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年纪只比自己大两岁的干妈,杨寄是舍得下狠手的。
本以为看在她给柳老爷生了儿子的份上,柳老爷会对她有特殊的感情,不料却是那样的无情。只是闭紧双眼,作掩耳盗铃之态。
而柳哲哲是他保存的向柳斜斜交差的最后砝码,无法从他身上下手,于是杨寄更加踌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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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局和大哥两边都没有好消息传来,柳斜斜无疑是绝望起来。
难保对方不会在得到财宝之后杀人灭口,到时候茫茫大海,她连具尸骸都找不到。
柳斜斜忙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冰冷的空气也无法使她焦灼的心安定下来。忽然,她的眼神被对面街拐角、一个买报纸的女人吸引住了。
柳斜斜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脚步却不听使唤,笨拙地避开车辆人群,终于在那个女人付完钱的瞬间捉住了她的肩膀。
“你、你不是死了吗?”问这话的同时,柳斜斜觉得自己的认知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去年的绑匪窝里,大哥是要放走这个女人的,可是双方发生误会,她死在了卫兵的枪下。去年就已经死了的人,今年怎么还会出来买报纸?
女人挣脱不掉柳斜斜抓她的手,就那样可怜地看着柳斜斜。
看着看着,她忽然低下头,轻轻地发出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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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斜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杨宅的。
总之等她看清蹲在她脚边的人是大哥的时候,堵在喉咙里的酸涩麻痹了理智,原本是要去摸大哥脸的手,竟然下了大力气,在接触到他的瞬间,发出“啪”的脆响。
脆响之后,是她颤抖的声音,“放了他们吧,我求你了!”
滑动喉结,扶住柳斜斜的双膝,杨寄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斜,你在胡说什么?我听不懂。”
柳斜斜掰开他的双手,双眼泛红:“我刚才在街上看见了那个女人,就是那个被你的卫兵枪杀的女绑匪,她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杨寄欲言又止。
柳斜斜将他拉起来,痛苦地闭了闭眼睛,把眼泪憋回去:“看在爸爸养了你三年的份上,看在我们、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妹情分上,我求你放了他们,行吗、大哥?”
“兄妹?”杨寄显然无法接受这个字眼,往前一步强行抱住柳斜斜,他口齿凌乱了。
“不,干爹都跟我说了,连他都能看出来你喜欢我,你又怎么能说我们只是兄妹?小斜,我喜欢你,不,我是爱你,我爱你爱得要发疯!你怎么能说我们只是兄妹?我不能接受,绝对不能接受……”
话到这里,他突然感觉肩膀上狠狠地痛起来,是柳斜斜一口咬住的痛感:“你爱我?你爱我的方式就是□□我、绑架我的家人,还要打死那么多无辜的人,然后自己躲在幕后充当好人坐收渔利吗?杨寄,我也是到此时此刻才知道,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终于眼泪还是掉落下来,柳斜斜不断捶打杨寄,要挣脱他的桎梏,“如果不是今天的巧遇,我真不知道还要被你骗多久。你放开我,放开我!”
杨寄很慌也很恐惧,他知道这一放手,就再也没有机会亲近她了。比起不爱,他更接受不了从此与她形同陌路。
于是,他一咬牙,用力捏住柳斜斜的后脖颈。顷刻间,柳斜斜失去意识,软软地瘫在他的怀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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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斜斜醒过来的时候,基本看不清屋里的情况。
屋里太暗了,只有一盏红灯笼的亮光。
稍微清醒了几秒钟,再次睁眼的时候,柳斜斜看清坐在昏暗角落里的杨寄,他手里似乎在搅拌着什么东西。
配合着一股饭香味,她大约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试试探探地下床,柳斜斜惊奇地发现自己的手脚并没有被束缚,还能自由活动。不过她很快就认识到,自己如今的活动范围,就只局限于这间屋子。
她冷笑起来,“柳哲哲在你手里,爸爸都没有把藏宝图拿出来,你还在我身上费什么劲呢?”
“再说,你不是已经绑过我了吗?没戏!”
杨寄没有接茬,只是过来把柳斜斜拉到桌前坐下,然后把筷子递给她,说:“趁热吃,不然该凉了。”
柳斜斜把筷子狠狠一摔,恶声道:“杨寄,你究竟还要装到什么时候?你到底放不放我爸爸和小哲他们?”
