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雨水过后,天气不再多变,日逐晴朗。
日子好像就这么慢慢过去,村子里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了赵画船有个投奔来的表妹,除了些妇人在河边洗衣闲谈好奇,并未有什么轰动。
赵画船偏僻的小院里日常安静,与世无争,没有人打扰他们两人的世界。
“你又输了,糖豆归我!”
赵画船毫不客气地把宋听雨怀下仅剩的几颗糖豆扒拉到自己这边。
“哥哥~你就不能让让我嘛!”
一声娇滴滴的软糯音猝不及防地脱口而出,宋听雨嘟囔着粉唇,眼巴巴地看着自家输光了最后的糖豆,觉得哥哥的模样十分鸡贼!
“棋场之上无兄妹,承让了!”
赵画船早就对妹妹的撒娇攻击免疫了,随即捏颗豆子扔进口中嚼着,眉飞色舞的表情十分欠欠。
“臭哥哥!坏哥哥!”
宋听雨撒开棋子一摊,棋局乱做一盘。她双手抱胸,小辫子甩着,不去看自家气人的哥哥。
这些天相处的日子里,可算是摸清这人的真面目了,就是外表冷漠,内心孤单并且长期没得到释放的傻憨憨。
“怎么生气了,这五子棋多下下有利于智商开发,要不我们再下一局,糖豆可以赊账的哦!”
赵画船笑眯眯的双眼在宋听雨看来就是挑衅,虽然自己也承认哥哥聪慧些,明明是枯燥难懂的围棋被改成简单趣味的五子棋。有时候会说些自己也听不懂的话,却被这人讲的一本正经。
“不玩了,都玩了一个时辰了,哥哥也不嫌烦。”
“那你是不知道以前我一个人的时候,自己能和自己下一整天呢!”
赵画船扬着下巴,十分得意。
“那一定是没人跟你玩,哥哥真是太可怜了!”
小丫头如今嘴皮也厉害了,时常怼赵画船。
“哥哥门口的菜畦你给松土除草了吗?毕竟荒废了这么久,过两天我就要种菜了,可不能耽搁了。”
“额,还没有,我马上去!”
“哥哥你上次答应我要买小鸡仔的也没动静,一天天的只待在家里闲着,也不去找些营生,家里的都要坐吃山空了。怪不得大娘总说哥哥不会过日子,没哪家姑娘看得上的哥哥。”
宋听雨又开启了管家婆的模式,在她看来哥哥什么都好,就是太懒散了,一点也没农家人的勤劳。好像并不在乎常人的看法,有着一丝说不来的别扭感,就好像,好像……
“这样不是挺好的嘛!你看你是不是长胖了点,可比刚来那会儿好看多了。”
赵画船对妹妹的唠叨不以为然,丫头刚来新家自然要好好陪着,帮她适应环境。在不错的伙食下,小脸蛋也日益可见圆润起来,头发也变得乌黑发亮。
当初那个瘦小黝黑,面色发黄的小姑娘早就抽条变漂亮了。赵大牛都说自己捡了的大便宜,当妹妹太可惜了。
“别担心银钱的事,我告诉你哟,你哥哥还是有点闲钱,不会让你饿肚子的。我还寻思着把这个土坯茅屋拆掉,换间全部是砖瓦的大房子,这样住的也舒坦。”
赵画船美滋滋地想着未来的计划,如今有了妹妹,似乎肩上的责任也重了些,不能像以前那样浑浑噩噩地过日子。
“哥哥定又是再说大话了,这房子好好的,怎么要换呢。砖瓦房好像只有里正家才做的起,那得花多少钱呀!”
宋听雨日常听着赵画船的畅想,只觉得不切实际,这人一不耕田二不种地,也没进山打猎,那里来的银钱。吃的倒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大抵是个重口腹之欲的人。
听了妹妹的话,才发现自己要真的造间砖瓦房是挺招摇的,不符合自己苟着发育的理念。大概是这段时间太舒坦了,有点飘了,手上的银钱好像还真不够呢!
害,大话都说出去了不能收回来,简直损害了做一家之主的威严。
“反正以后我们会住上大房子的,相信哥哥!”
赵画船画了张大饼,挽救尊严。不过这回宋听雨听到没有反驳,因为她相信只要在自己言传身教下,哥哥会勤劳致富的,哥哥最胖!
“那哥哥就先去锄地吧!”
宋听雨眉眼弯弯,小鹿眸天真无邪,娇娇地使唤赵画船。
“得咧!大黄我们一起去刨地!看你胖的都走不动路了!”
赵画船一咕溜起身,用脚踢了踢打瞌睡的大黄。大黄内心OS:“有了妹妹,忘了老狗!”
说来赵画船自己也觉得奇怪,宁愿去山林间与猛兽较量,去崖边采摘草药,就是不愿去自家门前的三分菜地里刨土。
“对,那边杂草要全部除掉,你脚下那块土要挖深点翻新……”
宋听雨就在院子里指着哪哪该做什么,赵画船就扛着锄头去那挖。大黄也跟着打酱油,真是累死个狗了!
