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三支羽箭破空而来,凌厉的劲风划破皇帝面前的空气,朝另一只扑过来的黑熊要害射去。
周淮转头望去,见一个身着黑红胡服的少年朝这里奔来。
眼见三支箭射中黑熊,他也没有停下,反而在一边奔跑一边搭弓,在趁黑熊因为疼痛无法前进的时候,他绕到了黑熊的后方,再次射出手里的弓箭。
几支箭矢皆射中黑熊要害,黑熊的嘶吼声让这一方天地为之颤动。
傅杰的速度落下了许多,但也很快过来了,另外几人也反应了过来,沉下心,重新搭弓朝黑熊射去。两人和禁军一起,近身加远攻,终于让剩下的那只黑熊也无还手之力。
至此,黑熊倒地,虽还未气绝,但已经失去行动能力了,最终在急促的呼吸和怒吼声中归于平静。
陆裕川箭黑熊倒下,才终于松了口气他弃马狂奔过来,此时才来得及大喘气,额头上早已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看着周淮河周锦辉没有生命危险,才终于放下那颗高悬的心。
陆裕川抹了抹脸上的汗珠,和傅杰一起往那边的几人走去,朝白文策下跪行礼:“皇上,您没事吧?”
此时的白文策已经恢复了镇定,这会儿他已经下了马,一手握着弓弩垂下,看向跪在他面前的年轻人:“你是......陆首辅的儿子?”
白文策早就知道陆首辅有个不省心的二儿子,陆裕川眉骨的那道疤还是挺明显的。
此时周淮扶着受伤的周锦辉插嘴道:“皇上,正是。”他和皇帝认识许多年了,虽然经常遭到嫌弃,但关系比之其他大臣要亲近一些,在皇帝面前说话没有那么拘谨,“他的武艺十分了得,当初小女也是为他所救,也因此成了小女的未婚夫婿。”
周锦辉的嘴角抽了抽。
若是一般人,介绍他武艺了得、是央央的未婚夫婿就够了,做什么要提他救了央央的事情?这是生怕皇帝想不起来他们是为什么定的亲吗?
皇帝倒没在意这个。他早就习惯了周淮的口无遮拦,只是在听到“未婚夫婿”几个字的时候,愣了一愣。
“原来你就是陆二郎?”
听见扎马尾的少年郎应了声“是”便笑道:“我记得你,你好多年之前就来过田猎,那时你的身手就很不错,没想到今日风采更胜往昔,还有这位......”
“傅杰,是大理寺卿傅大人的长子。”旁边一位禁军小声说道。
“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呐!两位爱卿都把孩子教养的不错。”白文策朗声笑道。
陆裕川和傅杰连声客气了几句“愧不敢当”。
有些人的坐骑已经被吓走了,幸而白文策的御马还在,此时也已经不在焦躁,身边的禁军把他扶上马,正准备回去之时,才听得一阵马蹄声响起。
是王琸搬的救兵到了。
皇帝遇险,几位皇子和各位重臣都来了。此时,纷纷下跪请罪:“儿臣救驾来迟,请父皇责罚!”
白文策看着几人,面上没有什么生气的表情,只是眼中神色稍暖,抬手让他们起来:“无事,都起来吧。”又笑道:“今日收获不错,把这两只熊带回去,今晚吃熊掌!”
皇帝发话,剩余的人自然应是,又有连声的夸赞之语倾泻而出。
陆裕川趁机退后了几步,淡出众人的视线。他望了望地上已经没有了气息的几名禁军,垂下了头,握着弓箭远远的跟在了众人后面。
那些禁军的尸体稍后自然会有人来收拾的。
不料前面的人说起了什么,白文策转头往后方看去,目光搜寻了一下,定在了陆裕川和傅杰的身上,笑道:“你们过来。”
陆裕川的心里想什么不得而知,面上也绝不可能表露分毫。他不动,傅杰也以为是自己会意错了,便也没有动。
周淮还以为他们不知道是在喊自己,便扬声道:“陆二郎,傅小公子,叫你们呢,还不过来?”
陆裕川自然不是没听到,他只是不太想过去罢了。不过白文策的意思是不可违逆的,他和傅杰只好上前去了,翻身上马,跟在了太子的后面。
其余众人神色变幻,与身边的人互相用眼神交流了一下。
“听太子说,你们二人的骑射功夫在大考中表现也十分不错?”
