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泡梨花(56)
沿途酒意上行,宁安口齿不怎么清楚,也将尾牙的事说了个遍。慕长洲静静听着,用简单的言语附和。
其中有些阴私事,Easter提过几嘴,当下就更清楚了。慕长洲很厌倦这些人事纷争,也不得不打起精神。
宁安是被慕长洲从车里直接抱回家的,身上披着长风衣,两只脚用围巾裹着,一进门就乱晃着,围巾落了地。
她仰着脸望着慕长洲,直到慕长洲坐下身。
精致的容颜,涣散的眼神里,带着雾一样的迷惘。宁安在半醉半醒里,轻声说:“今晚曾sir和我跳了一支舞。”
慕长洲亲吻她的鬓角,静静倾听。
“他说了好多话,可我一直在想你。结束之后,觉得什么都没意思。慕小洲,你会茫然么?我现在有这样的想法,感觉这五六年都在瞎忙。”宁安呢喃,话也没头没尾,偏偏慕长洲都听得懂。
“会啊,谁不会?”慕长洲用手指梳着她的长发,卸掉发间的水晶装饰。丝绸一般的质感,撩拨着已起波澜的心。
“宁安,无论做什么,有目的、达成目的就好,其余的不必在意。当你站在高处了,就可以拒绝规则,或者自己制定规则。”慕长洲低沉的声音,说着一些被证实过的经验——这次只是宁安的旅途中,疲惫时候的抱怨,她的前方,还有更高的舞台,等着她一鸣惊人。
“慕长洲。”宁安分辨出这里是玄关,有香甜的气味从里头飘出来。
“嗯?”
“和我做。”宁安倾过身,摘下了慕长洲的眼镜,吻从她的眉心落下。
灯没有开过,衣服一件一件,从门口铺到了卧室。长裙从底掀起,莹白的长腿,在镜前闪烁。
没有人说话,宁安靠着镜子,抽出纸巾。慕长洲弓着后背,仔仔细细擦干净双手,拉开小抽屉。
她的手被拽了回来,宁安用左臂环着她的后颈,用手准确捏着修长的食指,往自己身体里送。
“宁安,慢一点。”慕长洲吞咽着空气,然而烈火灼烧着脑门。宁安的动作仿佛是慢镜头,她在放任自己身体的所属权,属于另外一个人。
一旦认清这个事实,慕长洲渐渐拿回主动权。台上狼藉一片,长裙半遮半掩。
“有目的、达成目的就好,其余的不必在意。当你站在上头了,就可以制定规则。”
醒了之后,慕长洲的这句话回响在了耳边。
一道光从窗外打入,就在慕长洲的侧脸上,而她睡得正沉,浑然不知。
她脸上有细细的绒毛,下颌线清晰,把整张脸都拉得清冷。最近繁忙,眼底一抹淡淡的青色。
宁安挪着身体,和她再近一些。静静看着她,连呼吸都放轻了。
昨夜不及深思,此刻都涌上心头。
这条路,慕长洲走来,一定不是一帆风顺的。那些年里,她一个人出去,从学校走到工作,哪怕回国也是各方猎头费尽心思挖走的对象。
她的路,也从来不是坦途。
“想什么呢?”慕长洲的眼球转动,侧过身避开光线,呢喃着。
“没什么。”宁安不再提那些事,抬手抚摸她的眉眼,弯下腰轻吻两片薄唇:“只是看看你,没想什么。”
“嗯。”慕长洲将醒未醒的,在她的掌下避开阳光,过了好一会儿才接过话:“我记得你还要去公司的。”
“迟一些没关系。”宁安笑着,从床头柜里取了眼罩,温柔给她戴上,叮咛着:“你多睡一会儿,我点了饭,到了后让放在门口,醒了再去拿。”
慕长洲等来了早上的亲吻,有意去拥抱,胳膊却累得抬不起来。
房间里有轻微的脚步声,节奏熟悉。宁安去了卫生间洗漱,又去厨房,大概是取牛奶,最后回到房中,窗帘被拉上。她打开衣柜,几乎没有犹豫就准备好了今天的装扮,继而轻盈地在梳妆台坐下,没怎么处理昨夜的痕迹,飞快上了妆。
直到房门的锁“滴滴”响动,慕长洲才缓缓坐起身。她摘下眼罩,在黑暗中逡巡着领地。
分明醉酒的人是宁安,她却揉着前额,弯下了腰。
晨会在曾sir的主持下,从十点开到了一点。会议议题散漫,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到了也不知道曾sir到底要什么。
PPT演示到最后两页,宁安打着精神记录着所谓的要点。高水昕实在是精明,只在开头露了一面,言简意赅,继而声称另有安排,施施然退场。
另有什么安排?摆明是瞧不上曾sir,不想和他同台罢了。
曾sir洋洋得意,全然没看出来在座的中层都是昏昏欲睡,也不知他想了什么,慷慨激昂起来,唾沫横飞,让前两排的人苦不堪言。
宁安跟着大部队飞速离开,曾sir果然有意向和她谈一谈,只是从溜须拍马中抽身,早就看不到宁安的身影。
很快,OA系统上,宁安的名字后显示公出,备注“并购案外调”。而她本人和小江几个挥挥手,挎着包赶紧离开。