一天的时辰都在照顾自家小院了,日薄西山,挂在天角一端舍不得走。
收拢院里散乱的工具,赵画船在石踏蹬完鞋脚上的泥方才进屋,大黄也甩甩身子和尾巴,不紧不慢地跟上。茅屋上的炊烟早就升起,隐约可以看见灶台里的星碎火光。
“哥哥热水已经烧好了,快去洗澡,待会就可以吃晚饭了!”
软软的声音仿佛能卸下赵画船一身的疲倦,原来干完一天的活计,家里有一盏灯为你而亮,一人为你而候,这就是寻常百姓家独有的慰藉吧。
接过妹妹手里的换洗衣物,赵画船身心放松地躺在半人高的浴桶里,热毛巾敷在脸上,双手摊在桶外,任由自己被氤氲水汽淹没。
赵画船就这样失神放空了一会儿,等热气消散后才掀下。
“呼~”
温水漫过胸前,垂下的发紧贴着额间,赵画船闭着的眼睛缓缓张开。
近来这些日子自己的生活好像变了许多,偶尔窜出的孤寂感也会被挤走,好久都没有那股夜深人静时的失落了,有些记忆好像也在淡忘,说不出来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可以肯定的是是宋听雨来到自己家之后的变化,再也不是一人个孤单下棋一整天、再也不会傻傻地和大黄评头论足、再也不会在饭桌上陪着自己的影子吃饭……一切都归益于自己的妹妹。
赵画船的嘴角掀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或许这就是因果循环。与其说是自己救赎了宋听雨,倒不如说是双向的救赎。
胸膛有些跳动,赵画船伸手敷在心口,坦平的没有一丝起伏,连女扮男装的裹胸布都不需要。也正是因为如此,自己的身份也掩饰的很好。
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狠心了,绝了自己所有的路。想起那年自己才八岁,却可以决然喝下那碗药,自此以怪异的身份游荡在这异时空。
身子渐渐下沉,水快要淹没头顶时,门外又传来关心又带有小埋怨的声音。
“哥哥你怎么还不出来呀!饭菜都要凉了!”
“这就来!”
一个猛地浮起,赵画船从遥远的思绪中清醒过来。
饭桌上,宋听雨小声地抱怨起:“哥哥洗澡怎和女孩子一样磨蹭!”
“难道哥哥不能精致点,洗干净香香点。”
赵画船轻笑道,忍不住放下手上的筷子去捏妹妹那张气鼓鼓的腮帮。
“哥哥又欺负我!”
贝齿咬着筷子尖尖,小鹿眼瞪圆。宋听雨满脸嫌弃,却没阻止赵画船的动作。虽然不知道哥哥为什么总是喜欢捏自己的脸,但不妨碍兄妹的亲昵行为,只要哥哥喜欢。
“可你长得就好想被欺负呀!”
赵画船脱口而出,也没注意这句话的旖旎。宋听雨含着粉唇,小脸涩红,偷偷看向赵画船,发现这人还不自知,就知道偶尔神经大条的哥哥语出惊人。这哪是哥哥对妹妹说的话呀!
“哥哥可不要随便跟别的女孩子说这话,不然就会……”
“会什么?”
“会被认为是轻浮的浪荡子!”
哼哼,笨蛋赵画船,才不要成为那样的人啊!
“我只对你这样!”
赵画船还不知收敛,只觉得这样的逗弄十分有趣,又或者是念头通达了。
“可是这样说好咯~”
宋听雨也不想赵画船这般亲昵地对别人,心底暗暗窃喜。
一顿晚饭吃的很温馨,灯光下的剪影频频相回顾,有些悄然生出的情绪一切尽在不言中,而故事里的主角似乎没有发现。
到了就寝的时候,前些天做好的新床已经摆放好在睡房里,铺好了晒好干净的稻草和柔软的被褥。
“你要睡哪张?”
赵画船指着两张床让宋听雨挑选,不过显然是想让她选新床,毕竟自己花了很多心血呢!
“我当然要是新床!不然岂不是白费哥哥一番心意,嘻嘻。”
宋听雨一蹦一跳地把整个人埋在新被褥里,有阳光和稻草的清香。
看着妹妹兴奋地模样总算没白费心思,如此自己也可以睡个安稳觉了,不用担心早上起来发现怀里钻着一个妹妹,可把自己吓得不敢动弹。
“晚上记得盖好被子,虽然现在没以前的寒气,但也不能着凉了。”
熄灯之前赵画船还不忘嘱咐妹妹,因为她总是夜里喜欢蹬被子,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知道了!晚安哥哥~”
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显然宋听雨把自己整个人塞进了被窝里。
“晚安~”
摇曳的灯芯被剪掉,影子藏进黑暗,一阵窸窣声后也坠入安静。屋外繁星点点,一夜好梦。
赵画船:种地是不可能种地,勤劳致富,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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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两天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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