“正是。去岁年底的大考,五弟就在现场,他们二人的表现很是惊艳。”
皇帝虽然目前还不想打仗,但是对于有能力的年轻人还是十分欣赏的。只是他觉得现在边境已经平和了几十年,大家都十分安于现状,大多数百姓也绝对不会愿意再陷入战火之中,若是要战,也必定要有稳赢的把握才行。
所以白文策并不排斥功夫好的年轻人,相反,他希望有更多的善战的年轻人崛起,这样他的大乾才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太子一直强调要打仗,他焉能不知太子提到这两人的用意?
只是他认为大乾目前还需要时间来磨砺军队,现在并不是打仗的好时候。等再过几年,等这些年轻人在历练几年,便能把突厥人打得再不敢多言。
可惜太子太年轻了,少年人总是热血上头就想往前冲,殊不知这样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在无人在意的角落,季承平眼睁睁的看着陆裕川行到了他的前面。他本是跟在宁王白晟宁的身边的,但此时几位皇子都围在白文策的跟前,顾不上他。
季承平今日也猎了不少猎物,收获颇丰,原本应该可以在皇帝面前露脸的。
但如今的情景,他的猎物再多,怕是也比不上陆裕川和傅杰。那两人跟在太子身后,众人的目光都在他们两人面前逡巡,一时间风光无两。
*
这边的动静这么大,白晟滢和周锦悦自然也得到了消息,两人的脸色都煞白煞白的,周锦悦连忙夺了马匹往那地方冲去,白晟滢慢了一步,被身边的仆从拉住了。
她是天家公主,又是女子,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白晟滢气得不行,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周锦悦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好让人去前面打探消息。
周锦悦的脑海中回想着那侍卫的话,恨不能身下的马在快一些。
她的爹爹、她的弟弟、她的堂兄和表哥,还有......他。
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几个男人都在那边,无论是谁出了事,她都不能接受。
“驾!”
周锦悦又用力的挥了一下马鞭,让身下的马儿跑得更快。
“嗯?”白文策的眼神很好,一下子就看到了有个杏黄的身影,迎着漫天的落霞,向他们这边奔过来。
白文策勒住了缰绳,身后的队伍便也停了下来。
“是昭和。”太子白晟泽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陆裕川原本漫不经心的坐在马上,听见太子喊出声来,脸一下子就变了,下意识的就要策马迎过去,突然被人给拉住了,陆裕川回头一看,见是傅杰,对方不赞同的朝他摇了摇头。
陆裕川立刻意识到自己身处何方,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没再动了,只是眼睛还是时刻注意着前方奔驰的女子。
周淮诧异的出声:“央央?她怎么过来了?”
这么一会儿功夫,周锦悦已经到了跟前,小脸惨白的在人群中巡视了一群,惊魂未定的问前方的白文策:“皇上,您没事吧?”
白文策笑起来,就像平时对待一个小辈那样,闲话出声:“朕没事,昭和无需担忧。去看看你堂兄吧,他受伤了。”
周锦悦尽管担心,但还是牢记着皇帝在场,有礼有节的先问候完皇帝,这才绕到后面,仔细看了看几个男人。幸而出了堂兄周锦辉受了些伤以外,其他人都好好的。
只在最后又看向了陆裕川的方向,迎面对上一抹炙热的视线,以及启唇无声的说了三个字:“我很好。”周锦悦彻底放下心来,回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随后便安静的跟在父兄身边,没有再说话了。
陆裕川此时身子往后,在他前头不远的皇帝可以很清晰的知道他的动作,皱了皱眉,却没发话让他过去。
季承平冷笑,他将纵马而来的周锦悦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那个姑娘第一时间就是看向陆裕川,随后才开始问候皇帝。
白晟宁也在无人察觉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周锦悦。
今日纵然惊险,却还是很有收获的,经随行太医给众人诊治过后,除了已经死去的人,活着的人受的都是皮外伤,严重的如周锦辉便回帐休息去了,剩下的人如常的开始进行论功行赏。
东岁山已经完全被夜幕笼罩,但篝火却将营地驻扎的那一块场地照的灯火通明,场上热闹非凡。
周锦悦依然和白晟滢坐在一处,但陆裕川和傅杰、王琸几人的位置却在各自的家族中。他们今日的功劳不小,要躲懒舒适也是要合时宜的。
猎物最多的是五皇子白晟衡,但他是天家人,另有其他封赏。因此排下来,在一众年轻子弟中,猎物最多的居然是季承平,其次是陆裕川,排名前几位的都各自有封赏。
看得出来,皇帝对季承平和陆裕川这两人赞赏有加,其他人对陆裕川的名次有些不可置信,却也在意料之中,毕竟都说陆裕川暴戾伤人,武艺好也没什么奇怪的,不过季承平确实大大出乎他们的预料。
他们一直觉得季承平是个读书人,不了他的骑射功夫也很是了得,众人便又是一阵恭维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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