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豪赌

见秦洙风度翩翩地上了台子,望月楼的伙计在他身侧收了上桌酒费的银票,依照规矩新上台子的人换了新的筛盅。秦洙查验一般把玩了几下,不经意地往里瞅了两眼。

能撑至最后一局的,往往酒力和财力都已耗得差不多了。

台子另一头已第五局的汉子面露苦色叹道:“秦公子莫要拆小人的台了。”

秦洙扬着眉道:“我如何为难你了?只许你为望月楼的美人豪饮,不许我为她们一掷千金?你已是最后一局,我秦洙也不愿坏人好事,我与你连比五场。若你输了,我将全家少主的赏金给你,可好?”

眨眼的功夫,秦洙就已连赢了四局。对面的汉子早已醉得摇摇欲坠,想要离场,不料第五局却扳回了一局,如此一来便又被留在台子上耗住了。

直到望月楼收账的伙计凑到汉子跟前,报了眼下新算完的账单,那张充满醉意的脸才算是回了点神,顿时难受得要绿了。

他踉跄着扶着台子,摇了摇沉重的脑袋,自己喃喃:“不玩了,不玩了。”

秦洙却是被扫了兴,斜眼道:“我还没赢呢,若是壮士这会儿离了席,拿到的赏金可分不了你。”

奸诈小人。

杳杳恨不能啐他一口。

好在那汉子懵怔地趴在台子侧沿,早已醉得无心恋战,随时要昏睡过去。硬撑着要站起来,脸上显出两道深深的压痕,随即就软在地上睡着了。

不一会儿,身边聚了四个伙计将他架下了台子。

秦洙单手撑着,好不惬意地眯眼道:“下一个是谁?”

台下面面相觑,谁看不出秦洙这是老手,碰上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秦洙又问了一次。场子一时间冻住了,没人上,他就直接赢了。

秦洙春风得意地朝二楼雅间的东家所在处拱手作揖,欲要潇洒领赏,忽听人群中朗声传来:“秦公子,且慢!”

一位面容清秀的少年郎在人群中挤上了台。

好戏还没落幕呀!望月楼的看客们刹那恢复了热情。

秦洙略不耐烦地瞅着眼前的扫兴鬼。

这不自量力的扫兴鬼瞧着身形瘦弱,面容俊俏。这细皮嫩肉的模样不像是好赌之徒,也不知为何看着有些眼熟?

姜杳站在他面前,嘴角噙着冷笑:“秦洙,你是不认识我?还是怕了?”

这一笑,秦洙算是抖了个激灵,脸跟见了鬼似的:“姜杳,你是姜杳?”

姜杳转身从阿碧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潇洒地按在桌上:“既然秦公子只剩最后一局,那我们便只开一局可好?我们赌个大的?天色已晚,莫要耽误**。”

秦洙脸色一白。

未等他表态,姜杳朝底下看客抬了抬下巴,有意煽风点火道:“若我赢了,我将你的酒钱付了。若你赢了,除了泉家家主的那一份,我也送你千两。怎么,这都不敢吗?”

秦洙知她在激自己,奈何底下的气氛到了,起哄得厉害。

对上姜杳挑衅的眸子,秦洙只能应了下来。

阿碧站在她身后,往后拽了拽姜杳的手肘,低声问:“小姐,这是赌博,就算您胆大,咱们输了也赔不起这个钱呐!”

“把你卖了就够了!”

阿碧吓得把眼睛瞪得轱辘圆,立即闭上了嘴。

望月楼内丝竹音又起,琴音恢宏,姜杳天花乱坠地甩了筛盅,啪得放在桌上,眼神却紧紧盯着面前的秦洙。他面上没有分毫的紧张。待到他时,他随意地摇了摇,像是嘲讽她的花架子,也啪得扣在桌上。

全场都屏住呼吸,等着双方揭盖。

连二楼雅席上端坐的泉家少家主,也比了比手,由下人推着轮椅上前了一步。

见姜杳先一步揭开筛盅,点数的赢面极大,但也不是必赢。

她看似紧盯着桌台,慢悠悠地走到秦洙身边,俯身看他接开筛盅,嘴角挂着松散的笑意。

秦洙得意,故作缓慢地揭开盖子,慢慢漏了条缝,底下人伸着脖子瞄了大概,大喊道:“满点满点!”

姜杳飞快地夺过他手里筛盅的盖子,用雪白的手掌托着,举起手道:“敢问秦公子这筛盅可是内有乾坤?”

秦洙红脸怒斥:“姜杳你少血口喷人,输不起就别玩!”

