因为这个工作的重要性,之前张珂有问过要不要在当地买一套房,一来方便一点,二来出于一个员工对老板的心疼。天知道萧声迟已经连轴转了多少天了,不过当时萧声迟说不用,说起来这还是印象中萧声迟第一次出尔反尔呢。
商务车驶出市区,一路穿过无人的“荒岛”最后稳稳停在NAY福利院门口。
萧声迟长腿迈出车门,大门口有身份地位的人早已出来迎宾。
各方报社围在外圈,镜头聚集中心,萧声迟一只仍旧插兜,一只手伸出和几位政治人员握手,闪光灯此起彼伏,不知道今夜的头条会如何描述一位风光无限的新贵呢。
比张珂想的还要夸张,商业味很重。
与此同时,福利院里的一间画室。
“Mr Wen,你不去现场看看吗?”
Jack打开了画室门,温眠下意识一颤,当即转过头,看清人后便放下了画笔,和Jack一同坐下。
“不用,我只负责插画内容,等DW将照片发给我就可以了。”
温眠今天换了衣服,画室温度适宜,他穿了一件高领纯白毛衣,温柔又干净。
“sure,但是,那总裁还真的蛮帅的”
“和中国经常说的东方美一样,是个东方帅”
温眠被他的形容逗笑。
“是吗?哈哈”
“真的很帅啊,能当男朋友我也满足了”
Jack是个gay,温眠知道,也不觉得稀奇,因为他也是。
“那你去吧,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温眠又拿起画笔回趣说。
“我保证你喜欢”Jack好不容易给温眠物色个有颜有钱还是中国人的帅哥。
温眠无奈的笑笑也没否认,他讨厌这样利用善良的形式,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Jack想象了一下他们在一起的反差--好变态,嘴上还在滔滔不绝地说萧声迟有多帅。
“那很坏了,你嘴碎的快赶上院长了,我才二十,学业为重。”
Jack不听温眠的辩解,主打一个眼见为实,硬生生将温眠拉了出来。
“去吧!上帝保佑你”
“you too”温眠回趣道。
推开门,外面喧闹的声音立刻涌了上来,长廊上,孩子们围在一团,叽里咕噜讨论着什么。温眠怕他们在干坏事,孩子们看见温眠来了,又簇拥到温眠身边。
“哥哥,哥哥!院子里来了好多人啊”
“有一个哥哥,好帅啊”
小女孩们犯着花痴,小脸蛋红扑扑的。
温眠不禁有些吃醋,摸了摸炸毛的小女孩candy。
“是吗?有哥哥帅吗”温眠一边替小女孩扎好散乱的小辫子一边回答。
Candy有点苦恼,想说那个哥哥帅一点,但又喜欢温眠一些,左右都有些为难。
温眠不忍心再逗她,张开双臂揽着一群宝贝往外走。
“走吧,我们去看看那哥哥有多帅”
不远处,萧声迟,院长,和几名西装革履的企业家...侃侃而谈,温眠远远看去,一眼看中了昨天那个很高的买咖啡的中国人。
“嗯?”
萧声迟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框眼镜,西装剪裁适宜包裹着肌肉,显得人更加高挑,浑身上下透露出矜贵的气势。他的眼窝很深,眉毛浓黑,极具攻击性的五官,却又被那双瑞凤眼增添了几分英气。
男人环抱着双臂眼神望着地下,不经意间转动机械的金属表盘,不主动开启话题,又在他人说完轻轻颔首表示态度。
完全的上位者姿态。
那双眼不轻不重地看了过来,将所以声音,所有不轨的意味挡在外面。温眠的心尖被看的忽然一颤,某根神经绞在一块。
“是不是真的很帅!”candy嘀咕着。
“你们看哥哥都看得入迷了!”
好在萧声迟很快又收回了那双直摄人心的眼神。
温眠低头抱起candy宠溺道:“是是是,哥哥承认他比哥哥帅一点点。”
视线另一面,萧声迟看见的画面,廊檐下被小孩环在中间的少年,红唇齿白,秀发卷卷,笑得开怀,如明月照山涧,乱了人心弦。
奇怪,温眠匆忙回到画室,脸好热,心脏为什么跳动的那么快,怎么办?
喝水!对,喝水。
温眠咕咚咽下一大口冰水。
他将冰凉的手放在胸口处,心跳还是不能平静。
“啊--求求了,冷静下来!”
形式都走得差不多了,起势作秀的目的已经达到,各方都满意地退场了,现场人员散的差不多。福利院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清,萧声迟还没有走,私下跟院长说了些什么。
紧接着,几辆货卡车开进了院子里——是萧声迟买给小朋友们的新年礼物。
小朋友们已经被带下去睡午觉了,萧声迟和院长计划将礼物摆放在每个小朋友的课桌上,这样等孩子们睡醒就会发现这个惊喜了。
几个老师还有萧声迟公司的员工都在一起搬东西,他们得抓紧时间。
温眠手中纸箱子的分量突然变轻,抬头一看,是萧声迟接了过去。
“谢谢”
“嗯”萧声迟没有正眼看他。
他刚刚有没有听见萧声迟说话?好像是说了一个嗯的。
温眠不去想更多,转身继续去帮忙。可每每刚一接手,就被萧声迟抱走了。
“有那么快吗?”
温眠只好去做打包轻松一点的活,这次萧声迟没有再来帮忙了。
他又看见萧声迟去帮别人了。
不得不说萧声迟买东西前做了功课,都是一些福利院紧缺的物资。
每人一套丙烯画笔,书包,图书,乐器,和过冬衣物等等,最特别的是儿童录音笔,因为这个陌生男人的细心温眠在心中对他的评价也改观了些。
还有特别的礼物每人一个小红包,温眠看着红包上金粉的新年快乐四个字,是独属于中国人的浪漫与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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