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脏兮兮回到医馆。
孙清方本来一肚子火气,早早叮嘱她别在外面耽搁,结果不仅耽搁还耽搁大半天,看到春水那惨样时,满腹火气浇得一干二净。
春水躲在程宿身后,探出半个身子,手里拿着两串纸皮包的冰糖草莓,向师父晃晃,讨好地笑笑:“师父……”
纸皮包的草莓瘪瘪的,还有褶皱,明显被挤压过。她身上的素袍残留两道拍不掉的鞋印,再看她带回来的男子,更是鼻青脸肿,血迹斑斑。
孙清方蹙眉:“你们怎么回事?”
春水不动声色观察一会儿,确定师父没大发雷霆的预兆,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走到他身边:
“我把药包送到安府,回来路上遇到我村里的玩伴被欺负,便过去行侠仗义了。对不起师父,我下次一定不在路上耽搁了。”
说着,把瘪掉的冰糖草莓塞他手里,“在被打的时候不小心挤扁了,师父你别介意,要是介意可以给我吃哈。”
孙清方轻拍她脑袋,沉声道:“就你这身板还行侠仗义,别是去添乱了,也不看看自己能力就盲目上去,挨打了吧?”
“哎呀,都过去了,官差已经把那几个都抓牢里去了。”
“那几个?”孙清方陡然拔高音量,指着春水气不打一处来,“对方人多势众你还敢上去?!”
“你要是出了事,我要怎么跟你爹娘交代,怎么跟你大伯爷交代?”他负手怒冲冲来回踱步。
“师父……”
“街上那么多人,轮的着你冲上去吗,随便叫一个人都行啊!”
因为情况紧急,她也没想那么多。春水默默在心里说,没敢出声顶撞师父,这时候就该顺着他。
孙白芷听到她爹的怒声,赶忙出来看情况。
瞧见春水一脸委屈可怜,垂头背手乖乖听训,心瞬间软下来。过去搂住她,对孙清方道:
“爹,春水又没出事,再说她这聪明劲能让自己出事吗。你就因为虚无的设想出这么大气,多伤和气。”
“哎呀,你看,她买吃的都不忘给你带一份,你说这话不是让她寒心?有些事说一两句就成了,春水也都十四五的人了,咋可能不明白,你就少操这份心吧!”
孙清方转过身,“那我还不是担心她才说那么多……”
“好啦好啦,晓得你担心,别生气了爹,给春水看伤更重要。”孙白芷悄悄在春水后腰上捏了把,“师妹给我看看,伤哪了?”
春水会意,一吸鼻子,眼尾倏地泛红,声音哽咽:“脸好痛,腰也好痛……”
孙白芷也被她这说来就来的哭戏惊了一下,随即笑道:“现在知道痛了?啧啧,爹,你去拿些消肿活血的药膏来。”
孙清方在二人的完美配合下,成功忘了生气这茬,听话地去柜台拿做好的药膏。
递给有说有笑的两人时才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但是再提那事就显得他斤斤计较了。
心里有股气发不出来,只得转移给程宿,狠瞪他一眼:“你跟我过来看伤!”
程宿看一眼春水,春水回他一个安抚的笑容:“去吧,我师父医术高明,绝对给你治得好好的。”
程宿:……
神色复杂地跟上孙清方。
隔间内。
孙清方往病床的方向抬抬下巴,“上床趴着,让我看看后背。”
程宿照做,感觉到衣服被撩开,那人看了眼,没好气冷哼一声,摔隔帘出去。
过会儿拿着一种药味很浓的东西进来,再次掀开他的衣服,用棉球和药酒擦拭皮肤,再将粗糙的叶汁物重重敷在伤口上。
药汁渗入皮肉,刺痛每一处神经。
程宿闷哼一声,咬牙强忍痛意。
孙清方起初并不在意,瞥见他那副模样,不着痕迹笑了笑,力道逐渐放轻。
春水由师姐给她擦好消肿药膏,休息片刻后,就跟着师姐忙前忙后照看病人。
从后院端出一碗煎好的药汤送到病人桌边,恰好碰上从隔间出来的程宿。
精神比来时更颓靡些,唇色发白,目色黯淡。
“程宿,你怎么了?”春水有些担心地问。
程宿眸光聚拢,偏头对她笑笑,去柜台拿了自己的东西便离开了。
春水还得在医馆待到傍晚,再坐马车回去。
……
第二日,照常上班下班。
傍晚坐车回村时,春水让驾车的谨兰开到新屋附近,看看盖房进度到哪了。
谨兰便是马奴的名字,一般买回家的奴仆都让主家重新取名,春水没想好取啥,干脆继续喊她原本的名。
巡视一圈,泥瓦匠勤勤恳恳干活,没因为她到来而分心。
工头告诉她最快也要两个月左右才能完工,春水点点头,十二月左右,在年前住进去就成。
绕回眠家,发现门口站着一人。
“程宿?有事吗?”
春水跳下马车,伸手拍拍程宿。
程宿转过身,递给她一物。
春水接过一看,是一双灰白靴子,摸摸外皮,感觉像鹿皮,内里是柔软的兔毛,手伸进去没两秒就暖了。
她弯弯眼眸,“是用鹿皮做的吗?给我的?”
程宿点头,敛眸视线偏向别处,没看她。
春水抱着鹿靴,笑意明媚:“谢谢你,我很喜欢!”
察觉对方悄悄打量的目光,她歪头笑问:“嗯?怎么了,要不要进屋坐坐?”
程宿喉结微微滚动,后退一步,轻轻摇头转身离开。
春水视线紧紧追随那道远去的背影,眼底不知怎地带上一丝落寞,风掠过耳际,凌乱发丝。
“姑娘,那我先回去了。”
谨兰的声音将她拉回神,春水对她笑笑:“辛苦你了小兰,明天还是晨时前来接我。”
“好的姑娘。”谨兰应道。
一甩马鞭,中气十足喝一声:“驾!”
马车缓缓往前驶动,越来越快,只留一地纷扬尘土。
春水抱着鹿靴去她娘的屋子,“娘,你给我在这靴子上绣两朵花呗,要不太单调了。”
文桂芬正在做冬衣,放下手里的袄子,接过靴子一看,啧啧称奇:“这面料够好的咧,你花多少买的?”
“没花钱,昨天我不是在街上替程宿解围吗,他把那鹿皮做成靴子送我了。”
文桂芬闻言,拎着靴子左看右看,半晌,摇摇头:“看这成色,一晚上做不出来。”
说完,把鞋子放到一边,捡起没缝好的袄子铺在腿上,笑道:“等我做好这件袄子就给你绣,绣一簇杏花可行?”
“当然行了,娘你忙,我不打扰你了。”春水边退边说。
关好门,站在屋外发愣。
指腹无意识地搓搓衣角,满脑子都是那句“一晚上做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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