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见竹走后程北衍盯着放在墙角的那款城堡乐高看了好一会儿。这是上次他们在玩具店一起买的，辛晨月走的时候忘了拿，后来一直没找到机会还给她。
他看了很久，最后敛回目光，继续调试着弦音。
宾利走到他身边卧下来。
第二天有《空想》的录制行程，路上有点堵，到录音室比平时晚了半个小时。
辛晨月却难得来得早。
隔着玻璃程北衍看见她坐在钢琴前，练习着《空想》的乐谱。外人来听已经觉得她非常流畅，但程北衍却听得出她琴声中几不可闻的停顿凝滞，应该是长久不碰琴的原因。
程北衍轻轻敲了下玻璃，辛晨月听到声音回头，见是他站起身来。
“抱歉，来晚了。”他没有解释原因。
“没关系。”
程北衍将手里提着的袋子递给她，辛晨月疑惑：“这是什么？”
“乐高。”程北衍道，“你上次忘了拿。”
辛晨月犹豫着接过来：“……我记得好像是你付的钱吧。”
程北衍从善如流：“就当做是谢礼。”
辛晨月没有再反驳。
程北衍看着她。因为工作的缘故她的长发染成了薄藤色系。这种浅色系一般人很难驾驭，不过她皮肤白皙，只衬得气质高冷。她确实和之前不一样了，不只是外貌，她的心思变得简单明了，就像得到了一次充分的净化，先前困扰她许久的东西已经烟消云散。
辛晨月察觉到他的目光，抬眸看去：“怎么了？”
程北衍好整以暇：“你的发色很漂亮。”
辛晨月一怔，没想到他会注意到这个，笑了笑：“谢谢。”
辛晨月做足了准备，但在正式录制时还是遇到困难。这一次的录制不比上一次那么顺利，磕磕绊绊重录了好几次，无论是程北衍还是辛晨月本人都不太满意。
最后一次录完，辛晨月灰心：“我觉得我唱不了这首歌。”
之前讨论会她并不存在这个问题。
程北衍盯着手里的谱子，道：“你不要着急。可能今天的状态不对。”
辛晨月自嘲：“也可能是我太久没唱过这种类型的歌。”
她是Live级别的歌手，Vocal实力也很强。但转型多年，适应了目前的风格，对其他类别多少有点难以驾驭。
程北衍还是那句：“别着急。”
辛晨月靠在角落继续练着总唱不好的那一段。岂良进来给他们送了瓜果茶点，不过两人谁都没有注意到。
程北衍靠在椅子上，手里转着笔。他画出其中一句，取了旁边的吉他来试音。辛晨月听到声音看过去。录音室有点热，他脱了外套，里面穿着件灰色亚麻质地衬衫，袖子挽起，显得很随性。他看着乐谱，很认真，时不时会轻蹙一下眉。这是他考虑问题时常有的小动作，也许他自己也不曾发现。
辛晨月收回视线。
“我改了几句。”程北衍把谱子给她，“你再试一试。”
他降了Key，辛晨月尝试着唱了那一段。这次效果好很多。
“这个版本可以吗？”程北衍看着她。
辛晨月轻敲着桌沿，在心里默念着过了一遍曲调，惊喜地抬头：“比之前的版本还要流畅一些。”
“那就重定这个吧。”程北衍道。
这就是个人工作室的好处了，不像以前，一首歌不管是审核通过还是审核修改，都要由高层敲定。
简单的练习一会儿，辛晨月再进去录了一遍。这次虽然仍算不上合格，但相较之前好了不少。
这一遍录完后程北衍摘下耳机，和她做了个手势。
辛晨月出来，程北衍道：“今天就到这里吧。”
她没有异议。
辛晨月坐在靠近阳台的豆沙袋，还在研究着谱子。程北衍收拾着录音台上的东西。他关了设备后问她：“你晚上有事吗？”
辛晨月还在勾勾画画，随口答道：“应该没有。”
“要一起吃饭吗？”他问，漫不经心的。
辛晨月停顿了下。
她想了想，回得很爽快：“可以。把文佳他们也叫上吧。今天我请客。”
程北衍点头：“好。几点？”
辛晨月抬手看了眼表，和他商议：“八点吧？不过你确定要去吗？”她顿了顿，笑起来，“我记得你以前最不耐烦这种场合。”
程北衍垂眸，将一叠资料整在一起：“也还好。”
约定好时间程北衍先走了，辛晨月去找文佳，让她去宣布这件事。
文佳嗤笑一声：“好端端搞什么聚会。”
“年底了，公司团建不行吗？”辛晨月道，“都忙一年了，好好犒劳你们。”
文佳十分不客气：“我觉得还是直接涨工资比较实在。”