姜杳笑眼盈盈地将盖子,重新反扣到秦洙面前的骰盘上,或快或慢或浅或深,统共摇了五回,开出的均是满点。

秦洙想要上前夺,她立刻负手藏于身后,忙不迭地遥遥朝着二楼泉少家主的方向福了一礼,又拿着盖子绕着台子走了一圈,好叫大家看个清楚。

姜杳冲着少家主道:“泉少家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筛盅的盖子里嵌有磁石,只需要在想要的数面上抹上磁粉,自然就能获得想要的结果。哦,忘了介绍了,我是监琮阁梁督主的夫人。”

秦洙脸色刷白,也冲楼上解释:“我又不知道……磁粉是什么,我从未听过,你少颠倒黑白了。”

二楼下来一位贴身侍从:“夫人,我家少家主有请。”

“时候不早了,我还要见美人呢。”姜杳不假思索地回绝。

侍从不勉强,立刻挥了挥手,后头的人从怀里取了一叠银票:“少家主说,怕夫人不便,就不拿现银了。”

银票交到阿碧手中,侍从鞠了一躬,便离开了。

秦洙站得不远,梗着脖子满脸不服气。

姜杳伸手指了指阿碧手中的银票:“想要啊?想要我遣人送秦老府上去?”

提及父亲,秦半分也纠缠不得。

她站在人群中,转身朝泉少家主的方向回了一礼。

泉少家主见状畅快地笑了笑,笑意还未达眼底,甫一抬手,身后的侍从将他的轮椅推出了观台后。

姜杳如愿卧在包房的榻上,饮着酒,听那望月楼第一美人的曲儿。

直到接近天明,她才上了马车,摇摇晃晃地险些磕破脸,脚底软绵绵的。马一跑起来,醉意直往脑门儿冲。天旋地转间,才发现马车黑影内有一个人。

姜杳摸索着要坐下,凑近了瞧清楚人:“阿应,你怎么过来了?”

梁应渠抬眼看她:“玩够了吗?”

姜杳一面得意地傻笑,一面颤颤地往下倒:“你特意来接我?等了很久吧?”

梁应渠不言。

街道沉寂,耳畔唯有马蹄声笃笃。

皎白的月光透进马车的窗子里,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

杳杳一身男子装扮,耷拉着眼皮,两只眼睛微微发肿,必定是喝了太多酒。

“你这眼圈日日是肿的,往后都不打算见人了?”

“大人呀,杳杳已经嫁作人妇,听听曲儿,看看美人还需要精心打扮、花枝招展吗?”杳杳打呵欠。

“秦洙是又与你结什么梁子了?” 梁应渠无奈地按了按眉心:“你搬到别的卧房就是为了夜夜在外流连?

他轻声问:“你缺银钱为什么不问我要?”

“我若想要日日喝酒听曲儿,岂不是要日日问秀水要,敢问梁督主准吗?但是现在不缺了……”她眯着眼,夸张地甩着胳膊画了一个圆:“今晚赢了有那么多……”

梁应渠凝视着她。

一个时辰前,他的两名暗卫同时传回密信——

今夜可真忙啊。

兆月跟着她在望月楼,通传回她与秦洙豪赌。

兆云去往监琮阁在泾州的情报桩,有探子从北境商队回信,经过一一排查,在宫变那年走贸易的商员中,他们并未找到吻合姜杳口中描述的生父。

这可称不上好消息。

姜杳的模样与年少时没有什么两样,性情也仍然是任性急躁,但是他却渐渐觉得看不透她。

她身上颇多疑点。能把国库的半张地图作为交易,又非要去望月楼去赢那千两银子。

知她有所求,却不知所求为何。

梁应渠一转头,她已经靠在马车的窗框上睡着了。

杳杳再睁眼已是次日午后。

阴沉沉的天气,帐中昏暗,分不清时辰。

她唤了两声阿碧,无人应她,房内悄无声息。

起身披上外衣,想起梁应渠的话,停在铜镜前左右看了看自己的眼睛。往外走,推开门,梁应渠与秀水站在檐下交谈。秀水见她有眼色地退下了。

他转过身背后是青灰色的天光,月白的团领袍衫,头上戴累丝金冠,如玉的脸庞,眉眼笼着淡淡水雾。

她想辩解几句,猛然咳了起来。

梁应渠的视线落在她的脚上:“进去将鞋袜穿上。”

她小跑进卧房里,穿好鞋袜。目光往外看,她以为他会跟进来,跟在身后进来道却是阿碧,手里拿着热气腾腾的解酒汤。

她期待的似乎并不是这样,恹恹地低头看鞋尖。只觉失落像缓缓涨起的潮水,一下一下地拍打着心头,

杳杳伸手接过,药汤气味呛人,她蹙眉犹豫着想要放回去。

阿碧道:“这解酒汤药是督主送您回府后亲自写的药方。今日天还没亮就唤人煮上了,煮了整整一个时辰呢。您迟迟未醒,这都是第三壶了。”

是这样么?

姜杳有些出神,随后捏着鼻子一气儿喝完,口内苦涩酸楚。想到刚刚他转身时清冷的目光,仿佛这世间没有光能照彻他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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