俯身把筷子捡起来,用帕子小心地擦拭干净,杨寄捏着柳斜斜的手去握紧筷子,道:“你要是饿死了,我更加不会放过他们。快吃吧,真的要凉了了。”
柳斜斜深深吸进一口气,食不甘味地乱塞一通。
等她吃完,杨寄什么话也没有说就走了。
没过多会儿,柳斜斜就听到窗户外面呯呯呯地响,走过来一看,原来外面有两个卫兵正拿着锤子在窗户上钉木条,钉得只剩下丝丝缕缕的缝隙,以保证她不会被闷死而已。
之后连着三天杨寄都没有再出现。
屋子外面有卫兵把守,柳斜斜根本出不去。这间屋子设施很完全,餐饭也按时送到,柳斜斜并没有自暴自弃自绝于此的想法,她坚强地活着,只是精神有些萎顿。
等杨寄再出现的时候,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
他也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他手上还牵着柳哲哲。
见到柳哲哲的时候,柳斜斜第一时间想起的并不是心酸,而是金岷雪曾经跟他说的、杨寄会喝童子尿的事情。
柳斜斜忽然哭起来。
她想,大哥并不是现在才变成烂人的,他其实原本就是个烂人。
可是这个烂人与她,曾经是那样的好。如果没有那些过往,柳斜斜不会为此掉一滴眼泪,可是如今,情不由己,正是因为那些美好才愈发觉得难过,因为自己必须要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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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的时候,柳斜斜终于见到了柳老爷。
此情此景,由不得父女俩个不泪沾衣襟。趁着一个杨寄去洗手间的空隙,柳老爷把藏宝图秘密地告诉了柳斜斜。
看着已经枯瘦如柴的爸爸,柳斜斜明白这就算作是遗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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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五这天,借着酒劲儿,杨寄第一次亲吻了柳斜斜。
柳斜斜也并没有躲,只是在杨寄离开她的嘴唇之后,斜着眼打量一眼他那里,随后讥诮道:“你那里、能行吗?”
杨寄怔愣片刻,继而**像是被火点燃的枯草,紧紧将柳斜斜再次抱住、吻住……
本来是有燎原之势的,可惜杨寄气力不足,最后只能垂头丧气地停下来。
柳斜斜微微喘息着,看着他灰心的样子,忽然恶狠狠说道:“你真是没用,连个男人都做不成!”
听得着一句话,杨寄猛然睁大双眼,双手掰着柳斜斜的肩膀,声音嘶哑地问道:“你嫌弃我?”
此刻他的脆弱和委屈尽收柳斜斜眼底,心里虽痛可柳斜斜依然口中淬毒,“对啊,我当然嫌弃你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不回你的信?”
杨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是因为我没有叽霸吗?”
柳斜斜点头不语。
“可是、可是……”杨寄终于没有可是出来,黯然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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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的晚上,杨寄再次出现。
卫兵利落地将柳斜斜绑在椅子上,杨寄亲手给她的眼睛上蒙上一层黑布。
关了灯,杨寄在黑暗中褪下她的裤子,将头深埋下去。
柳斜斜无法动弹,心里又屈又辱,只剩下不绝于口的谩骂。
半晌之后,杨寄的声音颤抖着响起,他问:“小斜,你快乐吗?”
柳斜斜哭了,她说:“杨寄,你怎么不一枪打死我?”
杨寄摇摇头,双手捧住她的脸,柔声笑起来,“我舍不得。”
“你要是不喜欢刚才这样的,我还有手,再不济我还可以找别的男人来帮你。只要你不离开我,小斜,只要你不离开我,让你快乐的办法我还有很多……”
他还欲说下去,不料门外卫兵突然报告,说后厢的柳老爷突然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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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的秋天比天津的要冷一些,柳斜斜抬头仰望四四方方的天空,心中非常平静。
几个月前东北局势变幻,杨寄就带着柳斜斜一起回了东北。至于柳哲哲,杨寄将他送给了一对外国夫妇,柳夫人含恨而死。
不到一年时间,柳家就家破人亡,只剩下柳斜斜一个孤独鬼。她思来想去,觉得问题都出在黄竹的宝藏上。
所以柳斜斜对杨寄说,“我带你去取那批宝藏,作为交换,你放了我,好吗?”
杨寄想了想,笑着答应:“好!”
现在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只要找到那批宝藏,他立刻扩招兵马,到时反戈一击,就可以取将军而代之!至于放走小斜一说,这不过是应付的话。
十一月,杨寄带着柳斜斜和卫兵,鼓帆入海。
其实藏宝图并不是一张图纸,而是一首诗,宝藏地点就暗在此中。杨寄对诗的理解不多,全凭柳斜斜解释,所以她说是哪里就是哪里。
而柳斜斜选择的地点,终于埋葬了杨寄的生命和他的狼心狗肺,以及她那尚未开花就乍然凋零的爱情。
哭过之后,柳斜斜转而踏上寻找柳哲哲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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