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太多了,年纪到了总是要成亲的。但不管是儿子还是闺女,因着侯府的这乱摊子,不好结亲。
老侯夫人因为爵位有了主人,她便不怎么管府里的事情了,事情都由新任的清远侯和清远侯夫人来打理。
但那位曾经的庶长子,后来的清远侯,做了一件很令人不齿的事情,他和人结亲的时候,把自家的闺女摆出来,让对方去挑,挑中哪个都行。
......就没有谁家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
清远侯府的名声在本就不好的情况下,变得更差了,一落千丈,京城就再也没有哪家愿意和他家结亲。
这让老侯夫人气得不行,给了他一顿家法,勒令他以后不许这样了,但事情已经做下了,名声也毁的差不多了。老夫人心里再悔,也没什么办法,总不能因着这个,再请一道旨意废了吧。
后来偶有外地不明所以的人想求亲,侯府的诸位姐妹便争执了起来,推姐妹下水只是其中一件闹得比较大的事情罢了。
也不知是因为常年好近女色还是别的其他什么原因,这位庶长子的身子在某次风寒之后,身子就一下子弱了下来,女人倒是没碰了,只可惜,喝药坚持了两年,最终还是两腿一蹬闭了眼。
清远侯夫人哭的肝肠寸断,险些晕厥,请大夫来一瞧,嘿,有了身孕。
彼时人人感慨,这个可怜妇人肚子里的遗孤若是个男孩,以后还是有盼头的。谁能料到,这侯夫人没两月不小心栽进了湖里,大人和肚子里的孩子一块都没了。
于是爵位又空了下来,只是这些庶女没有继承权,各自寻了出路去了。各位庶子开始了新一轮的争夺战。
老侯夫人因为之前选错了人,这次就不敢轻易立继承人了,又有些心灰意冷,左右都不是她的子嗣,庶子生的儿子和她又隔了一轮,她年事已高,也没几年好熬了,这次的争夺便更加激烈了。
这位老侯夫人人品倒是还不错,只是被府中的事情拖累了。端看她为着侯府这样尽心尽力,就值得别人的一声赞。
因为清远侯府实在太乱,许多人家都不与清远侯府往来,但若是她上门,面子也是要给的;这便是关芃和周锦悦今日过来的原因了。
再说穆佑临,他的身世和清远侯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果只是因为他和清远侯府的关系,还不值得周锦悦费心,但关键是他这个人。
是个有大用之人。
上一世,周锦悦无意间出手帮了穆佑临之后,季承平见他学识渊博,是可用之才,有心拉拢,便把妹妹嫁给了她,将穆佑临牢牢的绑在了自己的船上。
这人后来成为了当朝举足轻重的权臣,更是白晟宁的左膀右臂,也正是因为有他,在太子死后,朝上的局面才会一边倒的倾向了白晟宁,到最后只有陆裕川苦苦支撑,一力扶持幼主登基。
根据周锦悦上一世和此人短暂的相处时日,这人有些固执,但心眼不坏,周锦悦并不清楚穆佑临有没有参与白晟宁的那些阴暗之事,也不知道后来的穆佑临是不是已经抛弃了本心,但他在白晟宁的夺嫡之路上是出了大力的。
如果不是陆裕川回朝与他抗衡,恐怕在周锦悦临死之前,就能看到白晟宁登基了。
不能再让这个人成为季承平和白晟宁麾下的一员了。
周锦悦想想上一世的白晟宁离帝位只有一线之隔,深觉此事要尽快。
如果白晟宁真的有上一世的记忆,那么他一定会再次将穆佑临收入麾下。
她必须要尽快去见他。
周锦悦打定了主意,在回去的时候,就和关芃说道:“大嫂,刚刚在清远侯府上看到了杨梅,突然想起了,这个时候正是吃杨梅的季节,我在西郊有个庄子,里面种了许多果树,其中就有杨梅,不若我们采摘一些回去腌制,你看如何?”
关芃想了一会儿:“可我约了管事的下午过来对账,若是去了西郊,怕是时间有冲突。”便还是决定不去了,说是让那些管事的干等着也不好。
便道:“不然还是你自己去吧?我便在家里等着你的杨梅啦?”
周锦悦做惋惜状:“我那庄子风景不错,庄子里可不止杨梅哦。可惜大嫂是个忙人,怕是要错过了。”
“行了,你快些去吧,再说我都想抛下府里的事情,和你一起过去了。”关芃嗔她一眼。
周锦悦笑道:“那行,我必然多采摘一些回来,好弥补大嫂没有过去的遗憾。”
两人就此分开。
周锦悦是真心想用邀请关芃一起过去。
她毕竟已经成了亲,若是单独和还是少年人的穆佑临相处过密,恐怕不妥;再者,若是能通过关芃的口,让穆佑临和陆府搭上关系,那她的胜算便更大了。
但关芃有事,她也不勉强。正好去看看那赵管事办得事情如何了。
赵管事对她的到来并不意外。
周锦悦这次没有再看账本了,只是看了看新买的良田,问了一下那座被废弃的庄子情况。又去看了看果园,拿了两只篮子,篮子是那种特别小的,便动手摘了起来。
这些杨梅的确不错,赵管事一边帮她摘还一边说:“咱们庄子上的杨梅虽然比不上武陵郡那边,在京城这一块可是最好的,每年都有不少人在我们这里买呢。”
“那我可要多挑一些。”周锦悦一边喘气,一边笑道。
周锦悦自己边摘还边往嘴里塞,惹得两个丫鬟一阵担忧:“小姐哦不,夫人,都还没洗呢,万一吃了闹肚子怎么办?”