高水昕在市中心的私房菜馆订下包间等她,到的时候已经过了两点。服务生领着宁安入内,在她落座后请她选今日要用的餐具。
宁安选了套颜色清淡的,和高水昕致歉:“高董,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不就是老曾夸夸其谈耽搁了?你有什么不好意思?”高水昕注入温茶,将茶盏推过去,眼底存了考量,笑着说:“他什么德行我怎么会不知道?只是看你愿不愿意走捷径而已。”
话已至此,宁安很明白这是对方给自己递话。她按着礼节浅尝了一口茶汤,竟是喝了出来茶种。她显得心事重重,眼神躲闪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看着高水昕。
“高董,有件事我需要坦白,并为我之前的隐瞒向你道歉。”宁安说出自己和慕长洲的关系,又强调:“你放心,我并没透漏出关于并购案的任何信息,但听她的意思,Easter早就得了信的。”
“这是你的私人感情,我是你的上司不假,但又不是别的什么人,你说是信得过我,不说也是你的**,有什么好抱歉?”高水昕彻底松下来,打趣:“你这张嘴牢固得紧,老曾是个没把门的,现在谁都知道是他说漏了。”
“什么?”宁安将吃惊表现得恰到好处,又挂着忧愁问:“那……咱并购案怎么进行?”
“全公司参与并购的,也就只有你现在心心念念着想要做成吧。”话到此处,高水昕也累了,喝下一盏,才继续下去。
“起初我的确想并入EZ,这一年他们没什么大动作,但一切都是稳扎稳打。我找猎头查过EZ的主要成员,即便没有慕长洲,他们也是实力雄厚,未来三到五年,一定会对整个行业带来大的改变。”
宁安慢慢饮茶,忍着腹中的饥饿。她的确没料到高水昕竟然早早就在关注EZ,甚至棋高一着,提前落子。
高水昕按了上菜铃,很快有服务生入内,撤去了茶具,将几道前菜上桌。
“如果成功并入EZ,对公司会是一大助力。只是没想到曾的眼光被狗吞了,一点远见都没,提前放出风声,就会引来群虎相争。我看这并购是成不了的,你就演下去,装装样子吧。透些别的消息给EZ,也未尝不可。”高水昕提醒着宁安:“收购不成,起码你我要和EZ保持良好关系。”
“我懂了。”宁安沉稳点头,又叹息:“慕长洲学生时代就是天才,高考前其实京大就想签她,只是学霸的思路与众不同,非要遭一场罪证明自己。”
“你们能重逢是件难得的事,不要因为工作疏忽了彼此。这一段时间松散起来吧,过年还要分别,小情侣热恋期最难过了。”高水昕在打趣中透露了信息,尝着菜肴,露出享受的神情。
“那曾sir就拜托高董替我打掩护了。”宁安自然听得出敲打,借坡下驴,也跟着品尝美食。
后面打着机锋,避开工作,起码明面上其乐融融。饭局结束,服务生送上早就准备好的外卖盒子,是递给宁安的。
“你要开车不喝酒,这里头是小瓶的女儿红,回家尝尝。还有些卤味,给你家的试一试。”高水昕喝了酒,两颊薄红,没有起来,挥挥手和宁安道别。
宁安拎着袋子上车,先打给慕长洲。
“下班了?这么早。”慕长洲的声音听起来愉悦,背景音很安静,应该就在家里。
“嗯,要我捎带不?不带的话,四十分钟左右回去。”宁安悬着的心渐渐落下,等来答复,挂断电话,专心开车回家。
打开了才知道,那卤味融合了川菜,竟然很辣。慕长洲没防备咬了口,被辣得满脸通红,连喝了两罐牛奶,湿漉漉得双眼里很无可奈何。
“嗅着陈皮味,没想到这么辣。”宁安帮她擦拭着眼泪,笑着抱歉:“这家私房菜主营宁波菜的,很难订,她主动给我就没推辞,不好意思啊,连累你了。”
“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喜欢你就吃吧。”慕长洲重新坐下,闭着眼舒缓口腔的不适,缓了好一阵,才说:“你们这位高董,真是深不可测谋定后动。你跟她走,这一局赢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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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春水泡梨花(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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