辛晨月：“……”
文佳不逗她了。应下后，她好奇问道：“程北衍也去？”
辛晨月回答得理所当然：“他是我音乐制作，为什么不能去？”
“不。”文佳道，“我是说他也会去吗？我记得以前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是最讨厌出席这种场合的。”
辛晨月不说话了。
文佳盯着她：“我有点搞不懂你们是怎么想的。”
辛晨月沉默片刻，嫣然一笑：“我也搞不懂。”
辛晨月让文佳订了私人会所。相比于其他公共场合保密性会好一些。岂良得知消息跑来道：“晨姐，那个……”
“怎么了？”辛晨月循着声音回头，才发现岂良从脸到耳朵一片通红，他是难得这么窘迫的。
辛晨月心领神会，笑道：“有什么就说吧，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刚才和她说了声。”岂良支支吾吾，“她也想来看看。”
那个“她”是谁不言自喻。
“可以。”辛晨月道，“其他人也会带朋友来的，你不用介意。”
岂良松了口气，害怕她和文佳调侃他，说完后就借口溜掉了。
文佳啧了一声，面无表情吐槽：“为什么我会有种女儿被拐走的感觉？”
辛晨月笑得前仰后合：“岂良听到你这么说会哭的。”
文佳原本不想笑的，但见辛晨月都笑出眼泪，她一面喝着果汁，一面眼中也有了笑意。
辛晨月戏谑道：“你呢？要不要带家属。”
“不用。”文佳不像岂良，根本不给她任何揶揄的机会，“我们工作生活分得很清，他不会来的。”
辛晨月：“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生活在一起的。”
文佳挑眉，瞥她一眼：“不用你担心。”
晚上辛晨月准时到场。明明是她先提议的，等看到会场喧闹热烈的气氛，反而第一个感到无趣起来。
她简单和那些人打了招呼，终于在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找到独自喝酒的文佳。
文佳看着她：“满意了？”
辛晨月靠在吧台上，望着舞池里跳动的人群，有一些本来是她熟悉的，但在这样的光影中丧失了感官，竟也变得陌生起来。
她要了杯果汁：“他们开心不就行了。”
文佳不说话了。
辛晨月踌躇了许久，终于问她：“程北衍来了吗？”
文佳头也不抬：“我没见到他。”
辛晨月笑道：“应该不会来了吧。”
不知怎么她这样想着，忽然轻松起来。
辛晨月语焉不详：“他很讨厌人多的地方。”
程北衍喜静，讨厌喧嚣，更讨厌这种场合。
“你布局的那种光线很难看吗？照的人也面目可憎。”
他以前开玩笑的时候这么说过。
文佳和程北衍很像，也不喜欢这类场合。待得久了实在无聊，她先回去了。
辛晨月坐在她先前的位置，又喝了小半杯，突然觉得头晕。
她蹙眉，看向吧台后的人：“这里面有酒吗？”
调酒师新来的，不清楚辛晨月的状况，一怔：“我给您用果汁调了鸡尾酒。”
“……可我要的是果汁。”
辛晨月身份不一般，调酒师有些慌了：“那我重新给您一杯？”
“算了。”辛晨月扶着额头，晃了晃，尽量让自己保持着清醒，“你们这里有休息的地方吗？”
“二楼有休息室。”
“谢谢。”
辛晨月脸上很快起了红疹，应该是过敏了。
鸡尾酒喝的时候不觉得，但后劲大。她慢慢开始站不稳，只能贴着楼梯扶手走。越往楼上去，底下的人声喧闹越小了些，渐渐地就什么都听不到了，像是被玻璃罩子隔绝于世。
不知道这是不是酒精的作用。
终于到了二楼，辛晨月穿着高跟鞋，踉跄一下险些摔倒。
这时有人接住了她。
那人身上有着淡淡的皂香味。辛晨月几乎瞬间就清楚他是谁。他不喜欢用香水，退隐后更是连化妆品都懒得用，也因此整个人的气息没那么混杂，显得格外干净。
“我不小心喝了酒。”她无奈地笑起来，“还真是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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