周锦悦梗了梗,她的确是有些放肆了:“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就忍不住想吃,真的很甜,你们要不要尝尝?”色泽饱满,紫红的颜色一看就让人口齿生津。
两个丫鬟也想吃,但她们还是劝道:“小姐,还是洗一下再吃吧。”她们刚刚其实也吃了几个,但她们不要紧,小姐身子可不比她们,还是小心为好。
赵管事也怕出事:“小姐若是想吃,还是先洗洗吧。”
周锦悦羞赧的笑笑,还是听从了他们的话。
周锦悦毕竟很少做这些,上手摘了两篮子就觉得体力不支了,只得让赵管事多叫几个人过来。
歇息的功夫,周锦悦洗了手,又擦了脸,收拾妥当才喊了赵管事过来。
赵管事的能力显露无余,周锦悦自上次他托人带给自己的银钱估算便知道,这人的能力能做更多的事情。
周锦悦跟着赵管事去了那新买的田庄。
庄子不小,从角门进去,便是一条清澈的小溪,顺着溪流往下,就能看到种着秧苗的稻田,绿油油的嫩苗迎风挺立,周锦悦看着只觉得眼睛都干净了不少。
周锦悦看着赵管事弯下腰捻了一撮土,和她说这个土的情况。
周锦悦不懂这些,心中暗道,下次要去请教一下永川书院教稼穑课的夫子,或者多看看相关的——若是她没记错,就这几年,大乾将会遭遇一场前所未有的旱灾。
那次旱灾,让皇帝起了废太子的心思,这是帝后不和的开端,也是皇后姨母失宠的开端,朝中局势就此发生变化。
若是她能提前做一些准备,可能会有帮助,再不济,能多帮帮那些受灾的百姓也好。
赵管事可能是看出周锦悦不懂这些,暗笑自己多事:“有哪个闺阁小姐会懂这些?小姐愿意听这些已是难得了。”
正准备带周锦悦到别处去转一转,却听周锦悦道:“我不太懂这些,回头我请教一下永川书院的先生,到时候还请赵叔和我细说,看能不能种一些产量大的东西?”
赵管事见她居然愿意搭话,还表现出有兴趣的样子,不由得对这位小姐有些刮目相看。言语之间便也不那么拘谨了,把自己以前想说但不敢说的一些想法和意见都说出来了。
如他所期盼的那样,这位郡主并没有表现出嫌弃或者勉强的表情,而是一直在温和的听他说话,偶尔还问上几句。
一路下来,赵管事竟越说越兴奋,颇有些遇到知己的意味。
周锦悦对此......十分心虚,她不懂的地方还挺多的。
看样子,这十几年的庄上生活着实把赵叔这个能人给憋坏了。
周锦悦听归听,但也没忘记今天的正事。
她一路引着赵管事往上一世她遇到穆佑临的地方走,也无心欣赏这周围的景色。
赵管事说的兴起,竟也被她带着走。
只是一路走下来,遇到的却都是庄上的农人。
周锦悦不禁有些疑心自己是不是记错了地方。
赵管事也有些年纪了,边走边说,一会儿就有些累,也意识到自己有些放纵了,后面便只跟着周锦悦的节奏走。
其实赵管事说的还挺有意思的,让她开阔了不少。若不是今天有别的事,她再多听一些也无妨。
赵管事见周锦悦似乎不是在漫无目的的走,便开口问道:“小姐,是在找什么吗?”
周锦悦思索一下,决定还是直接问。
毕竟赵管事是她要用的人,这几次接触,也知道他的忠心,告诉他也无妨,说不得日后还有地方要他经手去办呢。
“我想问下,这里住的都是农人吗?”
赵管事在庄子上生活了十几年,对附近了如指掌:“大多数是农人,也就是佃户,不过也有一些,是临时过来做工的。”
“那.....其中有读书人吗?”
赵管事有些狐疑:怎么小姐在这种地方找读书人?不过他还是答了:“也有的,但是不多,大多是一些家境不好的,想靠做工补贴家用......”说道此处,赵管事忽然想起一人:“倒是有一人念书很厉害。”
周锦悦心念一动:“哦?”
赵管事见她感兴趣,忙说道:“有一户叫秦娘子,她的儿子读书就很厉害,这乡下的夫子对他赞不绝口,可惜家里没钱,孤儿寡母的,秦娘子原先还能做些绣品卖钱,不过已经有好一阵没什么消息了,只她儿子经常过来做工。”
周锦悦的眼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那应该就是他了。
上一世的他就是以才学出名,这一世,他的才学也依然让人瞩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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